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對自己后續的揚名大計,至關重要。’
云上,敖乙看著自己曾有些向往的度仙門山門,此時的心境,卻已非十歲時那般。
他來此地,就是為了找李長壽。
敖乙甚至不知道李長壽具體的名號,以及李長壽在度仙門中具體的地位;
但敖乙知道,自己今日必須在度仙門,找回當年親手落下的場子!
當年蕩妖大會上的‘大爆活龍’,雖是敖乙自己表演的,但‘戰績’算在了李長壽頭上;
敖乙自覺,想要名揚四海之后沒有污點,十歲那年那場比試,必須扭轉過來!
而自己也可借此樹立起‘知恥而后勇’的形象,后再與度仙門年輕輩最強者一戰,再去挑戰整個東勝神州所有仙門的年輕一輩最強者,自此一龍沖天……
他,要為龍族做表率,先得到龍族的認可;
要為龍族子弟,樹立起一個榜樣,確立自己的影響力!
然后,再想辦法讓龍族慢慢的、一步步的放下自身抬起過高的自尊,這才是挽救龍族的唯一路徑……
敖乙緩緩吸了口氣,心底思索著稍后該如何說話;
他這五位截教‘師兄’已經到了度仙門大陣之外,也不走山門,直接放出各自氣息。
金鰲島煉氣士,來砸場子……
咳,來論道了!
金鰲島幾位煉氣士突然來拜訪,度仙門上上下下,頓時被門內的鐘聲所驚動。
最初時,鐘聲響起,但凡沒有閉關的峰主、長老,都趕去了破天峰;
但隨之,副掌門和幾位長老,都覺得這般太過隆重,那幾位煉氣士只是過來訪友……
金鰲島是洪荒有名的截教道場,度仙門相比之下,略顯籍籍無名了些,體量難以與之相比。
但度仙門終歸也是人教道承,太過大張旗鼓去迎接幾名無甚名氣的截教仙人,未免自落面皮。
若今日來的,是某位大名鼎鼎的截教仙神,比如那峨眉山洞天福地修行的截教外門大弟子趙公明,度仙門自要眾仙齊出,親自迎接;
但來了幾名天仙……
很快,各峰峰主長老被遣回大半,只留下了十余名天仙境的長老;
這些長老與副掌門仲羽上人一同,帶幾位機靈點的真仙執事,招待這幾位前來的金鰲島煉氣士。
酒烏,在這些長老眼中,就是比較機靈一個‘后輩’。
按長老的命令,酒烏忙前忙后,在金鰲島一行八人被請入破天峰主殿‘度仙殿’時,帶幾名破天峰弟子奉上香茗。
龍宮若是來了賓客,端茶倒水的都是清一色靚麗海女;
度仙門卻是反其道而行之,端茶倒水都是些模樣周正、道基穩固的男弟子。
這大概,就是一方勢力和一家仙門的不同之處。
分賓客入座,雙方相視幾眼,還沒開始說話,就開始一陣扶須大笑……
酒烏見多識廣,知道這是固定流程;笑的時間越長,表明自己就越沒有敵意。
洪荒本身,并沒有這么多可樂的事。
笑罷,度仙門副掌門仲羽上人先開口道一句:“眾道友蒞臨我度仙門,當真是讓我度仙門蓬蓽生輝……”
雙方寒暄幾句,截教煉氣士言說來意,說是來與度仙門論道;
度仙門各位在場的長老盡皆露出微笑,立刻有人暗中去請,門內修為最高的幾位長老,前來撐撐場子。
論道講道,在洪荒中也是較為盛行之事,其實也就是各自對道的理解拿出來,比一比,碰一碰,互相交流切磋一番……
然而,這邊論道還沒開始,截教一行人,就提出了一個,在酒烏看來有些荒唐的要求……
有位中年面貌的天仙緩聲道:
“前次蕩妖大會,我家敖乙師弟剛剛十歲,被龍宮龍王派出與貴門高徒比試了一番,結果敗于貴門高徒之手。
這次,我家師弟渡劫成仙,就想再來與貴門那位高徒切磋一二,不知是否方便。”
聽聞此言,幾位度仙門長老對視一眼,一長老笑道:“年輕小輩切磋而已,這當不得多大的事。
只是,敖乙太子乃龍王子嗣,自身修為進境非我人族年輕弟子可比。
如今敖乙太子已經成仙,就不必,非要與我門中一位年輕弟子切磋了吧。”
聞言,敖乙立刻站了出來,對度仙門各位長老拱手行禮,言道:
“實不相瞞,我自那次之后,心底便有了一塊疙瘩;
恐此事化作今后阻礙修行之魔障,這才厚顏前來,想與度仙門那位高徒再切磋一次。
切磋時,我會請幾位師兄,封住我的修為境界。”
“這……”
幾位度仙門長老頓時面露難色。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副掌門仲羽上人笑道,“來人,去將玄雅喊來吧。”
當下就有一真仙執事領命,轉身快步出了度仙殿,朝破天峰另一側而去。
敖乙略微回憶了下,又道:“那日與我切磋的,應該并非是這位名為玄雅的弟子。
我隱隱聽人,喊他做……長壽。”
“長壽?”
