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凈的柜臺上,腐臭味逐漸彌漫開來,躺在地上的護士緩緩睜開雙眼,她嘗試抬頭,可是卻發現自己的頭發被人踩住。
“好痛……”護士抓著自己的頭發,想要將頭發扯出來,她連喊了幾聲,才讓踩頭發的人移開自己的腳,她抬起頭后將自己的頭發握在手中,“真是的,也不注意點……我為什么會躺在地上啊?”
忽然,她回想起自己躺在地上的原因,接著她猛地轉頭,看著剛才踩自己頭發的男子。
身旁穿著平價服裝邋遢男子正低頭看著她。
“我……”護士連忙后退,嘴巴張開,想喊卻不能喊,驚恐幾乎寫在臉上。
讓她意外的是,這名男子竟然將視線移開,接著向樓下走去。
“呼……”護士右手放在胸口,松了口氣,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周圍并沒有暈倒前見到的散發著腐臭的尸體,她連忙從地上爬起,接著向身后的辦公室跑去,她跑到辦公室內之后連忙轉身將門給關上。
她在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之后,心中的擔憂終于落地。
“還好還好,對了,我剛才應該是出現了幻覺,不管了,估計是肝游戲肝太久了,明天我要好好休息才行!”護士堅定了自己的信心,接著回頭,卻撞上了一個人,一個身穿臟兮兮平價長袖的人,只不過長袖被挽起,露出的手臂上全部都是人類牙齒的咬痕。
護士緩緩抬頭,下一秒,她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噴涌而出的鮮血從護士脖子處的傷口流下,她嬌嫩的血肉被咀嚼,富有活力的內臟被挖出,健全的腿腳被撕裂,她成為了食物。
一分鐘后,劉燈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打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去。
享受時間已經結束,接下來他需要干正事。
一樓的追逐仍在繼續,鷹眼將彭天護在角落中,周圍的死尸拼命想要將彭天抓出,不過除了彭天的手臂上抓出傷口之外,并沒有太大的作用。
因為人蛇鱗片在身的緣故,所以鷹眼能夠輕松抵擋這些死尸,讓其無法對彭天造成致命傷害。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彭天越來越不理解鷹眼的做法。
“為什么?難道一直等在這里就能夠活下去么?”彭天臉上充滿疑惑。
“我們正在做徐宿讓我們做的事情。”鷹眼開口解釋道。
“行嗎?”彭天雙手用力握緊,抵抗著死尸的抓撓。
“試一試,畢竟我們現在有一點資本,而且也沒有更多機會不是嗎?許多事情都沒辦法等待最合適的時機。”鷹眼說話的同時依然在注意周圍。
《僥幸》給了地獄電影的演員許多信息,其中包括明星演員的相貌。
不停抓扯的死尸根本無法突破鷹眼的阻攔,因為鷹眼能夠直接將他們伸出來的手擋住,甚至可以認為只要他一揮手,這些死尸與之觸碰的地方就會消失,雖然脫離之后依然能夠長出來。
遠處的死尸逐漸向兩邊移動,他們正在讓開一條路。
淋尸洞劉燈緩緩向鷹眼走來,目光冷冽,腳步輕緩。
合適的時機即將到來,目標已經出現。
“準備好,等下先送你出去。”鷹眼輕聲對彭天說道。
“嗯。”彭天重重地點頭。
一直站在窗外的千江月注意到了鷹眼的手勢,他馬上向窗戶邊跑去,從這一窗戶,可以接應到出來的彭天。
鷹眼拉著彭天走到窗戶邊,接著利用人蛇鱗片的力量消除封鎖窗戶的怨力,接著再將窗戶打開。
“啊!”彭天慘叫一聲,因為移動的關系,所以鷹眼一個人的保護難以面面俱到,出現的破綻過多,導致彭天被死尸咬住手臂。雖然鷹眼馬上將死尸趕開,但是死尸制造的傷口已經出現。
人蛇的鱗片能夠消除怨力,但是并不能治愈傷口。
“出去!”鷹眼喊了一聲,接著將彭天拉到窗前,下一秒,驚慌失措的彭天被一條鎖鏈綁住上半身,窗戶內的推力加上窗戶外的拉力一下子就將彭天拉到窗戶之外。
