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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狡兔三···窟

  小瓊峰,栽豆大陣內;

  正研究新式雜交仙豆技術的李長壽,心底莫名有了一絲絲悸動。

  他仔細體味,卻只是感應到,似乎有什么事在圍繞著自己發生……

  這悸動來的突然、去的也快,還沒好好的感受,悸動便隨之消失不見。

  有人在算計本人教小弟子?

  李長壽放下鋤頭,停下手中的農活,面色十分凝重。

  這般悸動,應是能夠威脅到他本身的算計……

  自己現如今都是靠紙道人在外做事,在防推演這一塊,不僅有諸多小物件,更有太清圣人老爺出手為他遮蔽天機。

  莫非,是門內有人要針對自己?

  這也不太可能;

  門內現在,大抵來說,已沒人能正面威脅他。

  ——自斬道境不是白斬的,普通金仙在他面前,已沒了什么威壓。

  而且,他也一直在監察門內;

  但凡跟自己有可能產生沖突的真仙、天仙,基本都在他平日里的‘定期考察’范圍內……

  煉氣士的靈覺提醒、心底之悸動,總歸不會是空穴來風。

  李長壽此刻收拾好此地,迅速檢查了下大陣各處,就將心神挪回本體,右手掐弄手指,開始細細推算。

  不過幾個呼吸,他就有了結果,很干脆的放棄了這一無意義的行為,拿出了紙筆,逐條開始分析。

  沒辦法,推算這門神通,跟自身年歲、修為境界、與天道的距離相關,其實就是查閱天機。

  讓李長壽措手不及的是,這悸動很快再次出現,但隨之又消失不見。

  又片刻后,李長壽迎來了第三靈覺輕顫……

  什么鬼?

  難不成,能威脅到自己的這個家伙,還在猶豫不決?

  李長壽眉頭緊皺,看著自己白紙上畫下的那一條條縱橫交錯的故事線,心底也禁不住嘀咕了幾句。

  能威脅到自己本體的方式,如今只有四條——

  第一是突然有大能來了脾氣,非要覆滅度仙門;

  第二就是依據紙道人所留下的漏洞,找到自己的本體;

  第三,便是能串聯起‘度仙門弟子’與‘南海海神’關系的小老鐵,敖乙。

  第四條比較荒誕,但也有可能性,那就是自家圣人老爺看自己不順眼,吹口氣把自己吹成渣渣灰……

  這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便是第二、第三條。

  可以先做個排除法。

  李長壽當即用神念聯絡敖乙,兩人的神念在安水城主神廟的神像之間勾連,進入了夢境之中。

  李長壽仔細‘盤問’了一遍敖乙,把二教主搞的都有些緊張。

  還好,二教主挺住了這波審查……

  李長壽又與敖乙問詢了幾句,有關金鰲島現如今的‘輿論風向’。

  據敖乙親眼所見,那金光圣母回金鰲島之后,就找來不少好友,言說有關南海海神與截教的‘緣法’,解釋清楚了并非是南海海神有意算計他們的公明師兄。

  金光圣母又說,南海海神‘一心為道門、不沾百因果’,將南海海神與海神教在截教的風評,挽回了大半……

  切斷神念,李長壽再次凝視面前的這張白紙。

  第三個選項的發生概率降低了大半。

  那最有可能發生的情形……

  大法師說漏了嘴?

  咳,是紙道人可能出問題了……

  紙道人并非什么圓滿的神通,盡管李長壽已算是窮盡心力去完善,依然不免留下了許多隱患;

  而這些隱患,李長壽一開始就是知曉的,也做了一點點的防范。

  “看來,防范還不夠。”

  李長壽沉吟幾聲,看了眼那兩顆九轉金丹,閉目,凝神,調動各地紙道人,讓能潛藏的潛藏更深一些,不太穩妥的便直接自毀。

  不多時,李長壽已是完成了一次自檢。

  而那份心底的悸動,再次出現……

  “還沒下定主意?”

  李長壽眉頭輕皺,若他有大法師的神通本領,當真是要撕開乾坤探個頭過去,問一問對方要不要出手。

  當然,最好是永遠別出手……

  與此同時,靈山腳下某個不起眼的洞府中。

  文凈道人斜躺在自己的寶榻上,看著掌心這只不斷顫動的血繭,時而秀眉輕皺,時而眉角舒展……

  她確實是在猶豫。

  倒不是在人教與西方教之間猶豫。——她已是對西方教徹底死心,又在人教那看到了一條光明坦途。

  換做是誰,只要不是失了智,都會做出明智之選擇。

  西方,根本斗不過人教那寥寥幾人。

  昨日那駝背老道,給了她這血繭,還說什么‘重用’之類的話……

  ‘當真以為本女王大人是那少不經事的女子,那般好蒙騙?’