“這是哪峰上的弟子?”
一時間,度仙門幾位常年閉關的天仙長老掐指推算,面露疑惑;
另幾位長老倒是知道此事,一個個笑而不語。
酒烏見狀,心中念頭急轉。
‘感情,這龍宮太子投奔了截教,今天是找長壽師侄報仇來了!
長壽如今應當只是返虛境八階的真實修為,比這個敖乙弱了不少,龍族神通又頗為厲害。
小瓊峰背后本就沒人,我若不替小長壽解釋一兩句,怕小長壽會被這小龍坑一把!’
念及于此,酒烏立刻站了出來,做道揖,朗聲道:
“長壽乃小瓊峰弟子,齊源師弟大弟子,上次東海蕩妖大會,是我舉薦他一同前往。
但我聽九師妹說起過,那次切磋,應該是敖乙太子贏了才對。
長壽師侄錯失一招,出了當時定下的邊界!”
在座一群度仙門長老,以及那幾位金鰲島煉氣士,又齊齊看向了敖乙……
敖乙沉吟幾聲,少年面容滿是灰暗,嘆道:
“不,是我輸了。
無論是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我輸了。
我被這位長壽道友的符法所傷,修養月余,而長壽道友并未受傷,當時應當只是故意讓了我半招,免得龍宮顏面無法招架。
今日我來此,就是想找長壽道友了卻這段因果,當面道一聲謝……”
這番話說的,卻是頗為走心。
一位度仙門長老笑道:“酒烏啊,去把長壽喊來吧。”
“這……是,”酒烏低頭應了聲,也是連忙轉身,駕云趕往小瓊峰的方向。
在云上,酒烏已經想了諸多應對之法。
門內各位長老,肯定不想看本門弟子輸一場;
那敖乙自封修為,若是自封到長壽師侄偽裝出來的返虛境四階,稍后切磋起來,長壽師侄修為暴露在雙方天仙眼中,豈不是會讓度仙門名聲掃地……
必須勸長壽師侄放棄偽裝,且在稍后斗法中,要全力去拼這一場!
酒烏打定主意,在懷中掏出幾樣仙寶,稍后直接塞給李長壽讓他路上祭練。
然而,讓酒烏沒想到的是……
他撲了個空。
酒烏仙識掃過,湖邊草屋只有小靈娥在屋內打坐修行,丹房周圍的林中靈氣流轉,看似風平浪靜,但其中的兇險……
他知道。
酒烏不敢入陣,飄到丹房上空,運轉仙力,奮力大喊:
“長壽!”
“長壽——”
丹房中,‘李長壽’躺在搖椅上‘小憩’;
然而,真正的本體,躲在地下密室中,在角落中閉目凝神。
他的心神、注意力,又遠在兩萬里之外的紙道人身上……
只要有人闖入外圍大陣,他手中的玉牌便會發出震動,從而讓李長壽醒轉過來……
這,也是紙道人此時的重大缺陷之一,離開仙識范圍之后,心神需要完全寄托在它身上。
酒烏喊了兩聲喊不到人,急得他滿頭大汗,在空中團團亂轉。
靈娥從草屋中探了個頭,想起此前師兄的囑咐,連忙招呼一聲:
“酒烏師伯!
我師兄閉死關了!”
聞言,酒烏在云上一陣跺腳。
“哎喲喂!
這個時候閉什么死關!
這可怎么辦!”