落在地上的彭天驚魂未定,他焦急地爬起,眼神四處尋找。
“我們等在這里就行,賀健,你的傷口沒事吧?”千江月穩住彭天的情緒,而且使用了‘賀健’這一稱呼,讓彭天不至于暴露自己的身份,畢竟,即使他將事情告訴鷹眼的事情被人蛇白練知曉,人蛇白練也未必能夠確定在賀健身體里面的靈魂是彭天。
“沒……沒事……”彭天深吸了幾口氣,千江月的話讓他穩定了下來,這一連串的事情發展下來幾乎讓他沒有喘息空間,他只能跟隨自己的直覺判斷做出選擇,現在,他選擇相信陶真如的頭牌保鏢葛新以及他的兒子彭高。
醫院內的走廊上,劉燈依然在前進,他根本沒有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對他而言,前方的人只是普通的活人,僅此而已。
更深的思考并非他擅長的事情,他唯一擅長的事情是吃人。
鷹眼將人蛇的鱗片放在口袋中,朝淋尸洞劉燈走去,他逐漸加快速度,周圍的死尸拿他毫無辦法,甚至碰都碰不到,他跑了起來,而淋尸洞劉燈依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他還無法理解眼前的情況。
為什么眼前的活人能夠無視自己的怨氣?
這是劉燈被撲倒在地的時候,腦海中正在思考的問題。
“喂,撐住,我馬上救你出去!”鷹眼拍了兩下劉燈的臉頰。
這一句話仿佛打開了劉燈塵封的記憶,往事一一浮現在眼前,黑暗而冰冷的深洞,為了求生而自相殘殺的受害者。他躺在深洞當中默默等待,期待著上方會有一道與眾不同的亮光出現,期待罪惡會在自己死亡之前被終止。
鷹眼見劉燈沒有反抗的跡象,他也不再猶豫,繼續按照自己原本的計劃行動,他一把將劉燈背起,同時對劉燈說道:“堅持住,不能睡!”
他將劉燈背起之后,開始向樓上跑去,因為人蛇鱗片在身的緣故,所以樓梯能夠正常攀登,而不是像之前一樣從中間斷開。
按照之前討論的結果,如果怨鬼的怨氣一直沒有散去,那么必然一直生活在能夠制造出怨氣的環境中,而劉燈,已經通過他的攻擊方式表明了制造怨氣的環境,再加上《僥幸》中透露出來的畫面,完全能夠據此推出劉燈遇到的狀況。
深洞中等死,瀕臨死亡的人互相殘殺,尸體腐爛的臭味與排泄物的臭味混合在一起幾乎將嗅覺摧毀。
身處絕望與心懷希望的沖突。
現實與理想的沖突。
一切都是因為不甘心。
鷹眼的選擇是讓自己成為救援隊,當劉燈躺在地上等死的時候,上方的探照燈如同救世主降臨一般,給予他生存下去的希望,一聲普通的問候,一個簡單的動作,正如在下雪天給人送炭取暖一樣。
隨著樓層的增高,劉燈看見上方的出口越來越亮,他即將逃出生天。
站在醫院外的千江月與彭天看見了鷹眼的動作,雖然彭天知道鷹眼有人蛇的鱗片,但是他依然很難接受鷹眼將劉燈背在背后的事實,他認為鷹眼太過大膽。
“我很希望他能成功,不過我看不出來意義在哪里?”彭天發表自己的看法,他的目光跟隨鷹眼不停向上。
“這是測試。”千江月回道。
樓梯上的鷹眼不停讓劉燈撐住,仿佛他現在真的是在救援一樣。
微弱的光芒從背后亮起,鷹眼回頭看了一眼,他看見劉燈的身上正亮起溫暖柔和的白色光芒,劉燈的面相也在逐漸改變,不再似之前一樣殘忍陰暗,變得幾乎與正常人一樣,身上的尸臭味也逐漸變淡,幾乎聞不到。
此時鷹眼已經來到四樓,而這棟樓一共有七樓,所以他并沒有停下腳步。
劉燈身上發生的變化讓鷹眼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空蕩蕩的樓道內,鷹眼獨自將劉燈背上樓頂,當他將樓頂的門打開的時候,頂樓的微風從耳邊吹過,他邁出右腳,走到樓頂。
“沒事了……”鷹眼對身后的劉燈說道,此時,他發現劉燈已經不在自己的背上,而是站在后方不遠處。
劉燈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身上柔和的白光隨著風的擺動而逐漸飛離身體,像是在天際飛翔的蒲公英一般,飛向未知的遠方。
“躺好,千萬不能睡……”鷹眼繼續維持著自己利用聲音模擬出來的場景,畢竟現在情況還不明朗,行百里者半九十,在如此節骨眼功虧一簣,實在得不償失。
