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退出去,不多會兒,姜綰就進來了,面帶微笑,清冽如清泉潺潺,看的齊萱兒內心發憷,更惱火,她娘和二太太去柏景軒見她,人家說不見就不見,半點臉面也不給。
來她這里,她不想見,卻不得不見。
齊萱兒把不安壓下,上前相迎,“大嫂有事找我,可以叫丫鬟來說一聲,我去找大嫂便是。”
這話清蘭郡主說,姜綰會當真,可齊萱兒這么說,姜綰只笑笑,“這不是聽丫鬟說你腿昨兒被燙傷了嗎?”
說著,眸光瞥向齊萱兒的大腿,道,“可好些了?”
突如其來的關心,齊萱兒沒有絲毫的感動,只有不安,她道,“讓大嫂擔心了,府里的丫鬟一向愛夸大其詞,我只是撒了點粥,哪就到被燙傷的地步了?”
她可不信她真是來關心她燙傷的,她昨天就燙傷了,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李太醫進了柏景軒的事她知道,太后派人去濟世堂宣旨的事她也知道。
這會兒大嫂該在柏景軒生氣才是,卻來她這兒,定不尋常。
齊萱兒道,“聽丫鬟說大嫂請了李太醫進府,莫非大嫂頭疼還沒好?”
姜綰坐下來道,“可不是還沒好。”
這個回答完全出乎齊萱兒的預料,她一口氣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沒好還不待在柏景軒,來她這里做什么?!
這般想,姜綰已經解釋出聲了,“解藥在三姑娘這兒,就算我再頭疼,也得親自來取。”
齊萱兒怔住,“大嫂是病糊涂了嗎,我怎么會有藥醫治大嫂?”
要真有,她早扔的遠遠的了。
姜綰看向齊萱兒,眸光落在齊萱兒身后的丫鬟上,道,“你退下。”
丫鬟無語。
世子妃是蠻橫慣了吧,來三姑娘這里,還不把三姑娘放在眼里。
想到老夫人,丫鬟垂下眸子,世子妃連老夫人都沒放在眼里,何況是三姑娘了。
但她是三姑娘的丫鬟,她可不敢聽世子妃的。
丫鬟紋絲不動,姜綰也不生氣,笑道,“讓你退下,是不希望你步綠桃的后塵。”
丫鬟臉唰的一下慘白。
她心底隱隱覺得綠桃死的有些蹊蹺,難道真是幫三姑娘做了什么壞事被滅口了?
丫鬟看向齊萱兒,齊萱兒心狠狠一顫,臉色不比丫鬟好看到哪里去,見丫鬟看過來,冷聲道,“你先出去。”
丫鬟趕緊退下了。
丫鬟出去后,還把門帶上了。
關門聲傳來,齊萱兒望著姜綰,“大嫂不請自來,還支開我的丫鬟,有話就直說吧。”
姜綰也不想和她繞彎子,道,“三姑娘一時動了害人之心,平南伯送掉大半條命,這把火還燒到了我濟世堂,我不該來找三姑娘討個說法嗎?”
姜綰說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齊萱兒,齊萱兒眸底的慌亂和驚愕沒有錯過姜綰的眼。
來之前,姜綰有九成九的把握,這事和齊萱兒有關。
這會兒齊萱兒的反應,足以證明她猜的沒錯。
平南伯殿前失儀就是拜齊萱兒所賜。
齊萱兒極力否認,“大嫂懷疑是我給平南伯下的毒?!”
姜綰輕笑一聲,“這還用懷疑嗎?”
齊萱兒心頭一哏。
姜綰給自己倒茶,水聲嘩啦,卻掩蓋不住齊萱兒的心跳聲。
姜綰道,“當然,你不是有意害平南伯,是柳大少爺福大命大躲過了一劫,平南伯替他受了。”
齊萱兒云袖下的手一緊,心顫抖的她都忘了呼吸,拔高了聲音道,“我和柳大少爺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害他?!”
