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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一人之事

  思緒飄飛時,嬌媚女子與鬼奴等人,已將幕九歌逼到了死角,眼見得他前后左右,皆已是鬼影晃動,道道陰邪歹毒的神通,也已將他層層圍住,便如蛛網織成,圍殺困獸,幕九歌被鎮壓住,像是連劍都抬不起來,一瞬之間,起碼有七八道神異寶,向他身上落去。

  “壞了……”

  不遠處的方貴見得這一幕,已緊張的叫了起來:“這傻師傅在想什么呢?”

  心里知道幕九歌在這時候迎戰尊府,或許是為了證明些什么,所以方貴心里也想著,或許他還有什么底牌在手里,未償不能取勝,但又如何能想到,他看起來威風八面,也不怎么將尊府的人放在眼里,但實際上斗來斗去,就真的只有這六劍,根本不是人家對手?

  心里一時緊張無比,又是大恨:“比宗主師伯來差遠了……”

  “那把劍是怎么了,要殞落在此了嗎?”

  “難道我瑤池國,真的就這么……”

  一眾瑤池國修士看到這一幕,也如墜冰窯,渾身冰冷。

  “難道這真是死棋?”

  而在另一個方向,棋宮執棋弟子,同樣瞠目結舌,臉色大感意外。

  “幕……幕先生他……”

  更遠一些,瑤池國玉真宮內,身受重傷的墨蒼老修,終還是擔心瑤池國的局勢,死撐著爬上了玉真宮峰頂,遙遙看向了東北方向的這一場大戰,縱是幕九歌在他面前說過,并不將瑤池國死活放在心上,但這時候,惟一指望的畢竟是他,所以墨蒼老修也牽腸掛肚。

  他本來還盼著,可以看到幕九歌大發神威的一幕,卻全未想到,這第一眼瞧過去,便是幕九歌被無盡陰風鎮壓,眼看著就要被那些尊府的怪胎們奪走了性命,頓時神色大驚……

  “唉……”

  而在這時,眼見得無盡陰風嘯嘯,向著自己轟然鎮落,最近的一道兇光,已然距離自己額心只剩了不到一指距離,似是沉浸在了思緒之中,難以自撥的幕九歌,也忽然間低嘆了一聲,手中那道看似已經被詭異神通鎮住,提都提不起來的浮屠劍,忽然龍吟大作!

  這一聲響,先弱而后強,瞬間漫過了天際。

  于此同時,他忽然收劍橫胸,像是一下子便將漫天劍意皆收回了劍中。

  再下一刻,便有森然劍氣,自劍上蒸騰起來。

  那個過程很快,幾乎就在所有人都看著幕九歌,看著他似乎要被一群鬼仆淹沒的瞬間,便看到了一團滾滾劍意升騰而起,而后轟然擴散,將天地傾刻間照亮,在那光芒面前,無盡鬼氣被驅散,就連那些沖到了他身邊的鬼仆,也忽然間都被那劍氣給淹沒在了里面……

  劍氣大漲的瞬間,他們幾乎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便已如冰雪般消融。

  滾滾劍氣,甚至像是白色的浪潮一般襲卷了過去,所過之后,所有的鬼神氣息煙消云散。

  “這……”

  正擔憂的往前沖,跑了一半的方貴忽然停下了,傻傻的向前看了過去。

  小鯉兒也驚喜的看著這一幕,緊緊抓住了方貴的手掌,欣喜叫道:“又回來了……”

  “果然不愧是在棋宮里也留了名字的人……”

  棋宮執子人,看到了這一幕,也眼睛瞪大,久久方才吐出一口濁氣:“有意思了!”

  “那是什么?”

  而墨蒼老修則傻傻的看著那突如其來的一幕,整個人都似已經懵了。

  “那一劍叫作諸遍諸天不得法,真意原來在人間!”

  他身后,忽然響起了一個喃喃自語般的聲音,墨蒼老修驚愕回頭,便見瑤仙子,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峰頂,正目光呆滯的看著那鋪展在了半空之中的雪白劍氣,仿佛已經醉了,她忽然轉頭向墨蒼老修看了過來,笑了一下,只是這笑容顯得非常的勉強,并不好看……

  “那是他當年因我而悟的……”

  “怎么會?”

  霧島南鳳被那劍氣驚動,低頭看去,瞬間便臉色大變。

  他這時候驚的臉色都已像是有些扭曲了,更多的則是難以置信:“不可能,他能重拾劍意,便只有斬掉那三劍,可為什么,到了這時候,他居然還可以施展出這一劍來?”

  “此番回來,我才知世事荒唐,不講道理至此!”

  而這時候的幕九歌,出得了第七劍,將滿天烏云震散,腳步卻似輕快了許多,踏著虛空,直直的向那一尊百丈兇神走了過來,臉色似乎有些癡狂,雖還有些無奈,卻也被自嘲的苦笑沖散了:“我這百年,被悲意困擾,再不得道心圓滿,甚至一度棄劍,大道蒙塵,每日里心不由己,所思所念,惟她而已,可是隔得百年,終于回來,終于見她,卻看到了什么?”

  “這百年里,她救回了仙靈,并借仙靈,修成了力,她一力支撐玉真宮,終于完成了她自己的愿望,穩固了玉真宮的根基,她甚至都沒有忘了幫自己找一位合心意的郎君……”

  “而縱是看到了我的狼狽樣子,她也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想著讓我盡快離開!”

  “為此,那片我日思夜想的桃林,她隨手便燒了……”

  “到了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吾之道傷,終是吾一人之事!”