劉燈的面容越來越模糊,他看著鷹眼,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接著深深鞠躬,同時輕聲說道:“謝謝你救我出來。”
“我死前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但可惜的是,如果人期望的事情必定會發生,世界上也不會有這么多遺憾與不甘,那短暫的幾天是我全部的記憶,也是我最終的結局。”
“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會不會我的尸骨依然被埋在深洞當中,是不是后來經濟不景氣之后,深洞直接被泥土給掩埋。”
當劉燈說到這里的時候,他的面容已經模糊不清,甚至連手腳都變成了一團模糊不清的光團。
劉燈繼續說道:“我想我真正等待的并非是救援,而是能夠讓我已死的心感受到溫暖的希望。”
樓頂的風吹過,將劉燈吹散,而劉燈,將跟隨著這陣風飄向未知的遠方。
空氣中,只有一句話仍在回響。
“你用這種方法對付不了人蛇白練。”
這句話是來自劉燈的提醒。
鷹眼抬頭看了一眼星空,他將手機從口袋中拿出,開始發送消息。
此時,鬼鎮的僥幸紀念館內,二樓展放的明星鬼魂的器物發生了改變,屬于淋尸洞劉燈的絕望巖壁與他一樣,化為一陣朦朧的光團,之后熄滅。
目睹到這一幕的鬼魂嘴巴微張,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們知道一定有大事發生。
隨著鬼魂的竊竊私語,這一消息傳到僥幸紀念館的守衛鬼魂耳中,而守衛鬼魂馬上將這件事報告給人蛇白練。
幾分鐘后,人蛇白練來到僥幸紀念館二樓,此時僥幸紀念館已經被清場。
人蛇看著空蕩的玻璃柜陷入沉思。
大壩的崩塌都是從細微的裂紋開始,人蛇白練思考著其中的可能性,淋尸洞劉燈是否是因為自己突然頓悟,從而消除怨氣,放棄現有的一切,還是由于別的原因,通過外力的干涉才放下心中的怨恨。
這一點對人蛇白練來說很重要。
明星鬼魂的怨氣消散可以利用其余鬼魂的怨氣來彌補,但是當怨氣完全散去,靈魂都已經離開人世的時候,即使人蛇白練是鬼鎮的鎮長也沒有辦法挽回。
“徐宿?程星淵?又或者是他們已經合作?”人蛇白練面色嚴肅,目光看向三樓,“昨天我安排在賀健身體里面的靈魂也非常奇怪,會不會也有問題?”他的眼睛瞇著,嘴角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等風閣內,王清芬正躺在床上閉眼休息,她沒有睡著,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輾轉反側,無心入睡。
她始終不理解為什么自己會聽取程星淵的意見去救賀健,這種冒險的事情以她謹慎的性格絕對不會答應。
這幾個小時,她始終在思考理由。
直到現在,她才終于在記憶中找到一絲痕跡。
她對程星淵的信任實際上是從人蛇白練向她播放原本的演員在鬼鎮中的經歷開始,當她看完攝影機鬼魂播放的內容之后,心中已經將成功活下來的三名演員放在了與眾不同的位置,因為她想不到怎么會有演員在這么危險的情況中活下來。
忽然,雕花木門突然被打開。
王清芬連忙抬頭,她警惕地看著門外。
“王清芬,計劃已經成功,我可以讓你離開鬼鎮了!”徐宿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王清芬聽到這句話,雙眼頓時充滿神采,她將被子掀開,嘴里正準備喊出‘徐宿’的名字,可是她忽然想起昨天看見的賀健的慘狀。
我……會不會也被人蛇白練發現了?
王清芬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
她不動聲色將被子蓋好,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是誰?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