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商羽突如其來的話,使得場間諸人,忽然生出了四種不同的反應。
蒼龍一脈的弟子皆是一怔,旋及臉色大變,忽然之間八人各搶一個方位,嗆啷啷兵器法寶盡皆出鞘,或執手中,或飛于身側,于最短的時間之內,便完成了一個標準的布防。
其反應之快,讓人駭然,這才明白,蒼龍一脈因與尊府為敵,皆是身經百戰,哪怕是普通弟子,這反應也是驚人的,從宮商羽的一句話里,他們便已想到,對方也是來搶機緣的,既然到了,卻不現身,這自然便是因為對方不懷好意了,自然要先準備御敵才行!
而明月小姐身邊的丫鬟奴仆,則是一臉懵懂,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就連她請來的那些護衛里面,千挑萬選最后留下來的十位,也是下意識掃了一眼周圍后,才急急警惕起來。
“啥玩意兒?”
方貴也是懵的,滿面皆是詫異,心想這是誰啊如此懂事,這么及時跑來給自己圓謊?
而最后一種反應,則是宮商羽本人了,說出了那句話,他便留意到了方貴的表情,雖然這時候方貴還在裝出一副莫測高深的模樣,但表情里的些微驚訝,卻還是流露了出來。
宮商羽見了,不由想道:“因為我提前感知到了對手的接近,所有他有些意外么?”
“呵,太白宗真是有些小瞧了天下英雄了,真論起來,從一開始聯手到現在,太白宗似乎將一切都算在了頭里,無論是他們掌握的消息,還是對聯手之事表現出來的大度,皆強過了我,實在慚愧,我讓蒼龍一脈丟了臉面,只不過,這個面子也該我再奪回來了……”
“畢竟,我蒼龍一脈才是真正的北域第一宗,遠勝初露爪牙的太白宗!”
一念至此,心間更是熱血微涌,目光看向了似乎空無一人的夜空之中,冷聲道:“不知來自何方的道友,還請現身吧,既然要奪機緣,那便大大方方,何必藏頭露尾?”
聲音朗朗,遠遠傳進了夜空之中。
諸人聽著他聲音在山間回蕩,都面面相覷,心間微微緊張。
“哈哈,北域第一大逆匪蒼龍一脈的弟子,果然非比尋常,鼻子靈得緊吶……”
半晌之后,夜空里面,也忽然有一個聲音遙遙傳來,再下一刻,遠方夜色濃重的半空之中,忽有神光綻放,而后三朵騰云,自數里之外飛來,將方貴等人所在的亂石山恰好圍在了中間,看樣子對手雖然一直沒有敢太過靠近,但卻早已分布四周,將他們圍住了。
而隨著那朵朵騰云逼近,云上之人,便也不再遮掩身形,云氣被風吹散,露出了他們的身影,卻見北方一人,身穿白袍,袍上金絲繡邊,十分奢華,南方一人,則是一個嬌美女子,赤了雙足,踩在云上,東方一人,卻是個身穿黃袍的男子,身上纏了一根根鐵鏈。
“朝國渾天宗,天北湖玄天道,飛仙嶺越家……”
他們在云上,遠遠的便揖手,似笑非笑道:“特來請一位朋友回去作客!”
“渾天宗、玄天道與飛仙嶺的越家?”
