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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獨釣圣女

  “這是什么鬼玩意兒?”

  方貴聽不到外界蕭木大長老的講述,他這時候已整個人都陷入了這古怪世界之中。

  朝四下里看去,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如今所處的環境,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遍目所及的,只有那一條古怪河流,以及橫亙在那條河上的橋梁,他看不清橋梁的對面是什么,但能夠感應得到,橋梁對面,便是一條大道,那河流里的各種妖魔鬼怪,冤魂厲鬼,都想爬上那座橋,通過那座橋,走到對面的路上去,可惜它們被河流困住,上不得橋!

  連自己的對手,那位朝仙宗圣女白幽兒都不知去了何處,這讓方貴很是茫然。

  所以他看了一眼四周,只能望向了橋上那個怪物,因為不知對方深淺,在這時候倒覺得應該客氣一些,倒提了浮屠劍,向對方行了一禮,道:“這位丑兄臺,這里是哪啊?”

  “我知道自己此時很丑!”

  那橋上的怪物,忽然開口,聲音居然是白幽兒的。

  “我就知道是你……”

  方貴嚇了一大跳,猛然間將手里的浮屠劍舉了起來,便要狠狠向著橋上沖去。

  剛才的殺意還未落下,正是趁勢將對手趕殺的時候,浮屠劍一舉,便已殺氣騰騰,可也就在這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居然無法上橋,明明那座橋,就在眼前,一步可至,但偏偏又像是與他隔著千山萬水,讓他有種力有未及之意,根本不可能沖到那橋上去……

  上不得橋,自然便斬不得橋上的怪物,方貴心間,一時大駭。

  倒是那怪物,似乎早就方貴上不得橋,根本沒有半點慌亂,仍然在以白幽兒的聲音,柔柔弱弱的說著話:“朝仙宗里的長輩,一直說我是獨一無二的,說我是天賜神子,將來定然超然于眾仙之上的存在,所以他們奚心教導我,奉承我,夸贊我,從不教我受半點委曲……”

  “但是我并不這樣覺得……”

  她的聲音微微一沉,然后才再次響了起來,聲音里竟似帶了些哭腔:“這身份本來就是我最大的恥辱,我不明白,我為什么會成為那等骯臟存在的后裔,為什么會成為怪物……”

  方貴正拼了命沖上橋,卻沖不上去,只能在橋下大叫:“來來來,你下來我告訴你!”

  “只是我再不喜歡自己的身份,但總有一點是改變不了的!”

  而那白幽兒,則是絲毫也不理會他,仍只是慢慢說了下去:“我與你們確實不一樣!”

  “這一方幽冥鏡打開的地方,只有我能進來……”

  “別的人無論修為有多高,都無法踏上這座橋,更不可能望見橋后的路!”

  “但是我,卻生來便在橋上!”

  白幽兒,或說此時那個面容丑陋的怪物,一邊說著,一邊慢慢下橋,抬起了原本纖細柔嫩,但此時卻血腥扭曲的手掌,直直的向著方貴按了下來,因她從橋上來,所以這一掌按下,便是居高臨下,直接拍向了方貴的頭頂,竟如同挾帶著橋上的某種幽冥之氣,一并下來。

  “所以,或許我自己,并沒有自己想得那般卑賤……”

  “或許我確實是比你們普通人強一些的……”

  在她說著話時,那一掌已經拍到了方貴的面前。

  幽冥滾滾,無形巨力轟然而來,下方的方貴已是大驚失色,揮劍抵擋,但忽然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遠遠比不過對方,對方這一出手,便不只是她自己的力量,甚至像是連周圍怪河里的那些妖魔鬼怪之力,一同借了過來,那種力量的增加,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了。

  望著這一幕,方貴忽然想到了自家的宗主。

  太白宗主趙真湖,同樣也是借了這樣的力量,壓得修為比他高的元嬰毫無還手之機!

  沒想到,自己如今居然也碰到了這樣的局面。

  而且這個朝仙宗圣女雖然修為不如宗主,但借這等力量時,居然比宗主還方便。

  宗主借了過來,利用那力量的同時,還要鎮壓那力量。

  但這個女人卻不用,因為她本身便是這種力量的一部分,所以借起來毫無壓力。

  太白宗主都可以借這力量,鎮壓比他修為還高的人,而方貴的修為卻又比這個女人低了不少,再加上人家又生來便在橋上,很有優越感的樣子,外人怎么跟她斗呀?

  難怪朝仙宗會將決勝負的希望放在了這個女人身上,因為她哪怕只是金丹境界,但因著她天生便懂神字法,也因著她手里有了這一面可以破開陰陽裂隙的寶鏡,那么她只消將對手拉進了這個古怪的地方,立身于橋上,便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任是誰都不可能傷了她……

  可若是如此,宗主又還讓自己對付她干什么?

