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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并不美好

  此前方貴與小鯉兒,想過許多瑤仙子與幕九歌會分開的原因!

  或許是見利起意,或許是天意弄人,又或是尊府在暗中搞事,他們甚至想過,或許有可能瑤仙子與幕九歌的相遇,本身便是一場陰謀詭計,為得就是讓幕九歌難以自拔,廢了道心,總而言之,任何或癡情或苦情又或是有著什么稀奇古怪理由的原因,他們皆想過了。

  但卻萬萬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原因居然出了奇的簡單,簡單到讓人想說什么,都說不出口。

  在這個原因面前,竟是一切的陰謀與詭計,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感覺便是想勸什么,都無法勸得出口。

  于是他們兩個對視了一眼,然后同時轉過了頭去,看著幕九歌與瑤仙子。

  瑤仙子說完了那一番話,也像是顯得異常疲憊。

  似乎將那些話說出來,對她而言,也需要莫大的勇氣,或是足夠的瘋狂。

  但她的眼睛,卻還在固執的看著幕九歌,似乎想聽他要說什么。

  而幕九歌一直在平靜的聽著這話,竟是一直沉默著,一言不發,就連他的表情,都像是沒有過任何明顯的變化,直到瑤仙子的目光向他看了過來,周圍人也都一片沉默之時,他才輕輕抬頭,然后與瑤仙子的目光對視,良久之后,他輕輕點頭:“其實,你才是對的!”

  所有人聞言,都不由得有些詫異,不知他接下來說什么。

  但沒想到,幕九歌居然站了起來,落寞轉身,便要向著外面走去。

  “話都沒說完,怎么就要走?”

  方貴與小鯉兒皆大感意外,急忙站了起來。

  本來他們還想聽聽幕九歌會怎么說,但卻沒想到他竟是轉身便要走。

  “你……你不準備說些什么嗎?”

  就連瑤仙子也吃了一驚,忽然開口,目光緊緊看著幕九歌的后背。

  “我已經答案了!”

  幕九歌緩緩駐足,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開口道:“其實一百年前,我便已經知道答案,只是心里終還是有些不愿承認而已,我修的本是劍道,破萬千劫,不惜逆天而行,這股子執怮,倒入了心里,所以哪怕已知緣盡,也終不肯放了那眷戀,反倒糾結自棄,成了心病……”

  聽著他的話,瑤仙子嘴唇微顫,似乎想說些什么,但卻沒說出口。

  “我此前不明白,以為是自己悟性不夠,所以才想來問你,但其實只是我不想明白罷了!”

  倒是幕九歌搖了搖頭,忽然笑了笑,道:“說到底,終是路不同……”

  “你尋得是安心,我求的是真意,南轅北轍,又能怪得誰呢?”

  瑤仙子聽得這些話,整個人都已愣住,似乎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等話來。

  在她眼里,這時候的幕九歌,甚至已經變得有些陌生了,像是一下子但冷冷清清,到了另一個世界,明明他在說著認可自己的話,可偏偏心里竟覺得一下子與他極為遙遠。

  “你回來便是為了想問這些?”

  本不該再說什么的,但她居然又忍不住開口:“你這樣子,是想說對我失望了嗎?”

  幕九歌靜靜的站在了那里,沉默不言,像是在思索著怎么回答,這時候他說話很謹慎,也很認真,足思索了許久,才搖了搖頭:“若重來一次,我還是會入那片桃林,寧受百年頹唐,也想再次遇見你,但這輩子,畢竟緣份已盡,千年萬年,也只求莫再相見了吧……”

  “惟一遺憾的便是……”

  他低低嘆了一聲,踏云而上,苦笑搖頭:“我們的故事,甚至都算不上美好……”

  瑤仙子聽到了幕九歌的話,臉色似有些迷茫。

  倒是一邊的方貴與小鯉兒,對視一眼,忽然想到了一處。

  幕九歌確實已經得到他的答案了。

  早先在桃林相見之時,幕九歌問的其實就只有一個問題:“是真的嗎?”

  當時瑤仙子沒有回答,但如今她將內心里藏了很久,也藏得很深的話說了出來,便等于是回答了一切,她因為幕九歌的強大而傾幕,兩人走到了一起,又因為幕九歌并非她想象中的踏實可靠,而選擇了分開,這前后兩個選擇,已經完全可以說明所有的問題……

  轟隆!

