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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灘邊的風,從湖面吹來時是和煦的,但在岸邊繞了一圈后,似乎也被這里的濃郁血腥味熏過了頭,打起了好幾個小旋兒,經久不散。
鄭伯爺站在那里,居高臨下,看著面前的屈培駱。
他不算是跪著,只能算是半跪半坐,應該是腿上受了傷,想站也站不起來。
第一聲問候,幫其追思了亡父;
沉默許久,
鄭伯爺開口道;
“你餓了么?”
屈培駱笑了笑,道:“這是我們楚人的規矩。”
楚地規矩,兩軍交戰,戰勝一方要厚待戰敗一方的貴族,美婢丫鬟這個不奢望了,但,衣食無憂是要有的。
“我讓人準備飯食。”鄭伯爺說道,“正好,我也餓了。”
屈培駱搖搖頭,
“你是燕人,沒必要和我講我楚人的規矩。”
“什么燕人不燕人,楚人不楚人的,歸根究底,大家都是夏人。”
燕、晉、楚,祖上都來自于大夏封臣,往上數個八九百年,都是同朝為官的。
屈培駱卻道:“籬笆筑起來,圍得久了,也就是家了。”
“這話聽起來,有些意思。”
“鄭伯爺比我預想中,也要有意思得多,當初雖曾一見,但鄭伯爺隱匿了身份,說話的感覺,確實和現在不一樣。”
“難得你還記得,我都忘了。”
“鄭伯爺是想來勸降我的?”
“是有這個想法。”
“您覺得可能么?就您和我之間的關系?”
屈培駱身子向后一傾,雙手撐在后面的石子兒上,仰面朝天。
其實,他長得真的很不錯。
尤其是在這種戰敗后的氛圍渲染下,還真有種異樣的落寞滋味。
“我和你之間,有什么關系?”鄭伯爺笑了笑,道:“我不認為自己欠了你什么。”
下令屠了青鸞軍,
逼死你爹,
在你大婚那日搶了你的未婚妻,讓你在大楚,不,在全天下聲名遠揚。
鄭伯爺繼續道:“正如你所說的,你是楚人,我是燕人,兩國對立,燕人對楚人做什么,都是各為其主,各從其國,所以,我不欠你什么。”
“鄭伯爺說的是。”屈培駱點點頭,道:“還是培駱我自己不行,論兵事,論修為,都比不得伯爺您。
說句心里話,
恨,是真的恨,但哪怕加上這一次,我也算是輸得心服口服。”
“這算什么?大楚貴族的體面?”鄭伯爺問道。
“算是吧。”
屈培駱抬起手,
“還請平野伯,給個體面。”
“我沒想讓你死。”鄭伯爺說道,“這世上,對我這么好的人,不多。”
屈培駱張了張嘴,
無聲地笑了,
“那確實。”
“外圍,還有不少楚軍,我希望你能幫我傳個話,讓他們退開,我這人,最是心軟,也最見不得殺生,平日里看見人殺魚我都會感到不忍。
所以,能少死一些人,就盡量少死一些人吧,也算是為自己積陰德了。”
屈培駱開口道:“平野伯說笑了,林榮那一部和張煌那一部,不見得是伯爺您的對手,眼下,我中路軍大敗,我這個屈氏少主又即將身死,青鸞軍殘部,必然士氣大衰,再加上還有一支左路軍搖擺不定。
伯爺您想打,可以順勢打過去;
伯爺您想退,也可以從容入長溪。
何必再在這個時候,對我這個將死之人,說這些有的沒的呢?
難不成,
這般奚落一個數次慘敗于自己腳下的人,
能讓伯爺您覺得開心?”
“還真……有點兒。”
“伯爺倒是純粹。”
“我一直很看重生活品質。”
“可惜了,我們見面就是仇人。”
其實,屈培駱在大婚前,至少在大楚風評一向很好,一來,他身份尊貴,不會缺人來幫他造勢吹捧,二來,身為屈天南的嫡長子,完全是按照日后承柱國位來培養的,再差,又能有多差?