而一聽得他們自報家門,蒼龍一脈及明月小姐請來的護衛等人,頓時臉色稍變。
毫無疑問,他們皆聽說過這三大仙門的名頭。
北域尊府一家獨大,又有各大仙門、勢力摻雜其中,可謂一言難盡,但若論起來,卻也不是沒個章程,放眼北域,最大的勢力,當然便是尊府,占據十九州之地,凌駕北域之上。
而第二大勢力,便是北域極南之地的朝仙宗。
據說,那朝仙宗乃是帝尊入主北域之時,最早一批投效于帝尊手下的北域修士,因著他們幫帝尊平定北域有功,所以事后得了帝尊重賞,允許他們在北域之南建下道統,其底蘊深厚,高手眾多,乃是不折不扣的北域第一大仙門。
而第三流勢力,則眾說紛紜了。
有人說這第三流勢力,便是三百年前東土老神仙戲言之下封出的七位小圣,他們代表了北域這一千五百年來最有潛力的力量,不可小覷,只是偏偏這七小圣三百年來的表現差得太遠了,有人早就廢了,有人隱居不出,也有人只修丹道,更有人直接逆亂造反……
將他們齊齊劃作第三流勢力,別說別人,他們自己都不服。
于是,憑如今各方的表現來看,第三方勢力,便該是蒼龍一脈,畢竟如今偌大北域,諸仙低頭,再強橫的仙門,也都拜伏在尊府治下,惟有蒼龍一脈,禍亂三州,更是曾經吊死了一州尊主,其勢之大,其名之盛,都遠遠不是普通仙門可比,只在朝仙宗之下。
而除了蒼龍一脈之外,便要數各州之地的仙門了。
每一州每一境,其實都有一些大勢力仙門,駐扎一域,聲名隆盛。
說起安州,七國之中,名聲最大的,便是幽冥道、古岳宗、太白宗,以及剛剛現身的這三大仙門,但他們雖然都是安州七國境內勢力最大的仙門,選擇卻不同,太白宗、幽冥道等,此前便與尊府少有往來,獨善其身,這一次安州尊主玄崖三尺神誕,他們更是現身逼宮,等若是與尊主撕破了臉面,站在了尊府對立的一方,倒與北方的蒼龍一脈相似了。
渾天宗、玄天道與飛仙嶺的越家三方仙門,卻向來都是以尊府為首,平日里便惟尊府之命是從,便如陰陽之二極,他們所代表的仙門勢力,與蒼龍一脈,乃是天生的敵人……
而聽得對方初一現身,便譏自家師尊是逆匪,又開口便要請自己這些人去作客,蒼龍一脈弟子,頓時盡皆大驚,紛紛喝道:“尊府的走狗,也敢在我蒼龍一脈面前叫囂,似爾等這般數典忘宗之人,吾輩手下,不知斬了多少,沒什么好說,速速納命來吧……”
倒真不是蒼龍一脈脾氣大,實在是雙方天生立場不同,如若水火。
“呵呵,不過是一區區逆匪,在北方攪出了些許動靜而已,如今倒是狂妄的不可一世,哪天南海帝尊騰出了手來,怕是一根小指頭便教爾等灰飛煙滅,當真不知死活……”
而那騰云之上,三大仙宗之人聽見了蒼龍一脈的喝罵,也都笑了起來,很不以為意,北方騰云上的白袍男子,渾天宗薛道子道:“不過也罷了,你們畢竟是北三州的逆匪,與我安州仙門也無甚關系,懶得與你們計較,這一次,我們只是想請太白宗的一位朋友……”
“嗯?”
聽著他們的話,方貴瞬間留了神。
在知曉了這三大仙門來自安州之時,他便已在心間急轉,對于有沒有人來搶機緣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但太白宗主之前提醒過他,尊府因為那件魔山秘寶之事,不會輕易放過他倒是真的,如今忽見這三方仙門現身,目光又一直往自己身上瞟,如何還不明白他們的目的?
這時候也惟恐他們說的太明白,再讓自己孤身受敵,立時跳著腳罵道:“請你大爺的朋友,你們這群狗腿子,就這么巴巴的想搶我們的機緣獻給尊府么?臭不要臉!”
“嗯?”
一聽方貴這痛罵之聲,蒼龍一脈,頓時大點其頭。
他們可不知方貴所謂機緣,另有所指,還以為雙方說的便是這先賢遺地里的機緣,聽著都已經快氣炸了,這先賢遺地,出現在北域,便是北域中人的造化,理應歸自己所有。
這三大仙門要搶過去獻給尊府,可不是臭不要臉?
而那三大仙門道子聞言,也皆心里皆是暗暗點頭:“果不其然,之前我們便在想,尊府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只讓我們幫著擒下這太白宗宗主與這么一個小弟子,實在有些大材小用,想必是這兩人身上有什么秘密存在吧?聽這小子的話,我們倒是猜對了……”
“你這么說也對……”
一念即此,當即冷笑開口道:“帝尊大人奉天命入北域,為北域諸仙共主,整個北域,都是他老人家的,那北域但有什么造化,也該是他的,我等便是奉命來取的……”
說著話時,同時厲喝:“蒼龍一脈速退,休趟這渾水,免得刀劍無眼!”