  “該死!”

  而見得幕九歌大步走來,霧島南鳳,也忽然間臉色大變,他這時候的百丈鬼神祭煉,已近尾聲,每多煉化一分萬邪之氣,力量便暴漲一籌,可是看到了已經施展出第七劍來的幕九歌,他終于還是坐立不住了,忽然厲聲嘶吼,周圍法力急急飛舞,化作一雙大翅。

  那大翅于空中,攪動虛空,居然成為了一只黑色的鳳凰,遮天蔽日,向下撲來。

  鬼神加持,日月嚎哭,虛空都似已被撕裂。

  這正是他作為霧島南鳳,帝尊座下三大侍從之一的真正實力,接近了元嬰巔峰的存在。

  除掉帝尊,他本身便是尊府最大的三張底牌之一!

  而在這時候,他和與瑤仙子斗法時也不成,那時便如貓戲老鼠,只想著不廢吹灰之力,便將對方鎮壓,可在這時候,他卻是傾刻間施展全力,只想著阻止幕九歌靠近……

  嘩啦啦!

  黑色鳳翼遮天蔽日,天地之間,一片魔意森森。

  “既然吾之道傷,只是我一人的事……”

  而此時的幕九歌,抬頭看向了那一只從天而降,仿佛帶著無邊黑暗一起降臨的黑色鳳凰,眼底目光,卻也在漸漸變得平靜如水,低聲道:“所以其他的一切,也只是我一人的事,初入江湖時的懵懂,縱橫東土時的驕狂,孤隱太白后山的悲涼,甚至是那三年間的美夢……”

  “全都是我一人的事!”

  他緩緩提劍,劍上有絲縷的劍意纏繞:“既是我一人之事,那便無所謂真假!”

  “那三年里,我連悟三劍,雖是因她而起,但領悟卻是我的領悟……”

  “縱然夢境崩塌,縱然天地色變,縱然往事皆非,但我心所想,即是劍道真意……”

  “師兄一直說我后三劍錯了……”

  “其實是他錯了!”

  一念即此,他已仗劍而上。

  黑鳳俯沖而落,天地一片幽冥之意,仿佛末日降臨人間,可隨著那一道劍光呼嘯而上,天地之間,忽然間光芒大作,像是有無盡桃花飛舞在半空之中,那是無意劍意幻化,分明是虛無,但在這時候,卻顯露了一片歡悅之意,正與黑鳳帶來的幽冥之意相克。

  旁人遠遠看去,便只能看到絲絲縷縷的黑色霧氣,皆與桃花相撞,而后消融,縱是那黑鳳之力,可以撕裂虛空,卻惟獨撕不破那由劍意化成了朵朵桃花,反而寸寸崩潰。

  那已不像是斗法,而有了一種領域之意。

  每一朵桃花,便是一道劍意。

  無盡桃花交織,便忽然化作了一片夢境一般的天地。

  而幕九歌身在這天地之間,大步向前走去,所過之處,那展開了黑色大翼的鳳凰寸寸崩潰,化作了飛灰,任是滔天鬼氣肆虐八方,撕裂虛空,卻再無一絲能夠到得他的身前。

  “這一劍又是什么?”

  墨蒼老修看著這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一劍,已完全怔住了。

  而在他身邊,瑤仙子也癡癡的看著那一劍,仿佛已浸入了某種夢境,竟未回答。

  “你這是什么劍……”

  霧島南鳳在黑色鳳凰被斬之時,便已渾身上下皆爆起血霧,連他正在引動漫天鬼霧煉化鬼神兵器的動作都僵住了,他只是滿面驚滯的看著走到了自己身前的幕九歌,低低問道。

  “琴歌詩酒猶勝劍,十里桃花萬里天!”

  幕九歌看著他的眼睛,笑了笑,道:“這是我的第八劍!”

  “所以,你并沒有斬掉這后三劍……”

  霧島南鳳緩緩閉上了眼睛,半晌之后,忽然又睜開,居然像是有些憤怒一般的看向了幕九歌:“但這不可能,你的后三劍都是假的,你當時遇到的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你受騙了,所以這三劍便是你的道心之劫,你不斬掉這三劍,又怎么可能渡過心劫?”

  “無論其他如何,吾心是真,劍道便是真!”

  迎著他的問題,幕九歌笑了笑,回答道:“既是真的,那我為什么要斬掉?”

  “這個道理……我不懂……”

  霧島南鳳居然認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低聲回答。

  幕九歌聞言只是笑了笑,道:“我的劍道,很多人不懂,包括我徒弟!”

  遠遠的,方貴掏了掏耳朵,忽然向小鯉兒道:“他是不是在說我?”

  小鯉兒急忙拉了拉他的袖子,輕聲安慰著。

  “既然如此,那是我算錯了一步,你還在等什么?”

  霧島南鳳望著幕九歌,忽然低低的嘆了一聲,微閉了雙眼。

  到了這時候,他確實已經不想再做了什么,他算錯了一步,所以滿盤皆輸,鬼神兵器,還沒有祭煉成功,幕九歌便已來到了自己身前,這時候的鬼神兵器,自然也是可以出手的,但它的力量,未必便比得過自己的本命黑鳳,尤其是這么近的距離下,他已必然會死。

  “我在等你把這怪物煉成!”

  幕九歌的回答,忽然讓霧島南鳳吃了一驚,死死的看向了他。

  “你快一點!”

  望著南鳳不解的目光,幕九歌笑了笑,道:“你這玩意兒還不錯,我想用它來試我的另外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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