楚人的浪漫,對于貧民而言,是不相干的,但貴族,是真的浪漫。
如果不是有搶公主這件事,
哪怕燕楚兩國交戰,
他屈培駱也是愿意和大燕平野伯坐下來喝喝酒聊聊天;
甚至,
戰前雙方來一番惺惺相惜;
這豈不是一樁妙談趣事?
但,二人的關系,自那一日,就已經完全撕裂了。
屈培駱伸手,想要用鄭伯爺的刀來自盡。
鄭伯爺搖搖頭,沒把自己腰間的蠻刀給他,而是向著身側一名燕軍士卒攤開手。
郭東馬上激動地將自己的刀遞給了鄭伯爺,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鄭伯爺將這把馬刀揮舞了一下,
“當初你爹,就是用大燕的馬刀自刎望江邊的。”
屈培駱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位屈氏嫡長子,在一定程度上,其實真沒那般不堪。
第一次時,阿銘假扮了攝政王,偏偏攝政王也真的來過,所以才得以讓鄭伯爺帶著公主輕易地逃脫;
這一次,他對上的是野人王。
野人王是何許人也?
是曾經和他父親平輩平起平坐在望江東岸互為犄角的梟雄人物。
屈培駱接過了刀,
橫在自己脖頸上,
面朝湖面,
“倒是,讓家父蒙羞了。”
鄭伯爺則平靜道;“放心,不需多久,屈氏全族上下,無論老幼婦孺,雞犬不留。”
“………”屈培駱。
岸邊的風,變得有些壓抑起來。
屈培駱笑了,
側過頭,
看著鄭伯爺,
“您覺得現在用這個來威脅我,還有用么?”
我都已經是要自裁的人了,還會在乎其他?
“我這人,就是喜歡自言自語,抱歉,打擾你正事了,沒事兒,你做你的事,我說我的。
范家不是已經反了么,范正文早就是我的人了,依照范家對你們屈氏的熟悉,日后我大燕鐵騎打到那里去時,你以為姓屈的能逃走幾個?
本伯呢,
其實挺心胸寬廣的,
誰讓我不痛快,
沒事兒,
我讓他全家一起永遠無病無痛。”
屈培駱則道:
“大戰未了,伯爺您以為,打贏了我一場,大楚,就亡了么?”
“我自哪里來?”
“燕國?”
“不,是水上,你應該收到了消息,荊城的糧倉,已經被我燒了。”
“大楚,還是能堅持………”
“我自哪里來?”
“什么?”
“我自據羊城來,我在據羊城下,待了好多天,卻未曾向城頭放出一根箭矢。”
“伯爺,您到底想說什么?”
“我在據羊城下,每天吃著御賜的糕點,看著獨孤家的軍隊,看著其他各家的軍隊,繞過據羊城,徑直向北而去。
我不會騙你,我沒見到我那位大舅哥,也就是你們大楚的攝政王,但………”
鄭伯爺低下頭,看著依舊將刀橫在脖子上的屈培駱,
繼續道:
“我有種感覺,你們的王上,在借刀殺人。”
“呵呵,哈哈哈哈哈……………”
屈培駱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伯爺您想說些什么呢。”
攝政王,昔日的四皇子,他的雄才大略,各家貴族,其實是心服口服的。
所以,屈培駱不認為攝政王會如此目光短視,值此國破之際,依舊行這種親者痛仇者快之事。
“我就是有這種感覺,真的,或許,你覺得我是在騙你,在挑撥離間,如果你覺得我會用這般低級的手法來離間;
那就是吧。
其實,
我也不知道你們的王上,他的底氣,到底來自哪里。
用不了多久,
很可能現在已經開始了。
我大燕靖南王爺將率數十萬鐵騎,無視鎮南關,直接打入楚國本土,入上谷郡,進楚地腹心。
年堯,
他能拿什么攔?
