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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蘭亭文會

  蘇若蘭靜靜的聽著周誠講述蓋麗娘的過去。

  不知為何?當聽到蓋麗娘這三個字時,她忽然感覺腦海中多出了許多原本不屬于她的記憶。

  再看周圍的西湖之景時,好像這里也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周蘭以前也常跟你來這里嗎?她也知道你與蓋麗娘的故事?”蘇若蘭下意識的開口問道。

  周誠依舊背對著蘇若蘭,沒有出聲回答,不過點了點頭,也算回答了蘇若蘭。

  “我知你終有心結,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你終究不是她!”周誠的聲音忽然響起,身軀開始緩緩的轉了過來。

  當周誠徹底轉過身來,看向蘇若蘭雙眼時,又認真的說道:“做回你自己吧,蘇若蘭。”

  蘇若蘭神情復雜的看著周誠,她怎么也沒想到,周誠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跟她說這樣的話。

  這一兩年來,蘇若蘭都一直在努力接受周蘭的過去,甚至她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就是周蘭了。

  不過短暫的神情變化后,蘇若蘭坦然的迎上了周誠目光,一臉認真的向周誠問道:“你在害怕?你怕我真的成了周蘭?”

  兩個人的舉動都有些莫名其妙,周誠只是靜靜的看著蘇若蘭,好像還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你曾經對我說過,你的身軀已經不是原本的肉身,而是一種名叫琉璃玉身的軀體,無垢無漏的玉身,是不會有任何變化的,但是你這一年來,又多了幾根白發,這是怎么回事?”蘇若蘭繼續說了下去,目光最后落在周誠的鬢角處。

  周誠抬腳向前走了幾步,隨著腳下一圈圈漣漪蕩開,最后他停在了距離蘇若蘭五步遠的地方。

  “你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女子,我從未對你隱瞞任何事情,這些我自然也會告訴你。”周誠開口說道,就在他說話之時,元神遁出軀體,軀體還立在原地,而元神已經站在了蘇若蘭的身側。

  當元神離體之后,周誠的身軀之上一陣光華閃過,接著一具純粹的琉璃身軀木然的立在水面。

  身軀之上已經沒有了絲毫衣物,仿佛一塊琉璃雕琢的玉像,這玉像看起來渾然天成,似乎它本就是這個樣子,先天成就,生而如此!

  “我已經觸摸到了大羅金仙之境,五行靈氣正在不斷煉化,上次自幽冥返回,我發現自己這玉身中生了一絲魔性,而這便是所謂的心魔。”周誠元神開口說話,聲音就在蘇若蘭身旁響起。

  隨著周誠開口,那琉璃玉身上也開始生出了變化,從四肢頭頂五個方位,有五道顏色各異的靈氣向著玉身腹部匯聚,五色靈氣便代表著最基本的五行之力。

  只不過隨著五行之力不斷匯聚,在玉身之上突然出現一絲細微的黑氣,等到周誠說出心魔二字時,那黑氣越發凝實,最后竟化為一個有眼耳口鼻,與周誠一般無二的漆黑小人。

  這小人由魔氣所化,雖然沒有什么滔天的殺意與暴戾之氣,但是讓人一見便感覺到無數負面情緒。

  “這就是我的心魔,他因兩人而生,一個是蘭兒,還有一個便是麗娘!”周誠繼續說著,任由那心魔不斷的在琉璃玉身中壯大。

  “其實她們就是你的心魔?但她們都已經不在了,你為何不除掉這心魔?”蘇若蘭仔細的打量著周誠心魔,神念不斷的在心魔身上掃過。

  周誠目光落在心魔臉上,那心魔似乎也感覺到了周誠的目光,精致小巧的頭顱抬起,一雙漆黑幽深的雙眸也看向了周誠。

  “為什么要除掉?它就是我,除掉了他我也不再是我。我們這一門修道,但求道心自在,有無心魔又何妨?”周誠臉上忽然揚起了笑容,這些話像是在對蘇若蘭說,又好像是對心魔所說。