姜綰把茶壺放下,望著齊萱兒道,“你說如果平南伯知道你從我這里拿不到虎骨丸,又碰巧柳大少爺被你哥坑,花了十倍的價格買了兩盒虎骨丸,你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買了,心生怨恨,在虎骨丸里下毒,然后退了回去。”
“又碰巧那兩盒虎骨丸柳大少爺拿去黑市賣了,被你哥花十三倍的價格買了回來,送到了平南伯府大姑娘手里,被平南伯吃進了肚子里。”
“平南伯殿前失儀,你得知他的病癥,嚇的失翻了手里的粥,三老爺知道后,讓人殺了知情的綠桃,又心存僥幸去找柳大少爺想買回你昨天送回去下了藥的虎骨丸……。”
“回來一檢查,虎骨丸并非那兩盒了,三老爺又匆匆去了平南伯府,乘人不備,把另外一顆下了毒的虎骨丸偷了回來。”
齊萱兒臉色白的看不見一絲血色。
她驚恐萬分的看著姜綰。
姜綰笑道,“是不是都被我說中了,仿佛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眼皮子底下?”
齊萱兒忍著寒的哆嗦的后背,道,“你污蔑我!”
污蔑?
她吃飽了撐著污蔑她。
看來是不見棺材不死心了,姜綰好整以暇道,“只有找到毒藥,才能解毒,平南伯府找不到下毒之人,又碰巧知道三老爺偷過一顆有毒的虎骨丸,你猜平南伯府上下會怎么想?”
“護國公夫人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兄長對你爹嚴刑逼供呢?”
“你爹又能不能扛得住平南伯府的酷刑不招供?”
一連串的詢問撲面砸過來,齊萱兒雙腿軟的站不住了。
姜綰站起身來,轉身便走。
走了兩步后,姜綰道,“一刻鐘之內,我若見不到平南伯所中之毒,后果自負!”
丟下這一句,姜綰抬腳走人。
只是沒能出屋子,就被齊萱兒留下了,齊萱兒跪在地上抓著姜綰的腳,哭道,“大嫂,我錯了……。”
從南院出去,四下無人,金兒噘著嘴道,“姑娘就這么放過三姑娘了嗎?”
望著遠處的天空,姜綰輕嘆一聲,“不放過又能如何,那顆被下了毒的虎骨丸已經在三老爺手里了,也沒人親眼瞧見三老爺偷虎骨丸,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護國公就算再權勢滔天,護國公夫人也不能對三老爺動私刑。”
“李太醫不知道能作證嗎?”金兒道。
姜綰笑道,“李太醫只能證明虎骨丸有毒。”
虎骨丸出自濟世堂,護國公夫人哪怕知道平南伯是三老爺害的,也會死咬住濟世堂不放,甚至可能會牽連到柳大少爺。
也就是齊萱兒太年輕了,要是三太太和三老爺在,她沒那么容易拿到毒藥。
這邊姜綰拿著毒藥回柏景軒,那邊三太太帶著一肚子火氣從西院回南院,不知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打著二太太的幌子約三太太去喝茶。
三太太今兒本就心情好,再加上一年里也難得被二太太請上一回,沒有絲毫猶豫就去了。
到了西院,才知道被人給耍了,二太太沒說什么,可西院的丫鬟背地里說她賣女求榮,把自己當盤菜,三太太沒差點氣死在西院。
齊萱兒得了姜綰口頭應承,她只要毒藥,其他的她一概不會多說,齊萱兒還是不放心,派丫鬟找三太太。
三太太不傻,登時就反應過來耍她的是姜綰了,“糊涂啊!你可真是糊涂!”
“這事你怎么能認呢,這是抵死也不能承認的事啊。”
“她要真有證據,哪會給你爹和我面子壓下這事?”
齊萱兒也知道自己犯蠢了,她哭道,“現在怎么辦?我毒藥都給她了。”
三太太一臉恨鐵不成鋼。
還能怎么辦?
只能聽天由命,寄希望于她信守承諾,說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