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碼頭,面前豁然開闊,長街深巷、屋宇毗鄰,酒肆客棧無需尋,自有旗幡掛斜插,更不說那綠林紅花遍野,鳥啼蟬鳴不絕。
忽過來個人攔住他們的去路,蕭鳶認出是高家的管事,聽他拱手作揖道:“去京城的船五日后啟程,這里的宿店費用高昂,我家夫人感與蕭娘子十分投緣,特請你們入府小住,不知可否答應?”
蕭鳶聽能節省銀子,自是巴不得,蕭滽無謂、燕靛霞更是有片瓦遮身即可。
幾人隨他沿街走有一射之地至鎮口牌坊處,早有三四青篷油木馬車等候,蕭鳶抱著蓉姐兒路過其中一輛時,聽有人喚蕭娘子,隨聲望去不由呆住,掀簾探首出來叫她的不是別人,正是顧佐。
“你,你怎也在這里?”
蓉姐兒最高興,啪啪啪拍小手。
顧佐摸塊粽子糖給她,一面揚眉笑道:“高大人邀三爺和我過府住幾日,皆是舊識豈能不往,喛,蕭娘子怎走了?”
馬車搖搖晃晃沿著中寧街朝北走,蕭鳶掀起簾子,昨晚應是落了連夜雨,青石板路濕漉漉的,被熙攘人群踩得稀爛泥濘。
兩邊皆是木板門面的店鋪,有的早早開張,有的密密緊闔,一幢二層小樓前擠了些人,看旗幡寫著張玉章四時小菜行,一層擺滿大小不等的黃漆醬缸,皆覆蓋著竹編斗笠,每個缸面掛著牌子,有醋浸籽姜,腌咸鴨蛋,十香豆豉,臭豆腐乳等,馬車走得很遠了,空氣里還彌漫著一股子咸臘腌甜味兒。
行至盡頭便是西大街,皆是居民住戶,頓時清靜了不少。
蕭鳶只顧朝外看風景,蕭滽闔目假寐,燕靛霞則和蓉姐兒大眼瞪小眼。
蓉姐兒有些害怕,抱住長姐的胳膊轉過臉去,稍會忍不住又偷偷瞟來。
燕靛霞故意把法劍出鞘半截唬她,也不曉怎得,這劍除首趟遇蓉姐兒洇過紅血后,就再無異相生。
蓉姐兒癟癟嘴,想了會兒把攥在手心的粽子糖遞給他:“哥哥,給你吃。”
燕靛霞差點跳起來,被個不曉是啥的妖怪叫他哥哥,簡直是術士的恥辱,祖訓四字可是謹之:逢妖必誅。
他拿眼狠瞪她,低叱:“誰是你哥哥,你這妖.......”
話未講完,嘴里堵進一顆甜糖,蕭滽縮回手,眼神警誡:“你吃就吃,勿要胡言亂語。”
蕭鳶恰放下簾子回身,笑著親親蓉姐兒的臉頰:“喜歡燕哥哥?還把糖給他吃呢!”
“嗯!”蓉姐兒乖乖地點頭:“喜歡燕哥哥。”
燕靛霞一臉生無可戀。
不多時馬車駛進一處宅子的正門,又行了會兒方停住,眾人下車踩地,東西兩住小巧客院,隔條寬道面面相對。
沈岐山顧佐朝靠西的客院走去,蕭鳶幾個來到東客院,但見檐前綠蕉紅杏,雁來紅、繡墩草布滿階砌,堆門而入不過是個半大的四合院,一株老樹葉冠茂盛,濃陰蔽日甚是涼爽,唯有蟬聲嘶鳴不休,吵得人耳疼。
蕭鳶拉著蓉姐兒進房查看,顯然常有打掃,整潔干凈,帳帷床褥皆是新換,銅爐里燃著香,味道清幽。
燕靛霞在院央攔住蕭滽,滿臉沉肅,壓低聲道:“這個宅子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