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的,印記?”
薩爾瓦托雷重復著這個單詞,臉色逐漸開始變得難看起來。
“是的。”
亞歷山大·羅賓沉穩的點了點頭:“靈魂被染色之后,其實已經能算是不完全的半神了。
“如果長時間生活在某個固定的地方,逸散的要素之力甚至可以無意識的將周圍的環境浸染、將其逐漸改造為適合自己的環境。如果要素之力聚集過多,甚至可能會殘留一部分的意志。
“比如像是諾亞的血蝴蝶谷、或是凜冬的風暴之塔,那扭曲世界的異象,就是在強大超凡者死后留下的烙印。”
聽到這話,薩爾瓦托雷深呼吸了兩下。
他再度確認道:
“……所以,會被要素浸染的,也包括尸體嗎?”
“應該說是軀體——就算超凡者沒有死去,無論是留下的一只手或是一塊骨頭,也都可能會逐漸改造周圍的世界。
“不過要素之力主要儲存在腦部,因此只要處理恰當的話,問題就不嚴重。”
亞歷山大團長如此說道。
他微微皺眉:“你到底想說什么?還是說你做了什么?”
這位曾經的冠軍劍士——如今已經快要到六十歲的老騎士團長,正穿著一身看上去與他十分不襯的白色西裝,坐在諾亞第一銀行的會客廳。噺⒏⑴祌文全文最快んττρs:/м.χ八㈠zщ.còм/
那方正而威嚴的面容,日曬色的皮膚,被精心打理的紅褐色短發,再加上那讓人聯想到雄獅的金橙色瞳孔,以及那標志性的刀疤……比起銀行家、董事長這一身份,果然還是更適合被稱為“戰士”或是“將軍”。
過多的殺戮與戰斗,在這個年已過百的男人身上凝出了一層血腥與硝煙的氣息。
薩爾瓦托雷剛剛進階白銀,正處于感知力過于敏銳、意志卻不足的境地,更是難以抵抗這股威懾力。
若非這件事直接涉及到安南的安危……他才不會來到這里,和這個麻煩的男人交流!
但現在,他也十分感激紙姬。
幸好紙姬多了個心眼。
她托薩爾瓦托雷向亞歷山大團長詢問一下,那個“竊夢者”的處理方式如何。
雖然紙姬的確是貨真價實的神明,然而她卻并非是從超凡之路上飛升而來的神……而是被自己的創造者、自己的愛人所憑空創造出來的“造物之神”。
因此紙姬并不了解超凡之路。
而亞歷山大不同。
他雖然只是白銀階的超凡者,但畢竟是冠軍劍士。
——他可是真正意義上的“冠軍”,還是邪神信徒與黑巫師的獵殺者,而且還是銀爵教會的高層。對于超凡之路與墮落之路的秘密,可能整個諾亞都不會有幾個人比他了解的更深。
薩爾瓦托雷沒有隱瞞。
他直接將自己制作入夢秘藥時,額外添加的東西告訴了亞歷山大。
他現在很是有些后悔。
在本杰明原本的配方中,是沒有這個步驟的。這是他作為“煉金術師”的能力,告訴他可以在這個方向上給予修正。
其實如果這里沒有加入黃金階巫師的大腦,或者竊夢者丹頓的要素之力與噩夢無關,那么這倒也不算是錯……
但薩爾瓦托雷原本只是想讓安南能夠以更穩妥、更安全的方式進入噩夢……卻沒想到,這反而會害了安南。
“——你真是個廢物,薩爾。”
在他心底,那個沙啞的聲音陰冷地響起:“配方已經在你手上了,這種事都做不好?”
但這只是個失誤……
“這真的只是失誤嗎?這難道不是因為你的傲慢與得意忘形導致的失誤嗎?”
影子發出如同惡魔般的低語,仿佛要摧毀薩爾瓦托雷的神智:“如果你在制作之前就去向亞歷山大詢問,再或者你給塔主寫信問一聲,你會犯這種錯誤?別說是什么時間不夠……那都是借口。這會耽誤你半天時間嗎?
“不要找借口,這就是你的錯。你成為煉金術師之后,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啊?嗯?連煙都抽起來了,是不是還打算酗酒了?是不是還想給自己制造一些特殊的藥物?
“說真的,薩爾。如果你覺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就把身體讓給我。”
影子總比自己更加強大。
是的……薩爾瓦托雷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只要將身體讓給影子,一切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
自己也不會因為各種失誤而犯下錯誤……甚至已經犯下的錯誤,也可以得到彌補。
“……我知道了。”
薩爾瓦托雷低語道。
“嗯?”
影子頓了頓,發出沙啞低沉的嘲笑:“終于遭受不住失敗了嗎?想要放棄了嗎?隨時都可以……那就把身體交給我吧。”
“——我要親自解決這件事。”
薩爾瓦托雷緩緩說道:“我想救安南出來。”
看著他,亞歷山大臉上的表情逐漸收斂起來,變得嚴肅。
“如果需要的話。我來幫你,黑塔之子。”
團長發出沉穩的聲音:“但是……你有計劃嗎?”
“有的。”
薩爾瓦托雷簡單的答道:“我們現在立刻趕回去,我在路上改造一下‘入夢秘藥’的接入點。這樣我們在安南身邊的時候,就可以用秘藥直接進入他的噩夢里。
“……至于戰勝丹頓的事,就交給你了。”
“放心,別小看我。我多少也是個圣職者……對噩夢可是很了解的。而且就算無法擊敗丹頓,只要幫助安南逃出來就可以了。”
亞歷山大認真的說道:“丹頓最后的意志被困在小小的藥片中,無法逃脫。我們無需與他立刻拼個你死我活……只要讓安南不要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落入他的陷阱就好了。”
“我聽你的,團長。”
薩爾瓦托雷應道。
但與他們所想的不同……
在噩夢之中,安南并沒有落入丹頓的陷阱之中、被噩夢摧毀神智變成傀儡。
而是正在恐懼碎片里面,大搞破壞——
安南一拳錘下,便將鋼質的手術床直接砸扁;兩拳垂下,就直接把床打了個窟窿出來。
是的,手銬本身雖然沒壞、但是手銬與手術臺鏈接的地方被打掉了……如今安南甚至能揮舞著鎖鏈,cos一段塞拉斯——當然,考慮到只有左手連著手銬,而手銬盡頭還有被自己敲下來的一塊鐵床,說不定是陳可汗……
“就這?”
安南嗤笑著,將自己腳腕處的鎖鏈打斷。
他看到那個電鋸,就已經理解這個恐懼是什么了。
——這是面對“必要代價”與“生死抉擇”時的恐懼。
按照丹頓給安南布置的流程,應當是讓安南用那個鈍鋸、把自己的左手鋸斷。
畢竟這只是噩夢而已,不會留下殘疾、沒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只有敢不敢承受這份痛苦的分別而已。
是承受漫長的、不可中途放棄的痛苦……亦或是接受慢性的死亡?
有說一一,老豎鋸了。
兩種方式,應該都可以從噩夢中逃出去……但安南卻選擇了第三條路。
往左還是往右?
——中間的路不是很寬敞嗎?
“真是可惜,沒法用拳頭修理你……”
安南在坐起身來的瞬間,恐懼碎片便依然被他打破。
他靠在墻壁上,抬起頭來,平靜的說道:“還有兩次機會。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