厲喝聲中,在他身后,忽然云氣被狂風襲卷,傾刻間消失的干干凈凈。
而在那云上,便露出了一個又一個氣機森然的仙門弟子,皆是修為精湛,身邊祭起了法寶,每一方云上,都有十幾位筑基弟子,修為最低,也是筑苦中境,想必精英皆出了。
而更讓人恐怖的是,每一位道子身后,居然都出現了一位身形蒼老,但氣機卻十分可怖的身影,他們只是一人,但氣機一顯,便將整個云上的十幾人都壓了下去,甚至連這周圍半空里的勁風都受到了他們的影響,變得紊亂了起來,一望而知,那居然是三位金丹境修士。
“金丹修士……”
明月小姐感知到了那三人驚駭的氣機,已是臉色慘白,微微后退,而她請來的那十位筑基護衛,更是臉色驚惶,已有人開始悄悄打量退路了,人家來的是金丹,誰敢惹?
便是那只老白猿,在這時候也是眼神一凜,悄悄隱藏了氣機。
“他還是把這話說出來了……”
方貴見到了這一幕,心里已忍不住吃了一驚,倒沒想到,尊府為了抓自己,居然請動了三大仙門,更沒想到,三大仙門為了捉自己個筑基修士,居然出動了三位金丹……
……當然了,這時候方貴不知道的是,來對付他的,已經是小陣仗了,三大仙門更多的高手,如今只在盯著丹火宗,不想被太白宗主逃了,原因很簡單,便是尊府,現在也不知道那件秘寶如今究竟是在方貴身上,還是太白宗主身上,所以哪一個都不敢放過!
“不行,必須把蒼龍一脈也帶上才行……”
方貴心里急急琢磨了起來,他本來就怕對方指明了只對付自己,把蒼龍一脈撇出去,所以剛才話里話外,故意攪混了水,但那三大仙門倒是小心,已經是這般混亂的局面了,卻還是指明了只要對付自己,倘若蒼龍一脈懼于對方三位金丹的實力,害怕了的話……
“放屁!”
但讓方貴沒想到的是,還不等他開口說些什么,面對著那三大仙門的警告,宮商羽便已忽然開口厲叱,以這宮商羽平時表現出來的冷傲做派,忽然口出惡言,也著實罕見了。
那三大仙門,聞言都已微怒,而宮商羽則已上前一步,冷聲喝道:“莫說我蒼龍一脈早已和太白宗聯手,共御外敵,哪怕是不曾聯手,見到了你們這些尊府走狗,我蒼龍弟子也是能斬一個是一個,最可笑的是,不過是區區三個雜丹而已,居然也來擺什么高人的譜?”
說著一聲大喝:“蒼龍弟子!”
他身邊那八位早就嚴陣以待的弟子立時大喝:“在!”
宮商羽踏上一步,厲聲大喝:“準備降妖除魔斬宵小!”
八位弟子毫無懼色,高聲回應:“是!”
聲音落下之際,八個人忽然縱起在半空,各占一域,形成了一方古怪陣勢,將場間所有人,包括了方貴、嬰啼、明月小姐等等全部護在了里面,這八個人經過了化龍池秘煉之后,本來便氣機融洽,如今結成陣勢,傾刻間便氣機暴漲,竟似不輸于三大仙門聯手。
一時見了蒼龍一脈的反應,方貴都愣了:“你們這……”
話猶未落,便見宮商羽已轉頭向自己看了過來,笑道:“方貴師弟,此前我疑心太重,唐突了你,倒丟了我們蒼龍一脈的顏面,好在幸運不錯,老天送來了倒讓這些不長眼的狗東西送上了門來,你且在一邊掠戰,且看我斬盡了這些走狗,權當是給你賠罪……”
“對方可有三位金丹吶……”
方貴聽得眼都瞪圓了:“蒼龍一脈這么狂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