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倉一右手用力,鉗制的力道頓時減輕一半,他知道,這并不是真的有人抓住他的手腕,而是身上與體驗館配套的衣服模擬出的按壓,視覺、聽覺和觸覺的結合,給人身臨其境的體驗。
黑暗中,一張慘白的臉緩緩浮現,清瘦而衰老,雙眼布滿血絲,半百的頭發從兩側垂下,病態十足。
男子的目光看著錢倉一剛抓住的襁褓,用十分用力但卻尖細的聲音喊道:“我的……孩子……”
剛才的聲音正是從這名男子的口中發出。
錢倉一沒有理會,他不知道劇本之前的劇情,因此也無法對接下來的劇情做出推斷,而且,在身邊的朋友都已經沒有頭的情況下,他也并不覺得眼前的男子嚇人。
雖然只要仔細觀察和思考,就能夠從襁褓中的枕頭和男子的身份推斷出一些細思恐極的細節,然而,現在錢倉一沒有時間,他只想逃離體驗館。
將枕頭拿在手中后,錢倉一轉身帶著關武離開漆黑的木屋,在這期間,或許是力盡,又或許是已經放棄,關武抓住錢倉一肩膀的力道,減輕了不少。
“堅持住。”錢倉一輕聲說,不過這句話并不是為了說給關武聽,他知道關武聽不到,這句話,他是為了說給看不見的鬼魂還有自己聽,只要關武還活著,就能夠拖延看不見的鬼魂的攻擊,就能夠讓這場戲,繼續演下去。
關武沒有任何反應,錢倉一左手用力抓了一下關武放在他肩膀的手掌,之后,繼續朝門外走去。在錢倉一離開木門后,整個體驗館的場景開始變化,木屋周圍的燈光范圍逐漸開始縮小,最后完全聚集在木屋上,接著,像是在播放過場動畫一樣木屋的各部分開始被拆卸然后燈光繼續縮小,最后聚集在剛才看見的男子身上。
冷風從后方吹來,讓錢倉一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這股冷風不是幻覺而是體驗館提供的用來配合劇情演出的效果。
鵝毛般的大雪從上方緩緩飄落落在男子身上,伴隨著尖細的聲音吟起古詩:
“多情自古傷別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隨著詩句響起,冷風比之前更加強烈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錢倉一看著中間的男子心中涌起怪異的感覺,如果念這首詩的是一個女人,一切都十分正常,可偏偏確是個男子而且,雖然未必準確,但是從聲音判斷男子還可能是個太監,整個場景頓時多了一股難以言說的病態感,不過,因為角度的關系,卻又沒有達到讓人惡心的程度。
如果是平時,他可能還有心情欣賞,可是現在,他只是在心里祈禱,看不見的鬼魂再多給他一點時間。
忽然,他感覺身體出現異樣,接著,整個人朝左邊倒去,因為還帶著關武,即使他腦子里已經反應過來,可身體依然沒辦法改變摔倒的趨勢。
撞擊聲在體驗館內響起,錢倉一悶哼一聲,將壓在身上的關武推開,接著右手拿出鑰匙狀的手電筒,照向自己左腳。腳踝以下的部分,已經消失不見,仿佛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該怎么辦?
錢倉一緊咬牙關,腦海中拼命思考解決辦法,可是他掃過一圈,卻發現沒有任何一個辦法能夠在對方不給機會的情況下讓他逃出生天。現在的他就是甕中之鱉,只能慢慢等死。
“別來無恙。”一個冰冷的男聲在耳邊響起。
錢倉一聽到這句話,眼前一亮,因為這不是關武的聲音,也不是他自己的聲音,更不是兩名女生的聲音,而是第五個人的聲音。
“你是誰?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做的?”錢倉一問,四處觀察,想要找出能夠讓他活下來的辦法。
“啊,對了,自我介紹一下,我的代號是烏有。”烏有的聲音出現在另一個方向。
“代號……”錢倉一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你是演員!”他驚道。
“很驚訝嗎?你也是,蒼一。”烏有的聲音出現在錢倉一正前方,“或者,我該叫你錢倉一比較好?”
“我們是在電影世界嗎?”錢倉一額頭冷汗直流,大口喘氣,“這里是電影世界?”
“算是吧。”烏有說完這句話,關武的身體開始逐漸消失,一口一口被吞噬,“對你來說沒有區別,反正你都要死在這里。”
“為什么?”錢倉一看著關武的尸體消失,他卻什么都不了,只能握緊雙拳,“為什么要殺我們?演員不應該互相幫助嗎?我們的對手是地獄電影才對,難道說我看到的電影都是假的?”
“電影?”烏有的聲音出現了一點波動,“你應該沒有記憶才對……不過不重要,解決掉你,所謂的地獄歸途,不過是砧板上的肉而已,對我沒有任何威脅。”
“讓我死個明白。”錢倉一吼了一句,“自相殘殺有什么意義?演員不應該合作對抗地獄電影嗎?”
“嘖嘖嘖,有趣,我也挺意外,明明是我一直在對抗地獄電影,倒是你們,卻在做地獄電影的狗。”烏有的聲音忽然拉遠。
“什么意思?我什么都沒做。”錢倉一堅定地搖頭。
“無所謂了,廢話說得有點多,我不想浪費時間。”烏有的聲音迅速靠近,“對了,順便告訴你一句,你剛才的演技不太行,不過考慮到我也在等時間,所以就陪你玩玩。”
這一瞬間,錢倉一感覺渾身汗毛倒立,仿佛被野獸盯上了一樣,他連忙轉身,雙手撐地,想要站起,可是右腳竟然在這一刻消失。
要死了嗎?我還不想死。
錢倉一用手肘撐著地面,向前爬。
“奇怪,還是沒有任何反抗?”烏有似乎所有遲疑,沒有繼續發動攻擊。
錢倉一不知道烏有的意思,不過他知道,自己又能多活幾秒鐘。下一秒,他發現自己的左膝蓋消失。
“所謂的地獄歸途……地獄歸途……什么意思?像是團隊的名字……”
猛地,他的腦海中閃過烏有剛才說的話,正當他疑惑之際,整個體驗館忽然變得沒有一絲光亮。雖然之前也十分昏暗,但是畢竟木門處的燈光和鑰匙狀手電筒得燈光也能提供照明,不至于完全一片黑。
一聲巨響傳來,像是門被撞開的聲音,緊接著,他感覺自己的雙肩被堅硬的物體抓住,然后整個人被提了起來,向前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