  她能清楚的感覺到,在西方教這邊,她已是有籌碼就可舍棄的棋子……

  就說這次那位圣人弟子的安排。

  無論是誰,除卻圣人老爺親自出手,推演南海海神,最后得出的結果,都是太極圖警告。

  這說明什么?

  說明南海海神在人教之中舉足輕重,能得圣人直接庇護!

  先不考慮她如今已是歸順人教的‘美腿二五仔’之身份。

  讓她用這只蝴蝶,找出南海海神的真身干掉,其實就相當于是把她扔到了兜率宮中的八卦爐內。

  她若出手、得手,那個男人——玄都大法師,焉能不打殺了她?

  再說,如今那南海海神、人教小法師,就是她唯一與人教聯絡之人,她豈會做這種自毀生路之事……

  文凈道人并不擔心,自己該如何應對此事;

  只要將此事說給南海海神,對方自然會有破解之法。

  現如今,她猶豫的,卻是……

  ‘要不要用這個東西,把這個小法師的真身找出來戲弄一番?’

  文凈道人那雙狹長的鳳眼再次瞇了起來,眼底帶著幾分戲謔、幾分促狹。

  她也是被這個南海海神算計的太多了,以至于心底有些怨氣……

  “哼,本女王想做就做,又能如何?”

  當下,文凈道人第六次坐起身來,指尖似乎要立刻戳破這只血繭,但只差毫厘,她的纖指又堪堪頓住……

  雖說找到這家伙的本體捉弄一番,確實能出口惡氣,但這般卻有些因小失大,更容易惹惱了南海海神……

  她自然是不怕的,只不過是在理智思考的基礎上,有那么一點點的從心罷了。

  文凈道人心底不斷回轉出,自己幾次跟這位人教第三號人物碰面的情形……

  每一次,她都有新的發現;

  每一次,這家伙都讓她心底再多幾分忌憚。

  而且很有可能,這個小法師不只是人教中人這么簡單,他背后的圣人,甚至也不只是太清圣人這一位。

  罷了,還是先將此事與他暗中商議一番……

  文凈道人正想收回手指,但她雙目之中劃過少許惱怒,抬手就將這血繭戳破。

  她是誰?

  她可是血翅黑蚊一族的女王大人,當年馳騁血海角落的一代強者!

  那血繭直接裂開,一縷縷血光匯聚,一只閃爍著幽冷青光、渾身半透明的蝴蝶輕輕起舞,落在了文凈道人指尖。

  ‘哼!只要讓我找到你!

  大不了就是認個錯,你還能打殺了我不成?’

  來了!

  地下密室中,李長壽精神一震,這一瞬,心底靈覺的跳動無比明顯。

  對方還是出手了!

  李長壽屏住呼吸,立刻起身,施煙遁出了地下密室,本體駕云朝著破天峰匆匆而去。

  到了百凡殿,走到圣人畫像之下,李長壽在袖中摸出了三株又粗又長的高香,給圣人老爺續上,又誠心跪拜,心底道:

  ‘弟子無事所求,只是來給您上個香,求個心安。’

  就如他平日里,每三個月一次的日常上香那般,畫像毫無異樣。

  各位外務長老對此已是見多不怪。

  李長壽閉上雙眼,靜靜等待著危險降臨,心神全開,全力監察幾處要害之地:

  度仙門山門、南海之濱安水城海神教主神廟、東海紙道人軍團藏身處。

  但李長壽心神緊繃了一個時辰,心底突然警兆輕起!

  李長壽的神念,立刻降臨在了一處不起眼的海神小廟中……

  但他來晚了半步,只捕捉到了一道駕云離開的魁梧身影,對方修為不弱,轉眼消失在了天邊……

  果然有敵人。

  李長壽立刻就要啟動紙道人前去阻擊、試探,但他心底一動,卻將這個念頭摁壓了下來。

  不能急。

  若所料不錯,對方故意驚動自己,有可能就是想引自己的化身現身……

  習慣性穩一手,看對方后面有什么舉動。

  又半個時辰……

  那道身影再次出現在了某處大城的海神廟中,也只是逛了一圈就走,故意顯露了下自身境界。

  天仙境巔峰?

  保守估計,有可能是金仙偽裝出的。

  這引自己化身出動的意味,未免也明顯了些……

  ‘別又是西方在出招。’

  李長壽沉吟了幾聲,心底更是堅定了避而不顯的念頭。

  接下來的半日,對方連續現身六次,甚至有一次還故意跟熊寨神使起了沖突,打傷了兩名神使。

  然而李長壽今日的化身,卻是完全不露頭,連續……

  穩一手。

  “還不上鉤?”

