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方貴感覺天都塌了……
同樣生出了這感覺來的,還有蕭龍雀!
趙太合隨口叫了一聲“爹”,在他們聽來卻如晴天霹靂,轟得兩個人外焦里嫩,身體都繃直了,艱難的轉過了頭,眼神直勾勾的向著趙太合看了過去,那表情無法形容……
媽的這廝居然是太白宗宗主的兒子?
方貴心里簡直要破口大罵了起來,之前還以為這廝一身本領來的蹊蹺,把他當成了棋宮安插進來的奸細呢,誰特么能想到居然自家宗主的兒子,話說你堂堂一個宗主的兒子,跑到烏山谷里混個什么勁啊,你直接進青溪谷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你這是騙人知道嗎?
在這一刻蕭龍雀心里十分恐懼,心想自己可是搶過他東西呢,以后怎么辦?
方貴心里更恐懼,賊贓還在自己手里呢……
迎著他們兩個驚愕而呆滯的眼神,趙太合倒是神色自如,輕輕向他們兩個點了點頭。
似乎是在說,我已經向父親引薦過你們了,不必多謝!
“哈哈,哈哈……”
方貴反應不慢,心思急轉,很快便露出了一個老實巴交又乖巧親切的笑臉,向著趙太合拱了拱手,客客氣氣的笑道:“小趙……趙師兄啊,原來你是宗主的兒子,我說你從哪里學來的這一身本領,居然比我也……也還強了一點呢,咱們兄弟以后多親近親近……”
聽了方貴的話,蕭龍雀也急急的想著,該說點什么。
但想了半天,卻找不出什么話好說,微一猶豫,她輕輕捋了捋耳邊的頭發,嬌羞的低下了頭。
“呵呵,太白宗建派不過三百年,挑弟子的眼光倒是不錯,這才不大功夫,倒有四位弟子趕了過來,可見這些小輩也學會了太白宗膽大包天的做派,不過,真要論起來,你們太白宗還是小門小戶,不像我們上有老下有小,所以這魔山異寶,還是讓給了我們吧!”
方貴等幾個小輩的反應,在那五大仙門之主的眼里并不算是什么,他們仍是在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話,那手持拐杖的火云老祖瞥了他們中間仍長在了藤上的青皮葫蘆一眼,渾濁的眼睛里卻閃著老狐貍的光芒,一邊笑吟吟的開口,一邊向著太白宗主看了過來。
“就是的呀……”
身材妖媚的玲瓏之主聞言也笑道:“之前咱們刮分那些二流仙門的領地時,可沒有欺負你們太白宗,一切都是按著規矩來的,誰能想到,偏就這最后一方野嶺窟的魔山之地沒有定出歸屬,而這一次的魔山異寶就出現在了這里,該如何劃分,可真是教人頭疼呢……”
腰間垂著一柄金刀的缺月宗主冷笑一聲,嗡聲嗡氣的道:“有什么可頭疼的,咱們楚國五大仙門,太白宗,玲瓏宗,火云宗,缺月宗,還有宋家寒山宗,哪個不是建宗建派淵遠流長,數千年歷史,惟獨太白宗建派不過三百年,資歷最小功德不顯,平時大家客客氣氣,誰也不來欺你,但如今偏巧遇著了這魔山異寶出世,太白宗不該禮讓一下前輩么?”
聽得這一番話,太白宗主身后的方貴等人,都微微一怔。
從這幾句話里,已經聽出了許多內容。
方貴如今入太白宗時間也不短了,卻從來沒有見過太白宗的宗主,他只知道,之前因著楚國有七大仙門被滅,他們在魔山的領地成了無主之地,因此五大仙門之主,都忙著瓜分這些領地,極少回山,但卻也沒想到,這一次魔山之行,趕上了他們分地盤的最后一步。
當然,也是造化弄人,五大仙門惟一沒有分清楚的一塊地盤,偏出現了邪氣缺口。
而這一次的邪氣缺口,比往前更為厲害,不僅滋生出了魔山異寶,更是會凝結許多神金資源,所以即便以他們一派之主的身份,在這時候也都不肯放棄,正在這里互相角力。
但若只是各自相爭也就罷了,可看這局勢,分明是四大仙門氣勢洶洶,皆向太白宗發難!
看樣子,之前有傳言說太白宗與其他四大仙門不合,屢受排擠,居然是真的!
太白宗主迎著另外四位宗主的威逼,倒是顯得風清云淡,等他們都說完了,才笑道:“太白宗建派時間最短,但也不是不曉事的,之前的商議里,這野嶺窟的領地,本就是要給我們太白宗的,你們也是發覺這里出現了大造化,才又臨時改口,我又怎能同意?”
