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作為新一代的天車,他無法被有關命運的法術偵測到。也就是說,過去的人看關于安南的未來時、只能看到一片虛無。
其中與安南最為密切相關的,就是從唐璜身上誕生的“扉頁”。
而這一頁真理殘章,也是最為重要的……確定了異界人是“玩家”、而不是“勇者”的,不死者之章。
假如沒有安南的存在,這一頁真理殘章大概會就此遺失——
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假如腓力沒有派人出去截殺唐璜的話,唐璜·杰蘭特與本杰明將會正確的前往凍水港。
而本杰明的第一目的,是為了讓“鏡中人”的儀式誕生——這是為了能夠得到關于時間與鏡面的力量,進入到那個永續循環的噩夢中救出他的女友。
在這個過程中,他會獨自一人前往羅斯堡。而有他這么一位知名的白銀階大巫師守護著唐璜的情況下,巴伯子爵并不會對唐璜下手。
但以唐璜的性格,他大概率不會得到薩爾瓦托雷的認可。所以到時候薩爾瓦托雷就會在歷練結束之后,返回澤地黑塔——而唐璜將會繼續待在凍水港,他無法動搖巴伯子爵的權柄。
巴伯子爵將會完成腐夫的儀式,重新轉世到他的后代身上。
這么一來,這兩份殘章就等于是遺失了。
因為唐璜的才能不足,“光不夠強大”、因而始終無法喚醒孕育于自己身上的真理殘章;巴伯子爵本身就不是被命運選中的人,而只是承擔著“竊夢者”自我剝離出來、丟到他身上的真理殘章。
——誰也不會想到,他們二人就是“天車之鏡”。
對于凡人來說,他們都是貴族老爺。是諾亞的“擔保人”階級,是人上之人。
但對于天車殘頁的持有者們來說……他們兩個都只能算是無法被重視的小人物。
缺失了這兩面鏡子,天車儀式就無法完成。
不如說……沒有了安南,這些鏡子之間的命運甚至都不會交織在一起。除非覺醒自己身上的真理殘章,否則就算是碰面也無法察覺到對方是自己“鏡子”。
必須是有資格者接觸尸體,才能得到殘頁。
而他們的命運軌跡,根本就是互不相交的。
也就是說……只要少了安南,天車就無法誕生。
而他們似乎認為,“天車”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是必須存在的,否則就可能會導致某種巨大的災難。
因此,初代腓力選擇將自己投射到未來、作為“七面鏡子之一”,保證天車之書的飛升儀式能夠順利完成。他與悲劇作家達成協議,還能被銀爵士所認可的原因就在這里。
“你之所以會信奉腐夫,也來自于靈魂深處的自我暗示。因為巴頓同樣也是鏡子之一……你會謀奪王位,則是因為你這一世的父親、亨利八世也是鏡子之一。”
假如安南從最開始就沒有誕生。
那么腓力就可以獲得其中三章殘頁——以此成為天車的有力競爭者。
天車正確誕生的可能性就大幅增加了。
至少比腓力與安南都不存在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而在安南誕生之后……或者說,加入了安南這個變量之后,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些鏡子,全部都是安南某一個人格側面的“倒影”。在安南獲得第一份殘章之后,其他的所有鏡子就都失去了“自我覺醒”的能力。
——他們都變成了安南的鏡子。
從公平的七人混戰……變成了一人對七人的追殺。所有的鏡子,就都變成了安南自我成長的養料。
從這點來說,天車之書原本的適配者應該就是安南。
所以在安南并不持有任何一章殘頁的情況下,依然會被正神們稱呼為“天車”。
想清楚這件事之后。
安南就突然明白了“英格麗德”這第七面鏡子的存在意義。
她與腓力應該是類似的定位。
天車儀式需要擊破六面鏡子——那么“多出來的這一面鏡子”,就正好可以作為一個候選者。就像是汽車除了四個輪子之外,后面還會背上一個備用的輪子一般。
如果安南最后咕了,沒有到來。
她或者腓力中的一個——也就是第一面和第七面鏡子中的某一個,就會成為“保險”、開始變成天車來吞食其他人,并以此來將自己變得趨近于如今的“安南”。
這就像是其中一個性別斷絕之后,發生性反轉現象、來防止族群無法延續的動物一樣……如同紅鯛魚和小丑魚。
之所以腓力不使用第六相往世書、而是使用第四史論來完成這件事,恐怕也不是因為第四史論本身具有某種優越性……而是為了防止其他人之后再度使用第四史論,擾動這個好不容易才確定下來的未來。
付出第四史論的大量使用耐久、長達數百年間的“第四史論”的空缺,甚至讓腓力的舊人格被摧毀的巨大代價……也要維系天車儀式的存續。
安南也大概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
因為安南是從其他世界,進入到了這個世界……在安南出生之前,大概率這個世界的“命運”是看不到他的。
哪怕安南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但假如一周目的安南沒有選定“正義之心”,他就不需要毀棄自己的記憶。那么安南就不會被利維坦送到凍水港,自然也就不會接觸到唐璜身上的那片天車之書的殘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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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安南沒有在正確的時間抵達凍水港。
那么這一片真理之書的殘頁,最終依然還是會由腓力得到。
可在安南失去記憶后,被利維坦送到了凍水港附近。
而這時腓力派去的克勞斯,卻莫名失手了——他沒有將唐璜的尸體和身上的衣服帶走,白白便宜了醒來之后前來調查的安南。
這大概不是巧合。
而是利維坦……或者本杰明對他的思維進行了擾動。
——命運乃天車之轍。
在安南決定“開啟二周目”的瞬間。
一切就都已經確定了下來。
安南嘆息道:“你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會奉行這樣的道路……正是你給自己立下的心理暗示。”
沒有人比腓力·弗拉梅爾更了解自己。
他如今的人格,完全是由第一世的自己所塑造的。而他的欲望自然也是在那時成型的……甚至就連他如今所選擇的“并非是逃跑、而是反向沖鋒”的可能性,也早就已經被第一世的那位“雄辯者”所確定。
就如同安南如今的人格,是由第一世的安南所確定的一般——提前掃清了所有可能導致安南不夠純粹的困難,以此保證安南能夠接觸到正義之心。
“但是我來了。”
安南輕聲道:“那么你的使命,就已經結束了。”
從最開始就是作為備胎而存在的,“不一定會用得上的救世主”。
“——這大概才是你會想要安息的真正原因。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你并沒有遺忘自己的使命。因為你一直走在那條道路上、直到親眼見證自己的使命結束。”
安南平靜的說道。
已經不用再繼續戰斗下去了——正是因為潛意識中意識到這件事,腓力心中才浮現出了“疲憊感”,才會放棄轉生。
從最開始,這就是完全被操控的工具人生。
只是操控他的命運的……就是他自己而已。
看著已經完全愣在原地、宛如變成了石像般的腓力。
安南無聲的嘆了口氣,與沉默著的維克多離開了他那里。
——腓力已經沒有威脅了。
安南微微瞇起眼睛,看向夜空。
他其實還有一個問題……但是沒必要跟腓力說。
既然腓力是被過去的“雄辯者”專門送過來的……英格麗德,她又是被誰做成了“天車”的保險呢?
到底又是什么事,需要設下重重保險、也必須保證天車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