靈娥不明所以,剛要繼續喊話,酒烏卻駕云匆匆而去。
閉死關,就是煉氣士為了突破瓶頸,選擇心無旁騖閉關,不突破、不出關。
遇到李長壽閉死關,這雖是不巧,卻也能回去解釋。
但酒烏身為度仙門執事,不由多想了些許……
‘直接說長壽閉死關,未免會讓人覺得他避而不戰,而且一個返虛境弟子,沒事閉死關作甚?
必然會讓長壽惡了幾位門內好面皮的長老;
這可如何是好,偏偏咱又有那誓言約束,不能說關于長壽的任何秘密……
陣法!’
小瓊峰丹房外的連環陣,是長壽設計,自己小師妹出手布置,這勉強算是長壽的陣法本領的體現。
酒烏眼前一亮,心底已是有了主意。
駕云回到度仙殿,見酒烏獨身回返,門呢幾位長老面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原本相談甚歡的大殿,也迅速安靜了下來。
“酒烏,這是怎么回事?”
鶴發瘦顏的仲羽上人淡然道,“那弟子為何沒有過來?”
“回稟副掌門,”酒烏低頭道,“今日不巧,長壽師侄已閉死關突破境界,我不敢打擾,怕讓他參悟的緊要關頭,走了岔路。”
仲羽上人聞言扶須輕笑,看著截教幾位天仙,嘆道:“幾位還請見諒,我度仙門弟子長壽,近來努力修行,閉了死關。
不如就請這位敖乙太子,任意選一名我門內弟子切磋,如何?”
一旁,剛來不久的有琴玄雅,身著紅裙、背著大劍,向前邁出半步。
她剛要站出來直接迎戰敖乙,卻被自家師父暗中拉了下;
隨有琴玄雅一同過來的姜京珊,皺眉看了眼敖乙腰間懸掛的那把長劍……
姜京珊感受到了靈寶的波動。
敖乙又站了出來,沉吟幾聲,面色有些猶豫。
來度仙門找當年那個家伙切磋一場,是他此行想了許久才定下的計劃。
而且,話已經說出去了;
他也對幾位師兄說了,心底因此事而存了陰影魔障。
隨便換一人,絕然不可……
自己的計劃,也不能就此被擾亂!
“他閉死關,大概要多久?”
敖乙低聲問,隨后便道:“待幾位師兄論道講道結束后,我就在山門之外,等他突破便是。”
在場這群老道、中年道者,頓時為敖乙的堅持而動容。
酒烏暗中觀察,眼見一位長老就要開口,開口必然是讓自己去想辦法喊醒長壽……
“咳!”
這矮道人搶先出聲,向前邁出兩步,躬身道:
“稟副門主,各位長老,各位前輩!
長壽師侄雖閉關,但他一身本領,其實不在符法,而是在……陣法上!”
心底思忖著,如何避開自己當日的立下的誓言,酒烏緩聲介紹了,由李長壽設計、酒玖施工,打造的小瓊峰陣法群,提出了又一個切磋的方案……
‘唉,長壽,師伯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片刻后,小瓊峰上飛來一片云。
度仙門兩位天仙境長老,陪同金鰲島元澤老道,與那兩位少女,一同在云上遠觀。
菡芷注視著敖乙的背影,關切地問了句:“小師叔擅破陣嗎?”
“無妨,”元澤老道大手一揮,“此地陣法看著并不算玄妙,豈能困住敖乙師弟?”
菡芷禁不住一手扶額,與旁邊那名少女目光中,也頓時滿是憂慮。
下方,酒烏引著敖乙,緩緩落入小瓊峰丹房大陣之外;
酒烏對敖乙做了個請的手勢,與敖乙一同邁步入陣內……
也就在這一瞬。
正在臨海鎮閑逛的紙道人,立刻轉身去了就近的‘客棧’,租了一個帶各類陣法的房間,又自己布置了幾重陣法,讓紙道人在此地端坐,如修行一般。
紙道人握著幾只瓷瓶閉目,李長壽的心神,瞬間被拉回了本體之中。
誰在闖陣?
仙識輕輕一掃,李長壽額頭掛滿黑線。
這……
什么情況?
而他心神回來前耽誤了一陣,此時的敖乙已是雙眼發昏,與酒烏一起,看到了那只木牌……
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