“不同意又怎樣,邪氣缺口出現在了這里,便是天意!”
缺月宗主忽然翻臉,沉聲喝道:“這么多造化,就算給了你們,能護得住嗎?”
堂堂一宗之主忽然翻臉,怒氣勃發,方貴等人都嚇了一跳。
而面對著缺月宗主的洶洶怒氣,太白宗主卻只是微微笑了笑,并不回答。
“嘻嘻,趙宗主莫要逞強啦……”
玲瓏宗那位妖艷女子忽然輕輕一笑,道:“我也知道你們太白宗向來心高氣傲,不肯退讓,但這一次的事情與之前不同,做些改變也是應該的……畢竟今時不比往日,太白宗的那柄劍已經廢了,難道趙宗主你還想憑著一己之力,同時對抗四大仙門的壓力不成?”
聽到了玲瓏宗之主的話,其他三宗之主,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冷笑,眼神冷淡看了過來。
方貴心里一凜,暗想:“他們說的是幕老九?”
面對著四大仙門之主的壓力,方貴等小輩,無一不感覺壓力極大,仿佛有無形浪潮,鋪天蓋地一般的卷來,使得方貴等小弟子們,抬頭都困難,像是被一座山給壓住了。
“呵呵,諸位不必說笑話了!”
也就在此時,太白宗主輕輕揮了揮衣袖,諸般壓力,煙消云散。
然后他笑著開口,聲音顯得很是平和,溫文爾雅,道:“當年我們師兄弟剛來楚國,便被你們五宗壓迫,我們不想低頭,于是兩人聯手,一掌一劍,殺得你們四宗低頭,一門滅絕,奪來了太白山靈脈開山立道,興許是那時候年輕,火氣太盛,以致于殺得人太多了些,直到如今,你們四宗之主都是老的老,小的小,有些青黃不接之意……”
說到了這里,面上倒是露出了幾分歉疚之意,嘆了一聲才道:“今時不同往日,太白宗已立道三百年,我們也不是那時候年青氣盛之人了,只不過,該講的道理還是要講,之前我太白宗毫無根基,都沒怕過,沒道理如今有了道統,卻要開始怕了你們四宗了……”
“唰……”
聽得這太白宗主的話,方貴、阿苦、蕭龍雀等人齊齊臉色大變。
他們心里都生出了一種詭異無比的感覺。
自家這位宗主看起來溫文爾雅,居然還有這么兇的時候?
尤其是方貴,想到了后山那位終日消沉的師尊,更是有些瞠目結舌……
而另外四派之主,聽得這太白宗主提起了舊事,更是臉色大變,但他們居然沒有一人在這時候開口反駁,只露出了深深的忌恨仇視之意,可見太白宗主所言皆是事實!
“更何況,你們難道沒有聽說,……”
而太白宗主,則將雙手慢慢負在了身后,悠然道:“我師弟如今已經有了真正的傳人么?既然他已經有開始有心思教徒弟了,你們覺得距離他重新提起劍來的一天還遠嗎?”
四大仙門之主,在這時候都沉默了下去。
之前他們四人聯手之勢,何其兇猛,但在聽了太白宗主這一番話后,腦海里卻不由得浮現出了當年那對師兄弟在楚國殺得血流成河的景象,一時之間,心神竟自不能自持,莫說繼續聯手向太白宗施壓了,就算是想要維持自己的平和心態,都要廢好大一番功夫。
“他的傳人,便是那個小兒吧?”
忽然間缺月宗的宗主死死的盯向了太白宗主身后的方貴,聲音嘶啞的說道。
太白宗主不置可否,也不愿回答。
“除了他還能是誰?”
缺月宗宗主卻也不需他回答,森然瞥了方貴一眼,寒聲道:“這小兒一出現,我便看到了那柄劍,嘿嘿,太白九劍歌,斬首血浮屠,時過三百年,我也忘不了那柄劍……”
“一劍封天門,屠仙如屠狗……”
那年齡最長,打扮也最為詭異的火云老祖嘿嘿笑了兩聲,聲音倒像是地獄里傳出來的,一雙怪眼也死死的盯著方貴手里的劍,森然道:“當年那個人,仗著這把浮屠劍,殺的楚國日月無光,殺出了血海尸山,老夫的道侶、兒孫、弟子、同門,皆被他殺的一個不留,雖然如今已經三百年過去,但老夫有時做夢,還會夢到他仗劍殺上我們火云宗來的那一刻……”
寒山宋家家主亦是一嘆,道:“我第一次見這柄劍,卻已聽過了無數回……”
迎著這么多大人物狠辣而又痛恨的目光,方貴吃了一驚,急忙將黑石劍藏在了身后。
但想想已經沒用了,便又將這劍拿了出來,挑釁的抱在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