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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 眾神自知,輝光生于鏡中

  得知安南這邊問題不大之后,薩爾瓦托雷陪安南吃完晚飯,就很快離開了。

  亞歷山大團長那邊走的還要更早一些——在得知安南無事后,他就匆匆離去了。

  就算他是銀行的董事長,也不代表他就可以不用工作、每天摸魚了。不過他身體很好,來回跑這兩趟也沒什么感覺。

  倒是薩爾瓦托雷……他是真的很累。

  之前為安南緊急制造入夢用的藥劑,又坐馬車一路顛簸趕來,已經耗盡了薩爾瓦托雷的全部精力。

  而他現在又沒法直接睡過去休息……可現在已經快天黑了,如果他再服用提神藥劑,可能晚上就睡不著了。

  那可就更要命了。

  接下來,薩爾瓦托雷只能去花園溜達溜達散散步,溜精神了再回家。

  他今晚甚至都沒敢吃飽。

  因為如果吃的太飽、再加上他精神過分疲憊,可能坐下后也會不小心打個盹,那一樣也會把影子給放出來。

  不過回去之后,還得給自己的學徒檢查、批改他幾天前安排好的作業……好在小霍恩海姆的性格比較安穩,讀書學習做筆記的時候也很積極,不怎么用薩爾瓦托雷操心。

  安南也去見過那個孩子。

  的確是個好孩子。

  薩爾瓦托雷這幾天很忙,只能給他安排好作業、把教輔書和薩爾瓦托雷自己當年的上課筆記都一并交給他,讓那孩子自己先自學著。

  “路上慢點啊,學長。”

  安南笑著對他招了招手。

  薩爾瓦托雷頭也沒回的擺了擺手:“我還能走丟了不成……”

  就是腳下有點晃悠。

  ……你別說,我還真有點擔心。

  但安南仔細一想,好像也不用很擔心。

  某種意義上,“瓦托雷學姐”比學長這個生活廢物要強的多。學長只要昏睡過去,就會冒出來個手段狠毒、行事果斷的影子來冒出來接管身體——這比反應遲鈍、又總是對人心懷善念的學長反而更讓人放心。

  就在這時,安南身后傳來了嘹亮的鴉鳴聲。

  “嘎!嘎——”

  你得到了新的標記“高階影響:無面鴉的鳴聲”

  如不及時去除,將會在七日后跌入具有關鍵詞“記錄”的隨機噩夢中(難度:歪曲)中。

  安南眼前再度浮現出了熟悉的系統提示。

  這已經是他這幾天里第四次聽到這個聲音了。

  得知安南暫時不想進入這個噩夢,無面詩人便很是貼心的在自己出現之前、讓本體來叫喚兩聲,刷新一下安南身上影響的持續時間。

  只要在影響產生回響之前重復獲得,就可以刷新影響的持續時間。

  而無面詩人似乎很喜歡安南的樣子,凡是紙姬不在的時候,祂都會不知道從哪流進來、和安南聊一會天。

  他的床底流出黑泥,熟練的匯聚成那個幼小的人形。

  大約只有一米四五左右、身上僅纏繞著綢緞般的魔性黑色長發,戴著黑鴉假面的幼女。

  她發出尖銳而響亮的,讓人聯想到鳥鳴般的聲音:“你真是了不得啊,安南。

  “我都在想要不要沖進去救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撐下來了。”

  “你能看到我的夢?”

  無面詩人先是伸出手指來,在唇前立了一根手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隨后她才笑瞇瞇的說道:“我可是記錄與守密之神……什么都看得到,但永遠保持沉默的聰明烏鴉。

  “當然,如果是你的話——倒也不是什么都不能說喔?”

  “……真的?”

  安南反問道。

  聞言,無面詩人發出響亮的笑聲:“你看零零看書00kxs到了什么秘密,安南?

  “讓我猜猜……是丹尼索亞那邊的事?”

  “是的。”

  安南點了點頭。

  他追問道:“尼古拉斯那邊,到底是什么情況?

  “之前紙姬跟我說,尼古拉斯是個擁有尼古拉斯全部記憶和知識的人造人,而且有石父在監視著他;可我后來又得知,尼古拉斯有極大的可能,就是復活的尼古拉斯本人……只是被修改了記憶,忘卻了‘自己就是自己’這件事。

  “貝爾納迪諾跟我提示過……‘到底有幾個尼古拉斯’。這個問題,我至今還不清楚。”

  聽到安南的疑惑,無面詩人卻只是仰起頭來哈哈大笑。

  她的笑聲非常爽朗,但不知為何,聽起來卻總是感覺有一絲嘲諷的味道……

  “不是笑你啊,安南。”

  她連忙解釋道,臉上的笑意卻是根本掩藏不住:“怎么說呢……啊,現在也差不多可以告訴你了。畢竟計劃也已經完成了,而你意識到這件事,我們也藏不住了。”

  “現在?”