失去糧道的他,只能領著楚軍在關內當一支孤軍,他要北上,隨他去,反正晉東之地除了我雪海關外,早就被連年戰亂打爛了,他能在晉東搜刮到一擔米,我算他厲害。”
一旦靖南王大軍出動,無視鎮南關內外的楚軍,那么,年堯的局面就尷尬了。
要么,繼續當縮頭烏龜;
要么,只能強行出來決戰;
沒第三條路。
因為他連極限換家的可能都不存在了。
而燕軍,將完全掌握這場戰爭的主動權;
讓田無鏡來打順風仗,
想想,
該有多恐怖。
“伯爺你可知,若是我今日不自殺,日后史書,會如何記載我?”
“史書,不會為小人物留太多的筆墨。”
“呵呵呵………”
“他日,我大燕若是能一統諸夏,你是識時務者為俊杰,就算是你殊死抵抗了,可能千百年后,史書上會留下六個字的評價:破壞民族融合。
天兒,
不早了,
早食的時辰快過了,弟兄們還都餓著肚子呢。
你也麻利點兒,
是抹脖子還是彎個膝蓋,
咱來個痛快話。”
屈培駱沒把脖頸上的刀放下來,而是道:
“其實,我不想死。”
“我知道。”
“但您,似乎一直在逼我去死?”
“一個不想死的人,就算是站在懸崖邊,對四周喊一萬遍不要過來,過來我就跳下去,他也不會跳下去的。”
“辛苦您了,對我浪費這般多口舌。”
“沒事,作為勝利者,在這會兒,吹吹湖風,和自己的手下敗將聊那么幾句,其實,心里挺愜意的。”
“那我還真是有幸,能讓伯爺您舒服了?”
“這兒是楚地,可不是晉地。”
屈培駱將刀放了下來,
丟在了地上,
“我餓了。”
鄭伯爺彎腰,將那把馬刀撿起,遞送向了郭東。
郭東將刀接住,激動地撫摸著刀把,一遍又一遍。
鄭伯爺指了指遠處站著的四娘,
“沒聽到么,去尋些吃食來,咱屈公子餓了。”
飯食,談不上多精美,但也算是可以了。
現搟的面,臘肉,還有魚湯;
搭配得有些不倫不類,但四娘手藝很好,做出來的,也是有滋有味。
鄭伯爺和屈培駱相對而坐,一起進食。
鄭伯爺進食時,很是隨意,咀嚼的動作也很大,一是他本就是那種自己追求自己舒服的性子,二則是自打見過鎮北侯在御花園里烤羊腿和靖南侯坐門檻上的隨意后,鄭伯爺也就“入鄉隨俗”了。
屈培駱吃得很優雅,
以前鄭伯爺也看過人家茶道花道,總覺得有些做作,現在看著人家真正的貴族公子哥進食,嘿,還真有種柔順的美感。
真正的貴族,不是靠名貴餐具和食材襯托自己的身份,而是能將粗茶淡飯吃出世上珍饈之感。
“楚人就是規矩多,吃個飯,也這么多的道道。”
屈培駱輕輕放下筷子,
“公主不這樣么?”
“她知道我不喜歡這些虛頭巴腦的,所以不會在我面前這般。”
屈培駱點點頭,
習慣了。
少頃,
外面傳來了通報。
林榮部派來一個人,張煌部也派來一個人,大河鎮的左路軍也派來一個人。
按照楚地的規矩,一場大戰之后,若是有貴族被俘虜,那么,得先讓貴族家里人來“驗貨”。
確認是否幸存,確認是否全須全尾;
接下來,才會走流程,是用金銀贖買還是在其他地方上選擇退讓,以換取自家貴族的歸來。
本來,
這是燕楚之戰,雙方早就殺紅了眼了,哪里來得那么多的規矩?誰又愿意跟你講這些規矩?