  所有人都忽然沉默了下來,已不知再說些什么的時候,瑤池國東北角上,忽然傳來了一聲爆響,大地都劇烈的震顫了一下,他們每個人心神上的威壓,都似重了十倍。

  而若是穿過那數百里的虛空,便可以看到,此時的瑤池國東北角上,已出現了一團數十里的魔氣漩渦,便如同一道巨大的龍卷風,將所有的鬼神,所有的魔氣,都滾滾蕩蕩,卷入了這龍卷風最中心里去,而在那魔氣的中間,忽然有兩只巨大的眼睛,猛然睜開了開來。

  “嘩……”

  兩道猶如實質一般的目光,傾刻間落在了瑤池國外面,籠罩著整個國度的桃花花瓣上。

  那桃花花瓣,此前經受了無盡的鬼神沖擊,都沒有半點異樣。

  可如今,那兩道目光望來,桃花花瓣,便忽然間被刺出了兩個大洞,并從這兩個大洞開始崩潰,漸次迸裂,到得了最后時,那東北方向的花瓣,已徹底消失,化作煙塵。

  便如五扇大門,忽然打開了一扇,不知多少魔氣涌入,多少鬼神嘶吼著沖了進來。

  感受著那一片花瓣的崩潰,瑤仙子忽然間身形劇震,臉色煞白,她看著幕九歌即將離去的身影,忽然急急掠向了前來,急道:“你若要走,便從西面走,那尊府煉出來的東西,太可怕了,我甚至能從其身上感受到即將超越元嬰的力量,你……你不要去跟它們拼啊……”

  “嗯?”

  方貴一聽這話,便忽然轉頭向瑤仙子看了過去。

  然后他頓時感覺有些出其不意,這時候的瑤仙子,目光居然是真誠的。

  再看一遍,居然還是真誠的!

  “不必擔心我!”

  幕九歌身形微滯,想說什么卻又忍住,只是忽然笑了一聲,道:“尊府鬼神,不算什么!”

  話音落下時,他已漸入高空,一身無塵劍袍,隨風飄飛。

  他走的不快,但沒有猶豫不決,也沒有毅然決然。

  有的只是不留戀!

  “真要走嗎?”

  在他身邊,方貴與小鯉兒看著幕九歌,又看了看瑤仙子,急忙帶了嬰啼趕了上去。

  這一方小院,一時忽然變得空空蕩蕩。

  瑤仙子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看著幕九歌踏空而上,直迎向了那滾滾鬼霧,離著她越來越越遠,也不知怎么的,忽然眼淚便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越流越多,聲音都已哽咽……

  一百年前,她與幕九歌絕決之時,不曾流過眼淚,一百年后,她與幕九歌在桃林重見時,她也沒有流下眼淚,甚至在她剛剛回來,聽說幕九歌已死的消息時,也沒有流下眼淚,但也不知怎么的,看著這時候的幕九歌遠遠離開,心里卻忽然像是缺了一塊,淚水滾滾而落。

  她急忙去擦,竟是擦不完了。

  到得最后,已是捂住了臉,號啕大哭,無盡悲怮。

  一邊的墨蒼老修聽著這哭聲,都忍不住升起了一抹悲憫。

  只是心里在想:“你在哭什么呢?”

  唉,老夫是真的老了!

  “老幕啊,你能想明白這些事,我很欣慰……”

  而在迎向瑤池國東北角那無盡鬼神的路上,方貴小跑著趕上了幕九歌,贊嘆的說著。

  雖然他覺得,似乎還沒有盡興,但幕九歌最算給他一點爭氣的感覺了。

  倒是小鯉兒,心里似乎有些遺憾。

  小女兒家家,總是喜歡看到一些美好的東西,她心里在這時候也想到了很多。

  尤其是聽到了背后隱隱傳來的哭聲,她更是覺得有些于心不忍,這時候忍不住打破了守規矩的習慣,小聲道:“幕先生,若你真的喜歡她,其實還是再……再……”

  “再試著挽回一下?”

  幕九歌低嘆了一聲,轉身看著小鯉兒,道:“丫頭,有些事情不可相提并論的,我癡心于劍,便是有天高海闊,萬劫艱難,也要去追求劍道高山,去看一看山頂之上的風光,而我癡心于她,比劍道更甚,所以我也同樣執怮,百年來都放不下心事,但這終是不同的!”

  “劍道是一個人的事,情事卻是兩個人的!”

  “劍道憑一人可破萬千劫,情事憑了一人,莫說萬劫,一劫也無能為力!”

  小鯉兒聽了這話,似懂非懂,心里有些茫然。

  方貴聽了更不懂,但卻有些擔心了起來:“你不會還放不下吧?”

  “真正癡心,哪能說放下便放下?”

  幕九歌淡淡道:“但我起碼可以做到不再奢求什么……”

  方貴聽了這話,也是似懂非懂,心里有些茫然。

  小鯉兒想著有情人終成眷屬,方貴則希望幕九歌劍斬情絲……

  而這個結果,似乎與他們想的都不太一樣……

  倒是幕九歌見了他們兩人的樣子,忽然忍不住笑了起來,甚至輕松。

  拍了拍方貴的肩膀,笑道:“其實你之前有句話說錯了!”

  方貴忙問:“啥?”

  幕九歌轉頭,看向了前方漫漫而來的鬼神之氣,距離自己已經不過百丈,鬼神之氣后面,更是可以感受到一股兇悍莫測的驚人氣機,但他迎著這無比驚人鬼神之氣,臉色卻沒有半分變化,只是低聲一嘆:“若你真的看上了一個人,那你還真是天生便欠她了的……”

  話說完時,浮屠劍陡乎飛起,懸在了他身邊。

  而他則抬手抓住,孤身仗劍,直迎向了滾滾而來的無邊的魔潮。

  “還了,也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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