  安南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

  無面詩人點了點頭。

  “是的,現在”,她輕笑著說道,“其實這件事還和你有關系呢。”

  “和我?”

  “對。因為尼古拉斯,也是‘鏡子’。”

  無面詩人如此答道:“是你的一面鏡子。”

——眾神即從光界而生,自知輝光生于鏡中、落于虛空。第七曜之光從未落于凡世,沒有同等分量的‘鏡子’化為卵鞘、真正的光是不會從光界降臨的  安南腦中又浮現出了亨利八世說的這三句話。

  亨利八世是一個與安南“相似而相反”的人。

  他作為某個儀式的鏡子,用于孵化安南的光。

  這么說來的話,唯有和安南“相似而相反”的人,才有資格成為鏡子。

  而尼古拉斯……又有什么地方與自己相似而相反?

  是因為他也和我一樣,失去了記憶?

  ……不對。

  安南突然想起來了。

  當年的尼古拉斯,是一個被卡芙妮稱為“惡魔”的人。他在王都內四處殺戮,對于從惡沒有絲毫心理負擔。甚至養育出了多個冠以惡魔之名的手下……

  而如今的尼古拉斯,行事卻是相當克制。

  “難道是……”

  安南突然明白了什么。緩緩發問:“他失去了自己曾經作惡的記憶?

  “因而他成為了一個善人?”

  ——就和安南一樣。

  根據安南的推測,一周目的安南大概率是因為無法被“正義”的圣骸骨所認可,才反轉了冬之心、清理了記憶,開啟了二周目。

  他之所以會清理記憶,應該就是為了防止他那冰冷的記憶,污染安南的感情。

  而如果尼古拉斯被刪除了作惡的經驗,的確可以讓他恢復到“作惡之前的狀態”。

  無面詩人安靜的搖了搖頭:“非常接近了,但最關鍵的地方你果然還是沒猜到……”

  “最關鍵的地方?”

  “回憶一下。”

  黑發纏身的幼女,嘴角大大的上揚著:“你還記得……你剛剛經歷的噩夢吧?

  “如果丹頓的殘余意志,侵染了你的思維。你覺得你是丹頓呢,還是安南呢?

  “同樣的道理。你覺得在尼古拉斯死后,就不會有這種意志碎片殘留于世了嗎?他可比丹頓強大多了。”

  聽到這里,安南頓時怔了一下,腦中嗡的一下。

  許多零散的線索,在他腦中串聯在一起——

  原來從最開始,紙姬就沒有說謊、也沒有說錯!

  尼古拉斯真的是他自己的人造人……所以尼古拉斯的墳墓中,依然還有尸體!

  而他曾經忘卻的記憶、監視著他卻放他出去的石父……再加上那句提示,“到底有幾個尼古拉斯”。

  ——最初安南以為是一個。

  ——后來安南以為是兩個,善良的被監視者,與邪惡的惡魔之父。

  ——再后來安南又以為是一個,前者只不過是后者被洗掉了記憶。

  ——但現在看來,答案是零。

  一個都沒有。

  全都是假的。

  “這是什么目的……不,我明白了。”

  安南抬起頭來,緩緩說道:“你們的目的……從最開始,就是制造一個‘無害的尼古拉斯’!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眾神放任他的行動,為什么他會如此輕易的發現自己的記憶被刪改——因為‘發現自己是真正的尼古拉斯’,才是你們的目的所在!

  “利用尼古拉斯的思維刻印,人造人的軀體,被修改又被他自己擅自補完的記憶……就得到了一個‘以為自己是尼古拉斯的人造人’!”

  安南說道這里,突然沉默了一瞬。

  他盯著無面詩人,緩緩問道:“那么……他為什么是我的鏡子?”

  在安南的視野中,無面詩人并沒有被高亮表示。

  “不用慌,安南。”

  無面詩人只是神秘的笑了笑:“我敢和你說,就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所能說的是……尼古拉斯計劃,是銀爵與雅翁提出的;而你如今之所以是你,這計劃可是由你自己提出的。

  “而且因果關系反了——正是因為當年的你看了這計劃的全貌,才得到了靈感、堅定了拋卻記憶的決心。我所說的話絕無錯漏,因為這就是我的記錄。

  “我說到這份上,你卻既然還沒猜到,你自己當年的計劃到底是什么。那就說明依然還不到時候。

  “一切順其自然便好……我會看著你的,伙伴!”

  說罷,無面詩人便再度化為黑泥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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