但鄭伯爺還是哨騎去跟這三部打了個招呼,
先別急著動手,
你們家少主被我生擒了,來瞅瞅吧。
規矩這東西,
說白了,
當你有凌駕于規矩之上的實力后,
對你有利時,它是規矩;
對你不利時,她就是個屁。
那三支兵馬派來的人,應該是真正的心腹,甚至按照楚人喜歡豢養死士的傳統,應該是真正的死士。
當然了,鄭伯爺身邊的親衛,其實也和死士差不多了。
這類人,不怕死,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被收買,平時又基本待在主將身邊,見過大人物,所以由他們來驗貨,最為穩妥。
鄭伯爺這邊和屈培駱還在吃著飯,
那邊,三個人就進來了,進來后,都跪伏在了地上,然后抬起頭,看著屈培駱。
隨后,
三個人分別和屈培駱說話,看似是問候,但里頭也有著機鋒。
屈培駱都很正常地應答了。
隨后,
取下了自己身上的印信,手寫了三封簡單的信,用了印,交由鄭伯爺看過后,才分入三人手中。
這三人馬上離開,回去匯報各自主將了。
屈培駱一邊喝著魚湯一邊道:
“伯爺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你那三支人馬,能收服不?”鄭伯爺也不客氣,之所以留著屈培駱,還不正是因為那三支兵馬。
屈培駱笑了笑,
“大河鎮上的左路軍是個什么情況,可能伯爺您比我更為清楚。張煌,是我的嫡系,他會聽我的號令的,至于林榮,他不好說,但他應該不會與我為敵。”
這么一算,左路軍加上張煌部的先鋒軍,合計,也能有一萬出頭的偽楚軍了。
“想好了?”鄭伯爺問道。
屈培駱點點頭,道:“既然怕死,還有什么好多想的?”
“前幾年南下乾國時,有個乾國第二劍,叫袁振興,于汴河對岸持劍一人攔我鐵騎,被我射死在了對岸。
他的那個徒弟,我收留了。
我對她說,
只有好好活著,好好修行,以后才能有機會也有那個本事,殺了我。”
屈培駱微微有些驚訝,道:
“伯爺讓我也一樣?”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連死都不怕,還怕活著么?
活著,多好啊。”
屈培駱微笑點頭。
一頓餐食吃完后,四娘又上了一些水果和糕點。
鄭伯爺和屈培駱坐在一起,隨意地吃著。
少頃,
四娘道:
“主上,奴婢累了。”
鄭伯爺點點頭,
“那就下去歇著吧。”
待得四娘走出帳篷后,屈培駱開口道;“伯爺軍帳里,居然帶著女人。”
“我打贏了你,就算是帶十個龜公在軍帳里,也是不拘一格自帶風流。”
屈培駱嘆了口氣,
“伯爺是真不想我活了。”
“呵呵,不急,慢慢也就習慣了。”
沒多久,
外面就傳來了通稟聲。
林榮部開始前壓,
張煌部開始前壓,
就是駐扎在大河鎮的左路軍,在此時竟然也跟著一起前壓。
這不是要開戰,
而是這三路兵馬的主將,他們要親自聆聽屈培駱的指示。
因為,他們不可能自己來到燕軍大帳中來面對面地談話。
“本伯去外面看看,你再坐會兒。”
“伯爺請便。”
鄭伯爺離開了軍帳。
軍帳內,
屈培駱的目光沉了下去,他伸手撿起桌上的一顆葡萄,送入口中,緩緩咀嚼著。
隨即,
他拍拍手,
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未曾褪去的甲胄。
他清楚,
很快,
這位燕人伯爺就要將自己帶到雙方軍陣前,由自己喊話,讓林榮、張煌和左路軍投降了。
但……
屈培駱深吸一口氣,
林榮部、張煌部,后撤入京畿,尋王上拱衛行駕!
至于左路軍,隨他們去吧,但不管怎么樣,左路軍內,起碼有一半是不會愿意投敵的。
張煌部會對自己言聽計從,林榮有著自己的底線,
但只要自己喊出讓他們撤軍拱衛行駕,
這兩支兵馬就絕不會落入燕人手中。
屈培駱閉上眼,
他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這是自己現在身為被俘的屈氏嫡長子,所能做的最后一點事情了。
臣服于你的腳下?