  心魔似乎也聽到周誠的話,對著周誠咧嘴一笑,看起來卻是詭異而恐怖。

  周誠說完元神一動,再次返回到琉璃玉身之中,很快那琉璃光芒斂去,心魔也消失不見,那件蘇若蘭送給周誠的道袍再次籠罩在身上,一切又恢復如初。

  “你既然已經看透心魔,那為什么還怕我變成周蘭?怕我成為你的心魔?”蘇若蘭依然不解,她相信周誠帶她來這里,絕對不只是想要告訴她這些。

  周誠看著蘇若蘭,眼神之中又很自然的流露出了那種溺愛之情,而后又以如常的口吻說道:“你若不能做回你自己,蘭兒又何嘗不是你的心魔啊!我不是怕你,而是......”

  “擔心我嗎?”周誠的話沒有說完,不過蘇若蘭卻立刻接了下去。

  周誠點了點頭,并沒有否認。

  “我明白了,道心自在嘛!”蘇若蘭莞爾一笑,看樣子好像真的明白了。

  周誠看著蘇若蘭,微微一笑,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而后繼續說道:“大羅之道不僅要煉化五行之力凝聚道果,也是降服心魔的過程。不過心魔便是自己,如何能做到真正的降服?所以在大羅之后,通常就是斬去善惡二念,而后尋找真實自我,以此法來超越大羅。佛門自斬一切欲念,剝盡五蘊六識,道門有無情、忘情之法,都是可以超越大羅之道。不過古來大羅者寥寥,真正斬卻執念,成就無上的恐怕也就寥寥數人,這些倒是我也不曾了解。”

  蘇若蘭認真的聽著,更是不斷地思考著周誠的話,她知道這是周誠對大羅之道和超越大羅之后的理解,是無數修道之人夢寐以求的東西。

  “但是掌教你沒有斬卻自己的心魔,好像還在滋養著自己的心魔,這樣的話豈不是終難超越大羅?”蘇若蘭很快想到了一些矛盾的地方,她已經明白不能刻意的去融入周蘭的角色,便也沒有再叫周誠叔叔,而是直接以掌教相稱。

  “因為那樣的成道之法,與道心自在相違背啊!”周誠給出了一個不算解釋的解釋。

  道心自在,這句話是當年周處對他說的,后來也成了他處世立身的準則,再后來他也將這句話作為了云臺觀的核心思想。

  如果是以前的話,周誠只覺得這句話可以作為自己行為準則,但是隨著他道行的高深,推演之能的越發精進,他更感覺到這四個字的高深莫測。

  周誠已經算到,這四個字最初并非來自周處,而應該是周處口中那位神秘的祖師。

  僅僅這四個字,卻讓已是太乙玄仙的周誠,如今對這位從未謀面的祖師,更是越發敬畏。

  若能堅守道心自在,而不去以忘情無情之法超越大羅,那即便在最頂級的存在中,也是極為恐怖的。

  蘇若蘭還無法去體會道心自在這四個字的深層含義,不過她也思考起了將來自己該如何面對心魔,同時她更好奇,自己的心魔會是什么樣的?

  “我此番招你前來,實際另外有件事想讓你去做。”周誠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開始認真的說道。

  “掌教有什么吩咐?”蘇若蘭沒想到,剛才的事似乎還不是最主要的,而周誠招自己到江左來,好像還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世人皆言,江左之地風流所在,如今雖天上群星消散,但江左才子佳人卻如群星薈萃,我打算舉辦一場古往今來空前盛大的文會,要你以一人之力挑戰江左才俊,讓蘇若蘭這個名字,令群星失燦!”

  周誠說的認真,竟是要讓蘇若蘭,以一己之力挑戰整個江左文人。

  蘇若蘭不知道周誠為何會有這樣的打算,而似乎這才是周誠來建康最主要的原因,不過即便不知道周誠的用意,蘇若蘭還是自信的一笑,而后說道:“我也期待之至!”