  南海某處海底石縫中,文凈道人禁不住嘴角抽搐了幾下。

  果然不愧是能將她收服的海神,比她想象中的還要難對付,嗅覺如此敏銳。

  “今日當真,要跟你再分個高下。”

  當下,文凈道人嘴角露出幾分嫵媚醉人的微笑,開始謀劃一波……大事。

  另一面,李長壽起身,離開了圣人畫像前。

  他總在這里跪著也不像話,每次祭拜半天就是極限了。

  但,挪地方是不可能的。

  洪荒這兇險陰暗的環境中,也就只有兜率宮后院與圣人老爺的畫像前,才能給他足夠的溫暖。

  李長壽就輕吟了一聲,眉頭輕皺,身周道韻輕輕顫動,做出一副要突破境界之像……

  他忙問:“長老,弟子可否在此地暫時閉關?”

  “快,突破可是大事!”

  “謝長老,”李長壽做了個道揖,立刻在圣人畫像左側不遠處盤腿坐了下來,在自己身周布置了一層法力結界。

  一旁有兩位真仙境外務長老出手,為他加了兩層仙力結界……

  平日里的靈魚靈肉,也是沒白伺候。

  接下來的半個月,李長壽都在百凡殿中閉關突破,修為境界似乎要突破一小階,又似乎后力不足。

  實際上,他只是在與那個看不到的對手,暗中交鋒……

  對方的攻勢一波接一波,花樣繁多,但有點外強中干。

  讓李長壽心底奇怪的是,對方每次都是點到即止,似乎在忌憚著什么……

  令壽迷惑。

  不過三日,對方搞事的程度,已到了即將讓凡人死傷,為李長壽增加業障的地步。

  李長壽心底衡量一番,哪怕是一點業障也無妨,依然穩如泰山,絲毫不為所動。

  而對方似乎只是裝腔作勢,也沒對凡人真的下手,幾次搞事都是虎頭蛇尾……

  對方也忌憚業障?李長壽心底暗自思量。

  又過了三日,暗中那人見逼不出海神化身現身,似乎已是暫時放棄……

  然而,李長壽如何會掉以輕心?

  耐心這種東西,他多的很,現在也不過是穩到第五手……

  這日黃昏,李長壽突然察覺到,自己元神似乎在被人窺探!

  心底警兆大作,神念立刻降臨在了一處海神廟的神像上……

  他看到了一只青色的蝴蝶,在自己神像鼻尖飛起,落在了那魁梧男人的掌心……

  這男人冷冷一笑,轉身駕云,匆匆離開了此處海神廟。

  李長壽:……

  就……這?

  那青色蝴蝶,應當是能追查元神之力的異獸,與李長壽此前所推演的幾種情形之一,倒是完美對上了。

  李長壽一顆心放下了……十分之一,將心神挪移到了某處海神廟的大廟中,靜靜等對方上門。

  又兩個時辰后,這魁梧壯漢駕云而來,沿著手中蝴蝶所指引,落在了這處大廟的后院中,看到了在角落中靜靜掃落葉的老者。

  這魁梧壯漢淡然道:“你,就是南海海神?”

  老者并不答話,抬頭微微一笑,輕輕頷首,但身形卻突然被火光包裹,瞬間化作了灰燼。

  這是一具普通紙人;

  只不過是留了李長壽的一滴精血,糅雜了微弱的元神之力與自身道韻……

  壯漢頓時愣在原地,那蝴蝶再次煽動翅膀,指出了另一個方向;

  這魁梧壯漢冷哼一聲,再次駕云而起,朝著下一處海神廟而去。

  就這般……

  四五日內,這壯漢跟著那只蝴蝶,在南海之濱來回轉圈,去了整整十八處海神廟,見證了……

  十八只普通紙人的自毀。

  “啊!不當人子!”

  南海海底某處石縫中,文凈道人用力抓著自己的兩縷秀發,咬牙切齒、俏臉猙獰,這幾日已是罵了不知道多少次西方粗話。

  這個南海海神、人教小法師,是不是兇惡狠人她不敢下定論,但對方絕對是個狡詐到了極致之人!

  都說狡兔三窟,這是什么?

  三百窟都有了吧!

  就這,西方還想跟人教斗?直接認輸吧,完全算不過!

  突然間,文凈道人借由那具血蚊傀儡,聽到了一縷熟悉的傳聲……

  “玩夠了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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