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力滔滔,從天而降!
一株巨木,雖然看起來已經有些千瘡百孔,神力缺乏,仍然足以攪動天地法則之力,半邊霜寒,漫漫浸過之處,更是冰封一切,兩者交織而來,便將太白宗主左右全都鎖住。
而在另一廂里,朝仙宗黑袍長老,直接化出一只火手,徑向著太白宗主身后虛空拿去。
在他身后,乃是柳真長老、白石長老、鐵娘子三人,他們雖然沒有像火候君一樣直接被元嬰大修的掌掃中,但在之前的惡戰之中,也受到了無盡余波激蕩,如今正是身乏力缺,近于崩潰之時,眼見得那一道元嬰大修的火手抓來,便如迎著天崩,躲都沒有心力去躲!
以他們金丹境界的修為,面對元嬰大修,幾乎便如螻蟻一般!
這里的螻蟻,甚至都不是一個帶有輕鄙之意的形容,而是真的如螻蟻一般不堪一擊!
在火候君長老受傷,五行大真義被破的那一霎那,他們便失去了在這片戰場之上的所有作用,哪怕是迎著那要命的一掌,也只能臉色蒼白的對視,然后看向了太白宗主……
便如朝仙宗大長老所言,五行大真義被破,便是后山那人出手了也沒用了。
他不可能再補上五行大陣所缺的火道一力。
所以,太白宗真就完了?
不僅是他們,哪怕是此時的下方,太白宗上上下下,所有弟子,都在呆呆的抬頭向天上看了過來,若是太白宗主抵擋不住那三位朝仙宗大長老,那么他們無論再怎么拼命,都無濟于事,所以他們一顆心也懸了起來,只是看著天上那一幕,心頭仿佛被山壓了一般沉重。
不停的往下跌,直欲跌進地獄里去……
在這時候,只有太白宗主的臉色還保持著平靜。
他感受著上上下下無數門人弟子的目光,也迎著那朝仙宗大長老的狂暴攻勢。
平靜道:“我確實是在等我師弟出手!”
這時候他的聲音不大,只是恰好足以被朝仙宗三大長老聽到而已。
“不過我不是在等他補全五行大真義!”
無窮法力加身的一刻,他居然還笑了起來:“他若是出了手,便不需要五行大真義了!”
“喂兒喂兒喂兒……”
死寂一般的太白宗上下,忽然傳出了一陣豬叫聲。
在這萬簌俱靜,無人敢發出絲毫動靜的情況下,這叫聲聽起來委實有些古怪,不過沒人笑得出聲來,因為那叫聲聽著好笑,但偏偏蘊含了極強的殺氣,且隨著叫聲,后山忽然掀起了一片黑云,彌漫一方,一頭如同小山也似的野豬出現,口吐一片黑焰,直向前滾滾卷去。
迎著那一片鋪天蓋地的黑焰,就連朝仙宗三大長老,也不禁一驚,法力微收。
不是他們修為不夠,而是如今重傷之軀,不愿硬撼這等大妖神通!
再下一刻,一群小野豬沖了出來,各自身上騰騰跳動著黑色火焰,猶如一只一只的火球,一個個的都不大,圓滾滾的,但卻兇猛得猛,直接從后山沖了出來,撲向了太白宗山門的戰場,那一片正自上下寂靜,看著上空局勢的戰場,瞬間便被它們的闖入搞得亂七八糟。
而在這一片混亂里,有個潦倒的男人慢慢從后山走了出來。
他雖然走了出來,卻仍是垂著頭,臉色似乎有些羞慚,滿是無盡的愧意。
“師兄啊師兄,我本是無用之人,你又何必給我若大名聲?”
他低嘆著,終還是無奈,有氣無力的抬起了手來。
天地之間,忽有劍音大作。
就在方貴與白幽兒大戰的那片戰場,響起了一陣龍吟,那里的廢墟之下,正半埋著一柄劍,正是方貴此前所使的黑石劍,只是后來他沖到了白幽兒身前去肉搏,一不留神便不知道扔到哪去了,也一直沒有人關注這把黑不溜丟的劍,直到這時候那潦倒男子走了出來!
在方貴手里,這劍便是一件兵器。
因為劍中無靈,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件法器,就是一柄普通的劍。
對方貴來說,這柄劍惟一好的,就是灌入了法力之力,便沉重無比,可以拿來拍人。
一拍一個準!
可如今,潦倒男子抬起了手,此劍便像是忽然有了靈性。
相隔數百丈,居然便已龍吟大作。
隨后,諸人只見得一道黑芒閃過,這柄劍便已遙遙飛去,落在了潦倒男子的手里。
“連你也如此心動……”
潦倒男子提了劍在手中,下意識的屈指一彈,感慨道:“只是我不配啊……”
他輕輕彈劍,劍身之上便蕩出了層層劍氣。
一層一層,唰唰作響,引動了天地虛空,猶如琴音,響徹天地。
“什么人?”
