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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又有新墳變舊墳

  當他看清楚聲音的源頭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顏斐躺在地上,臉色慘白,嘴里大口的咳著血,而下半身,卻不見了蹤影。

  就在孟不器以為顏斐就要死了的時候,他忽然睜開了雙眼。

  顏斐睜開眼睛,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少年。

  清澈見底的眼睛,滿是補丁的衣服,和一雙手藝還算不錯的草鞋。

  當然,還有少年背著的那把劍。

  “原來,一直藏在暗處觀察的就是你。”

  聞言,孟不器有些尷尬,不過還是沒有回答。

  顏斐咧開嘴,笑了笑,又咳出一大口鮮血,其中還夾雜著些許碎塊兒。

  孟不器知道,那些碎塊兒,應該就是內臟。

  “你也看見了,以我現在的情況,根本就活不了多久了。”

  “所以,我想請你幫一個忙。”

  看著顏斐的情況,終于,孟不器開口了。

  “想讓我幫你什么忙?”

  “事先說好,您也看見了,我只是一個二境的武夫而已,幫不到你什么。”

  顏斐灑然一笑,說道:“足夠了,足夠了。”

  他似乎有些吃力,頓了頓,接著說道。

  “麻煩小兄弟將馬車里的女人和那兩柄錘子葬在一起。”

  “拓跋玉的生平經歷,我一清二楚,這是一個可憐人。”

  “現在的結局也不算壞,看來,那個女人終究還是愛著他的。”

  孟不器點了點頭,這件事只是舉手之勞而已,談不上幫忙。

  “另外一件事,還要麻煩小兄弟,將我的兵器送回燕國。”

  孟不器看向一旁的黑鐮,說道。

  “如果到了燕國,這黑鐮要交給誰呢?”

  這次,顏斐的聲音虛弱了許多,說道:“交給燕王,并且幫我帶句話。”

  “就說,老奴顏斐不能再伺候王上了。”

  說罷,顏斐讓孟不器蹲過來。

  孟不器點了點頭,蹲了過去,右手死死的握著劍柄。

  顏斐看著他這幅模樣,忍不住調侃道。

  “放心吧,小子,我不會害你的。”

  話音剛落,顏斐將手放在了孟不器的腦袋之上。

  頓時,一股精純無比的氣息流向他的四肢百骸,無比暢快。

  眨眼之間,孟不器就從二境武夫,到了三境。

  這一刻,孟不器一直緊握著的劍柄,松開了。

  見此,顏斐又裂開了嘴,卻沒有力氣再笑了,喃喃說道。

  “求人幫忙,總得給些好處不是?”

  “拓跋玉這二十年的一錘,還真是厲害。”

  說完,就閉上了眼睛,連呼吸也一同停止了。

  孟不器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涼。

  有些想哭,卻發現并沒有眼淚。

  明明惺惺相惜的兩個人,卻不得不刀兵相見。

  明明互相愛著的兩個人,卻不能在一起。

  這些問題令他有些困惑,想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一絲頭緒。

  既然如此,索性就不再去想。

  孟不器收拾好心情,將楚蝶兒招呼過來。

  把剛才的事兒,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聽完這些事情,楚蝶兒也是感覺心里有些不得勁兒,說不出的難受。

  孟不器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將兩柄錘子放進剛剛挖好的坑中。

  他擦了擦汗,對著楚蝶兒說道。

  “蝶兒,你將那名女子的尸體抱過來。”

  楚蝶兒頓時跳腳,大聲說:“為什么要我去?”

  “你覺得這是一個女孩子應該做的事情嗎?”

  孟不器一臉無奈的說道:“正因為你是女孩子,所以才讓你去的。”

  “我一個大男人,總不好抱她吧。”

  楚蝶兒冷哼一聲,說道:“人都已經死了,都涼透了,你還在乎這些狗屁規矩作甚。”

  孟不器搖了搖頭,用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看著她,說道。

  “我守規矩,是守給我自己的,不是守給別人看的。”

  “所以,無論是死人還是活人,我都不能逾矩。”

  “齊先生說過,君子隨心所欲,不逾矩。”

  楚蝶兒聽著他這一套一套的,說個不停。

  實在是無法忍受,只好答應。

  “行了,行了,我抱還不行嗎?”

  “絮絮叨叨,跟個娘們兒似的。”

  說完,楚蝶兒走向馬車,將孫文玉抱了過來,放入坑中。

  孟不器用黑鐮將土填好,又找了一塊破木板。

  用誅仙刻了幾個字,拓跋玉和其愛人之墓。

  然后將木板插在上面,而后又鞠了一躬,說道。

  “雖然我們素味平生,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對你的欽佩,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而顏斐的尸體只剩下一半,又不方便搬弄,孟不器只好在原地給他挖了一個坑。

  將顏斐的尸體埋好,插上寫有顏斐之墓的牌子。

  孟不器又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說道:“傳功之恩,無法再報。”

  “你托付給我的事情,我一定會完成,安心的上路吧。”

  說罷,拿起一旁插著的黑鐮,牽著阿毛,叫上楚蝶兒,離開了。

  留下的只有漫天的風沙,兩座孤零零的墳墓。

  西風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發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大風咽嗚,黃沙滾滾。

  一入江湖中,永是江湖人。

  誰家今夜扁舟子,又有新墳變舊墳。

  楚蝶兒坐在馬上,一直在擺弄那把黑鐮。

  見此情形,也不知怎么了,孟不器鬼使神差地問道。

  “蝶兒,既然你這么喜歡這把黑鐮。”

  “不如就先拿著做你的兵器,反正到了燕國再還就好了。”

  聞言,楚蝶兒大喜過望,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激動的說道。

  “孟不器,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可千萬不要反悔啊,不然,你就不是君子。”

  孟不器看著她這幅模樣,已經有些后悔說出這句話了。

  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道:“那是當然,說過的話,就要算話。”

  話音剛落,楚蝶兒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抱著黑鐮,美滋滋的繼續研究去了。

  此時此刻,孟不器根本就不知道,這柄黑鐮在日后,會給這個江湖,留下怎樣的一筆?

  現在的孟不器,還在為晚上吃什么而發愁。

  再扭過頭看向一旁的楚蝶兒,就更加的發愁了。

  夕陽下,一名少年背劍,牽著一匹長毛馬,身后還跟著一個身體嬌小的女孩,扛著一把與其體型極其不匹配的黑色鐮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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