  這老東西莫非對局勢估計錯誤了?

  難怪他不讓自己親生兒子來……

  心里亂七八糟想著時,白幽兒那一掌,已然到了面前,方貴雖然有時候會膽小,但卻不是一個甘心就死之人,迎著那似乎無窮無盡的力量,他拼了性命,怒吼了起來……

  周圍修煉的靈息法力,對九字法門的領悟,盡皆不要命一般的催動了起來。

  手里沉重萬均的浮屠劍,也在拼命舉起來。

  可是沒用,他修煉的術法,金木水火土日月風雷,皆需借天地之力,可如今他所在的古怪地方,卻不像是在原來的天地之中,那些力量無論怎么催動,都始終慢了一些,而他自身的肉身之力,則更不可能在白幽兒那狂暴無邊的力量下堅持住,便如螻蟻擋不住巨象。

  “方貴哥哥……”

  不遠處的眾修,見到了這一幕時,盡已慌亂無比。

  此前方貴與朝仙宗圣女的斗法,他們還能看得懂,可如今,隨著那位朝仙宗圣女現出魔身,以銀鏡破開了虛空,那方貴與這位朝仙宗圣女的斗法場面,便立時使得所有人都不明白了,既不知他們在以何種形式斗法,也不知他們此時的勝負如何,一切只能是猜測!

  所有人里,倒是惟有阿苦師兄感應到了什么,心生擔憂,朝天上看了過去。

  而小鯉兒則是低低叫了一聲,手掌摸到了自己生滿紫紋的臉上。

  而半空里的太白宗主,迎著蕭木大長老的話,則是臉色沉了下來,他似乎并沒有因著這朝仙宗圣女的驚人身份而露出什么詫異之色,只是冷聲低喝:“我早就猜到了……”

  那蕭木大長老微怔:“嗯?”

  太白宗主扯起一片血海,向著對方迎去:“早就猜到你們根本推衍不出神字法!”

  朝仙宗本是號稱將九法推衍到了極致,如今帶出了他們的圣女,便號稱十法皆齊,而他們那位圣女,也確實展露了神字法的驚人神威,但太白宗主如今的話,卻已說破了一個真相,朝仙宗沒有靠自己的本事推衍出第十法,他們只是撞了大運,撿到了這位圣女而已……

  這位圣女的神字法也不是他們教的,她是天生便懂得!

  “無論如何,今日你們都要死在這里……”

  那位蕭木大長老不以為意,冷聲大喝聲,運轉元嬰之力,擊退了太白宗主推到身前來的血海,他自己被這力量撞得向后倒跌而出,但抬眼一看,太白宗主同樣不好受,那一片血海,里面居然有無數魔神伸手探抓,抓到了他的身上,他兀自盤坐,卻有半個身子沉入血海。

  那位圣女說的不錯,太白宗主運轉這種力量,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如今,他便已快到了極限了。

  “但我們若走得一個,朝仙宗豈不是死到臨頭了?”

  雖然快到極限,太白宗主卻仍顯得十分冷靜,居然還笑著回了一句。

  而他這一句話,卻也立時使得那位蕭木大長老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仿佛被說中了心事。

  此前他們不愿公開這位朝仙宗圣女的身份,只說她的神字法乃是自己這些人推衍出來的,倒不全是為了給自己臉上貼金,更多的,是在防范著尊府,不想讓尊府知道她的身份!

  天下皆知,尊府一直在參研鬼神之力,想要化為己用,只是成效不大。

  像朝仙宗圣女白幽兒這等,天生便有人鬼雙相之人,本是尊府最為夢寐以求的,說不定可以從她身上,找到參悟鬼神之力的大突破口,但朝仙宗作為帝尊的走狗,在發現了這個女娃之后,卻是第一時間將她藏了起來,不欲讓尊府知道,狼子野心,已昭然若揭……

  倘若尊府知道了這件事,必然會與朝仙宗生出極大隔閡,甚至反目成仇。

  場間想到了這一點的不只是太白宗主。

  就連一直在與朝仙宗大長老聯手壓制太白宗主的安州尊主玄崖三尺,也忽然心里一動,此前他一直都是在不遺余力的全力對抗太白宗主,可在這時,卻忽然攻勢收起了不少。

  倘若一開始,他與朝仙宗有著共同的對手,擊敗了太白宗主,自己便有一線生機的話,如今的他,忽然意識到了另外一件事,朝仙宗既然早就生出了這等野心,那便是與尊府離心離德了,如今他們這個秘密,已經被自己看到,那么事后,便一定不會放自己活著離開!

