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串陌生的號碼,這個號碼前不久的時候才給卿溪然打過電話,來電的主人自稱緒佑。
卿溪然靠在椅背上,拿起手機來接起,摁了免提,問道:
“緒佑?”
對方明顯頓了頓,仿佛在疑惑卿溪然為何能直接叫出他的名字,他在電話那頭“嗯”了一聲,禮貌道:
“卿小姐,我是......”
“不必介紹你自己了。”
卿溪然累得想原地爆炸,靠在座椅里閉上眼睛,在疼得快要死掉的頭疼中,對緒佑開門見山的說道:
“你們湘城駐防不能征召我,我也不想應召。”
對方沉默了一瞬,用著一股清磁嗓音問道:
“我能問為什么嗎?”
“因為留在地面很危險,輻射無處不在,我想去安全區,而我有名額。”
電話那頭的緒佑又沉默了,他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卿溪然卻并沒有不耐煩的掛電話。
她覺得緒佑的聲音很熟悉,特別是在這樣靜謐的夜里,摁了免提后,他說話的聲音仿佛充盈了整個書房。
這讓她的頭疼稍微減輕了一些。
而對她這樣的,記憶力強到讓普通人,都會感到驚悚的人來說,緒佑的聲音既然能讓她覺得熟悉,那必定是她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并且還留下過印象的人。
為著這個,卿溪然又對緒佑說道:
“既然曾經是同僚,那么我也不想遮遮掩掩的說話,我想向你確認點事兒,如果你不方便直接說‘是’,那你就沉默,你也可以立即掛了我的電話,杜絕我的好奇心。”
頓了頓,見緒佑沒有說話,卿溪然開口問道:
“目前我所知道的信息就是,輻射讓人類死亡率增加,也會讓動物產生變異,并且讓這些變異動物擁有殘暴的屬性,而所有沒有得到安全區名額的人,其實都已經被上層建筑直接放棄了,我說的這些,是不是事實?”
她在尋求一個肯定,緒佑有華夏湘城駐防的高級職稱,他的身份不低,肯定知道很多普通人不知道的事。
當局早已經得出研究,輻射是無處不在的,可以穿透所有物質進入地下,但只要安全區挖得夠深,輻射也有滲透不到的地方。
而安全區的計劃,從計劃形成到建立,從隱秘進行到如今普羅大眾都知道的程度。
其實過程已經拉長到了好幾年。
該進去安全區的人,早就已經拉好了名單,進不去的人,可不就是等同于被上層建筑直接放棄了的人嗎?
所謂的上層建筑,定然是有錢人、有勢人、有權人,以及各個領域里最聰明最拔尖的那些人。
緒佑沉默,代表“是”!
“卿小姐,好像知道很多”
沉默良久,電話那頭,緒佑終于開口說話了,音色有些沉,他其實只是例行公事,要替華夏湘城駐防搜羅人才。
但卻沒料到,在與卿溪然的第二通電話中,發現這個女人超乎他想像的知道了不少的事。
這種動動腦子,就能從上至下,把問題扒個七七八八的女人,緒佑這輩子只遇上一個。
“不比你們知道的少,但我知道的,很多都只是推測。”
卿溪然依舊閉著眼睛,在黑暗的夜里,電腦屏幕緩緩的也歸于黑暗,光亮從她年輕姣好的臉上點點消失,她輕聲又道:
“我推測,你們作為駐防肯定也有很多弄不明白的事情,你們一直以為自己知道的很多,但是最近你們也發現了事情開始朝著大不對勁的方向發展,而知道這些事的人卻什么都不告訴你們,于是你們想要搜羅社會各界的人才,自己去查真相,是嗎?”
電話那頭,緒佑緩緩的輕笑一聲,“八九不離十。”
很多事情他礙于身份不方便透露,透露了會引起多大的社會矛盾,誰都不能估量。
而且卿溪然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卿溪然。
但他這些模凌兩可的話,從側面印證了卿溪然推測的正確性,至少離正確答案八九不離十。
卿溪然也是笑了,嫣紅的唇角在黑暗中緩緩勾起,道:
“你們想要征召我,因為我作為珠心算方面的人才,在心算領域從小獲獎無數,并且我是駐防退役,對華夏駐防擁有忠誠......那么我猜猜看,你們為什么要尋找珠心算方面的人才?因為你們受到了電磁壓制,你們的電子元件不管用了,所以需要處理大量的計算工作,于是征召心算方面的人才?”
“事實跟你猜的差不了多少。”
緒佑在電話那頭,略帶惋惜道:
“卿小姐不能回到駐防隊伍里來,真是我們的一大損失。”
“我不想聽官腔。”
卿溪然微微睜開了些許眼眸,雙手抱臂,很是犀利道:
“你們不覺得,出于人道主義,應該把事情真相告知給普羅大眾嗎?普羅大眾有權利知道真相的。”
“那只是人道主義,事實上,上層建筑有上層建筑的考慮,每個人都在站隊自己的利益,特別是末日來臨,能顧全大局者…沒幾個。”
不自覺的,緒佑就跟卿溪然多說了幾句話,她的說話方式,讓他忍不住想要多給她一些回應。
“既然上層建筑有上層建筑的考慮,那么我做一份正式的數據分析報告,并將這份數據分析報告公布在網上呢?我只是一個升斗小民,不管你們這些上位者有些什么樣的考量,我在顧全我的利益時,也讓所有人都對末日的到來有個準備,給普羅大眾提個醒,這樣可不可以呢?”
“這樣你會有麻煩。”
緒佑的聲音,在電話里緩緩的響起,他頓了頓,很嚴肅認真的警告道:
“卿小姐對于局勢可以說是一知半解,上層建筑其實最怕的就是你這樣的人,知道一部分,再加上一部分的主觀臆斷,于是做出一些自認為很正義的事情,與社會穩定毫無益處。”
“社會穩定?”
卿溪然感覺有些滑稽,她將身子一轉,坐在椅子里,看著落地窗外的暗夜沉沉,問道:
“緒長官是不是沒有看到外面什么形式?超市物資減少,銀行無現金可取,店鋪一溜兒全關了門,新聞里天天都在報死人報自殺,小區停水快一個星期了沒人來修水管,緒長官覺得這樣的社會很穩定?”
即便暫時很穩定,馬上也就要不穩定了。
電話那頭又沒有聲音了,過了一會兒,緒佑突然疑惑的問道:
“卿小姐以前在駐防隊里的代號是什么?”
這樣犀利的質問語氣,讓緒佑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應該已經犧牲了四五年的女人。
他的女人。
“嘟嘟嘟......”
不等電話那頭的緒佑再說話,卿溪然直接掛斷了他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