做夢。
屈培駱走出軍帳,門口,站著阿銘和薛三。
屈氏少主繼續往外走,
卻忽然感到腦袋一暈,整個人昏厥倒地。
薛三忙招呼阿銘道;
“快點,麻利點!”
悠悠然醒來,
屈培駱卻發現自己被綁坐在一匹戰馬上,而在其身側,則站著一個鐵塔般的大漢,左臂環抱著他。
低下頭一看,
發現自己身上原本的甲胄已經換成了普通燕軍的甲胄。
四周,
是燕軍士卒的軍陣,他們明顯有些疲憊,但士氣,卻依舊旺盛,可以看出滿滿的求戰欲。
而對面,
屈培駱一眼掃過去,就能看見林榮部和張煌部的旗幟,更遠處,應該是西路軍的旗幟,那名叛變的副將,叫韓旭。
雙方大軍重新列陣,
各自主將開始上前,到一定距離后,停下了。
而這時,
自燕軍軍陣中,出現一名“屈培駱”打馬而出,
“他”策馬自林榮、張煌以及韓旭前方過去,
大喊道:
“屈氏自今日起易幟,歸降大燕!!!”
屈培駱見狀,
瞪大了眼睛。
那個身穿著自己甲胄的“自己”,仿佛是他在照鏡子一般,從模樣到聲音再到氣質,連他這個本尊一時間都有些恍惚。
而這時,
前方,
鄭伯爺和劍圣分別騎著馬緩緩至此,
鄭凡看著屈培駱,
伸手,
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這次,本伯可是長記性了。”
上一次是那位姓石的柱國,
那時自己剛磕了藥,結果有些毛躁,被人給惡心了一把。
這一次,
有四娘這個易容大師在,怎么可能再給你屈培駱機會?
屈培駱開口道;
“伯爺,好手段。”
鄭伯爺點點頭,
“不管是不是你,你其實已經降燕了。”
屈培駱閉上了眼。
鄭伯爺策馬上前,和屈培駱拉近了距離,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了拍。
屈培駱睜開眼,看著鄭伯爺,目光中,帶著憤怒,這種舉動,已經超出了言語上的侮辱,一般是上位者對兔爺做的行止。
“現在,你還想死不要,想死的話,說句話,我馬上可以送你上路見你父親。”
屈培駱沉默了。
最終,
他灑然一笑,
“想死不想死又………”
“好!”
在其說出“想死”時,
邊上,樊力的斧頭已經舉起,對著屈培駱的頭顱就直接砍了下來。
“嗡!”
“鏗鏘!”
龍淵出鞘,攔下了斧頭。
金鐵碰撞之音,讓樊力手臂發麻,斧頭落下。
而劍和斧頭碰撞的區域,就在屈培駱的腦門前,一時間,他被震得腦子“嗡嗡”作響,耳朵里,也流出了鮮血。
“阿力,下次聽話得聽完。”
樊力一邊揉著自己的手腕一邊點頭道:
“好嘞,主上。”
屈培駱甩了甩腦袋,
一時間,
又是笑,又是哭,
然后,
他還想嘶吼,
但在其第一個音節喊出來時,
就被樊力一記手刀砸中了后脖頸,整個人再度暈厥了過去。
“嗯,這次不錯。”
鄭伯爺表揚了一下樊力。
一側,劍圣則開口問道:“接下來,要往哪里走,還退入大澤?”
鄭伯爺伸手,
指向北方,
“玩泥巴什么時候都可以玩,想抓大澤的妖獸,以后,有的是機會。
算算日子,
王爺的大軍應該已經開拔了,
所以,
咱不逃了,也不退了,
調頭向北,
打他楚人的后路,為王爺開路!”
樊力聞言,激動地喊道:
“捅他腚眼兒去,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