  所以到了這時,他反倒要未雨綢繆!

  “反正你們都要死,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何分別?”

  察覺到了玄崖三尺心有異動,不肯再出力對付太白宗主,無形中使得太白宗主多了幾分喘息之機,蕭木大長老心里又怒又驚,明知他是在挑拔,卻偏偏又無話可講,無計可施!

  只能拼盡了力氣,無論如何,先取下這一戰再說!

  倒是玄崖三尺,這會心思已經活動開了,本是對太白宗主恨之入骨,但如今卻想著讓他活久一點,只有他活久一點,自己才有時間謀求一條生路,因此他這時候不僅不再全力拖住太白宗主,甚至望著那朝仙宗兩位大長老拼命圍攻太白宗主一幕,在想要不要出手相助了。

  “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來這一趟……”

  而那幾位朝仙宗大長老,這時候心里則是微生悔意。

  朝仙宗本是坐中取利,大好的局面,怎么如今偏偏被逼到了這等尷尬之境?

  不過這悔意也只一轉而逝:“只要拖死了太白宗主,白幽兒丫頭再斬了那太白宗小鬼,然后摧動木尸殺絕了此間修士,我朝仙宗還是大好局面,這玄崖三尺,也不可能活著離開!”

  說時遲,那時快,上面諸人的勾心斗角,與下方貴和白幽兒的一場斗法息息相關,眼看著方貴已經即將落敗,朝仙宗占盡大勢之時,忽然間下方驟然響起無盡的驚呼……

  在那銀鏡撕開的虛空裂隙之中,方貴本已絕難抵擋。

  從那橋上下來的朝仙宗圣女,無論長的怎么樣,力量卻無比強橫,那種仿佛天生便從大道之上帶來的壓制,根本就不是如今的方貴所能抵擋的,眼看著就要被她碾壓成碎片之時,方貴卻忽然間感應到了一種極為古怪的氣息,從自己識海里爆發了出來,無比古怪!

  “吱呀……”

  他的識海深處,那一方道宮之中,木門忽然向兩邊打開。

  正在道宮之中,拿著琉璃鏡觀察那幅壁畫的小魔師,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忽見殿內那一只怪眼,忽然間光芒綻放,似乎生出了無盡的靈性,然后自道宮大開的門中飛了出去。

  “怎么回事?”

  小魔師大驚,還正愣著,那道門大門,便已再次關上了。

  與此同時,正被白幽兒的力量徹底鎮壓的方貴,忽然眉心綻放了一縷神光。

  那縷神光,便如一道森然目光,直看到了白幽兒的臉上。

  而那白幽兒,本想著一掌將方貴徹底鎮壓,卻沒想到他會有這么一只怪眼,猝不及防之下,她已驚叫一聲,被神光打在了身上,魔身之上滾滾蕩蕩的幽冥之力,竟瞬間便被這一道神光沖散了不少,又驚又恐之下,她已來不及繼續壓制方貴,而是急急的抽身后退。

  “打死你!”

  但也就在此時,方貴反而怒吼連連,直向著她沖了過來。

  兩人一退一趕,轉瞬便已到了橋上,此前方貴一直登不上此橋,這時候也一躍而上。

  噼噼啪啪,朝著白幽兒便是一陣痛打!

  “那是什么東西?”

  此時半空之中的朝仙宗大長老,以及安州尊府玄崖三尺,忽見到方貴身上綻放神光,居然打的白幽兒不住后退,已皆是大驚,失聲大喝。

  “你派人從魔山深處取出來的東西,難道你自己不知道?”

  太白宗主面露笑容,看著玄崖三尺道。

  “什么?”

  玄崖三尺怔了一怔,忽然臉色大變,猶如見了鬼:“你怎么知道此物用處?”

  “我本是不知道的!”

  就連太白宗主這等沉穩性子,面上居然也止不住的露出了幾分笑容,雖然他已盡力去掩飾了,但還是露出了些許得意之色:“但需要養在識海,又值得你們尊府不惜代價,也定然要搶以手里的魔山異寶,除了是與神字法有關之外,我實在不知它還能有什么用處……”

  “你……”

  安州尊主玄崖三尺聞言,已是臉色大怖,也不知傾刻間想到了多少事。

  “玄崖三尺,那究竟是什么?”

  倒是兩邊的朝仙宗大長老,心間驚恐,不顧一切喝問起來。

  “是什么?”

  玄崖三尺森然轉身,厲聲道:“還不明白嗎,那便是釣你們朝仙宗圣女的魚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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