正要出手,摧枯拉朽般絕滅了太白宗諸人的朝仙宗幾位大長老,都忽然感覺到了那迫至眉睫來的強橫劍氣,一個個皆吃了一驚,目光陡乎間向著后山方向看了過來,蕭木大長老已冷喝出聲:“難道這就是太白宗那把劍?分明已是廢人,又在這里裝神弄鬼……”
說著話時,他們甚至沒有半點耽擱,再次向著太白宗主拍落。
那后山沖出來的野豬大妖,哪怕施展了大妖神通,也只能阻得他們一阻,而不可能真個將他逼退,畢竟他們是朝仙宗大長老,哪怕已身受重傷,也絕非金丹境界可欺……
“我確實是廢人……”
半空里的太白宗主,以及白石長老、柳真長老、鐵娘子等人,都已危在旦夕,但那潦倒男子,卻仍只是低嘆了一聲,他側耳聽著劍吟之聲,悠悠揚揚,似乎在體會著什么……
待到劍音緩緩落下,他便已抬起了頭來。
“唰!”
他仗劍騰空,遙遙一劍斬來。
沒有什么技巧,也沒有什么偌大聲勢,只是這么一劍斬了過來。
“幕先生……”
下方正于人群之中惡戰的阿苦師兄,忽然間便抬起了頭,滿面都是驚喜。
望著那一道熟悉的劍光,他竟激動得不能自已。
“那就是太白九劍?”
三千里面的老龍主,看著那一劍,也忽然坐直了身體。
就連秀才,送到了嘴邊的酒也沒飲下去,而是微微一怔:“那姓趙的此前一直跟我講,說他的資質不過爾爾,他的師弟才是真正的奇才,我只當他自謙,難道說竟然是……”
“嗯?”
在這時候,朝仙宗三位長老忽然都是一怔。
在他們的感覺中,下方那位從后山走了出來的人,委實不值得太過在意,對方無論是修為,還是一身的殺意,都不值得他們放在眼里,甚至對方給他們的危機感,還不如那一只從后山沖了出來的野豬大妖,那就是一柄銹劍,即便一把抓了上去,也不會給人造成危脅!
但莫名其妙的,在他們心底,卻忽然有些擔心。
也就在這擔心的感覺升起的一刻,忽然一道劍光沖到了半空里來,首當其沖的便是蕭木大長老,他被那突如其來的劍意,驚的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想也不想,便直接運轉了自己的通天神木,猶如攪動了天地虛空的撐天柱也似,直直的向著那一道劍光擋了過去。
然后便聽“嚓”的一聲,撐天柱已斷了。
那劍光掃過了通天神木,也順勢掃過了他的脖子!
再下一刻,那劍光竟似沒有半分的滯潌,甚至劍勢更猛,直掠向了白袍長老。
白袍長老怒吼連連,半天霜寒直迎了過來,似乎可以封住一切,而他也確實封住了,那一道劍光越來越慢,凝滯在了半空之中,但劍上卻有無盡劍氣,直向前涌了過來。
于是,白袍長老胸腹被劍意洞穿,霜寒傾刻化解。
于是那一劍又恢復了靈動,甚至劍勢更為高昂,順勢斬向了下一個人。
朝仙宗的黑袍長老瞳孔已緊緊的縮了起來,此前面對著太白宗主掀起五行大真義與血海之力,浩蕩如潮水一般向他們卷過來的時候,他們也沒有半分懼意,而是悍然拼到底,可是如今面對著那一道劍光,他卻忽然心里發顫,想也不想,便裹起一道火云向后逃去。
只是那一劍太快了,快到竟像是直接穿透了空間。
快到他已然逃出了數百丈,才發現自己的神魂正在消散。
他這才駭然明白,原來在自己起了逃走的打算時,那一劍已經斬中了自己!
于是他只能借著最后的些許力氣,轉過了身來,睜大了眼睛向前看去,似乎想要看清那個最后斬了自己一劍的人,那個人如今便在他的身后,看起來仍是十分潦倒,身上也沒有半點鋒芒之意,他迎著黑袍長老看向了自己的目光,眼睛低垂著,似乎沒有力氣抬起來。
黑袍長老臨死前的念頭,便是極為不解。
太白宗有一柄劍,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這柄劍不是廢掉了嗎?
更重要的是,就算這柄劍沒有被廢掉,不也只是金丹而已嗎?
太白宗主走出了那一步,便瞬間揚名天下。
可為何,自己卻從這個人的劍意上,感覺到了比太白宗主更早更強烈的神意?
“我確實是個廢人!”
那個男子緩緩收劍,轉身向太白宗內走去。
在他臉上甚至沒有半分喜色,只有沉沉的暮意,與西方血紅的夕陽,一起沉入山巔。
“但有沒有廢掉,跟能不能殺人,其實是兩回事!”
而在另一廂里,半空中的太白宗主,終于緩緩盤坐了下來,面露笑意。
“師弟的資質,遠勝于我!”
“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