  “文會之地便選在會稽郡山陰縣,隨后我會讓桓溫和南斗去安排。”周誠繼續說道,連地點都已經定好了。

  “不是在建康?”蘇若蘭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么周誠將文會的地點選在遠離國都建康的地方。

  “因為我要在那里等一個故人。而且在我的推算之中,山陰縣還有一人與我有師徒之緣。”周誠對蘇若蘭從未有任何隱瞞,直接將其中緣由說了出來。

  蘇若蘭聞言神色微變,不是因為周誠說的在等一個故人,而是因為他說有人與他有師徒之緣。

  至今蘇若蘭都沒有正式拜師周誠,王猛的存在更是無人知曉,所有人都以為周誠還從未收徒。

  當周誠與蘇若蘭返回建康后,便住在了周府之中,而后一則消息很快在江左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五日之后,會稽山陰蘭亭將會舉行一場空前盛大的文會,這文會由蜀中云臺觀發起,文會的內容就是他們的少掌教蘇若蘭,意欲挑戰整個江左才俊。

  原本這樣的消息,已經激起了大多數文人的好勝之心,加上征西大將軍桓溫大力造勢,更有傳言有一位云臺道人,在蘭亭以神通改天換地,已經將那里重塑成一處人間福地,一時間無數人更是心中好奇。

  “蘭亭文會?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要文戰整個江左才俊!傳旨,讓朝中大臣派遣家族優秀才俊前往蘭亭。”建康皇宮之中,褚蒜子聽到這個消息后,當即便以太后的身份下達了一份旨意。

  “安石兄,看來咱們不用去建康了,這蘭亭文會可就在你我身旁啊!”東山茅舍之中,王羲之將一封信箋遞給謝安。

  “阿姐,你真的要去那什么蘭亭文會?”謝姜向著謝安的屋舍走去,她的身后謝玄一路緊跟著。

  謝玄不明白,自己這個姐姐為什么一聽到那蘭亭文會之名,便毫不猶豫的要來找叔父準許她前往。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那里有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在等我,不管叔父同不同意,我都會去的。”謝姜頭也沒回的說道,她最近也感覺到,有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阿姐去,我也去。”謝玄快步跟上了謝姜,沒有再多問什么,只說簡單的說了一句,與謝姜一同走向謝安的屋舍。

  就這樣在許多人或有心或無意的推波助瀾下,無數文人雅士涌向了山陰蘭亭,天下目光也都齊聚此地。

  五仙教圣地,圣女曲云再次走向禁地深谷,不過這一次她的手中握著一副卷軸。

  “師尊,云臺真人已至建康,并于兩日后在會稽山陰舉行蘭亭文會,蘇若蘭欲以一人之力挑戰整個江左才俊,我們終于得到了云臺真人的畫像。”曲云舉著卷軸,恭敬的對著谷底石洞說道。

  就在曲云話音落下時,她手中卷軸‘嗖’的一下便飛入了洞中,而后洞內傳出五毒神君沙啞冰冷的聲音。

  “知道了,可以將我們的人全部招回了。”

  “弟子告退。”曲云躬身一拜,沒有繼續在谷底停留。

  雖然這師徒二人只有這寥寥數語的交流,但是曲云已經肯定,那云臺真人就是自己師尊一直在尋找的周誠。

  石洞之中卷軸已經緩緩打開,正懸浮在五毒神君前,卷軸之上一個白色道袍的青年,正是周誠如今的樣子。

  這卷軸畫工極其了得,上面周誠的形象栩栩如生,五毒神君伸出潔白修長的手,指間輕輕的拂過卷軸上周誠的臉。

  “蘭亭文會,你意欲何為?”石洞之中一個別樣的聲音響起,卻不是五毒神君那沙啞冰冷的聲音,而是一個清麗婉轉,極為動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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