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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偉大級咒物:黑瑪門尼

  聽到弗拉基米爾的話,安南瞇起眼睛來。

  他沉默了好一會,卻突然露出了謙遜而溫和的笑容。

  “我沒有其他手段了啊……”

  他的臉上不僅沒有恐懼、更是沒有緊張。

  反而是松了口氣,并且解除了自身的光化,重新恢復成了人類的模樣。

  “——真的是這樣嗎?”

  安南露出了戲謔的笑容,甚至連握著三之塞壬的手都松了不少。

  看著安南這反應,弗拉基米爾反而心中一個咯噔。

  他知道,安南并非是虛張聲勢來毫無意義拖延時間的那種人。這肯定是自己忽略了什么東西。

  弗拉基米爾在腦中快速的重新捋了一遍整個計劃,確認自己應該沒有什么疏漏。他隱約感覺到哪里不太對……但又死活意識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你想要逼迫我使用三之塞壬。”

  安南悠然道:“既然你知道三之塞壬的能力、而且能夠說出‘瘋狂之心’這個名字,就說明你這并非是從凜冬這邊獲得的情報。

  “——因為歷代的凜冬大公,手中的三之塞壬都沒有這項能力。”

  而最關鍵的是。

  其實這個能力真正的名字,是“瘋狂之血”。盡管非常近似,但畢竟還是說錯了。

  弗拉基米爾念錯了它的名字,卻沒有顯得任何猶豫。所以他多半不是直接了解過三之塞壬,而是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報。

  “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是從某個精靈遺跡中找到了相關的線索。

  “‘瘋狂之心’的心靈操控能力可以使用三次,但在使用第三次之后、白女就會因為封印力量減弱而被解封。重新封印白女之后,才能將使用次數補滿。”

  這段話的前半截,是來自喀戎的情報。后面那句則是安南自己的推測……不過他覺得,這個推測應該是不會有錯的。

  因為瘋狂之血的能力過于好用,精靈皇帝不可能一次都沒有用過它。

  而在帝國解體的時候,白女的確曾一閃而逝的出現過。

  前不久,當安南拿到三之塞壬的時候,瘋狂之血的次數已經重新充滿了。

  “換言之,昔日精靈皇帝肯定用這個能力控制過什么人——如此好用的能力,不可能會放置不用。既然如此,也會有精靈也就如何對抗這個能力……你或許就是從中獲得了反彈這一能力的技術,或許沒有。

  “那么就只有兩個可能。”

  安南悠然道:“你要么是得到了能夠對抗三之塞壬的能力,希望通過我自己的力量、來改寫我的神智。

  “要么就是,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對抗三之塞壬。但你不希望我使用這項能力,所以虛張聲勢、希望封印我的這項能力。”

  說到這里,安南如貓咪般微微瞇起眼睛,猛然低頭、一口便咬在了弗拉基米爾的手上。

  弗拉基米爾的虎口立刻被咬到出了血。

  但弗拉基米爾卻并沒有因為疼痛而攻擊安南。

  他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手,深深的望著自己手上留下的新鮮傷痕、像是在思考著什么般一言不發。

  “當然,你給我的兩個選擇——我哪個都不會選。”

  安南平靜的說道:“總是你看破了命運,得知了‘命運原本的發展軌跡’,但你依然忽略了一些事。或者說,你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那種可能。”

  他握緊三之塞壬。

  “悲劇作家……嗎?”

  弗拉基米爾喃喃著。

  安南輕笑出聲:“不錯——這原本就是一場謀殺,更是一場陰謀。無論如何,這都是悲劇作家的領域,你不可能會忽略如此明顯的這一點。

  “那么,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悲劇作家在協助你。或者說,你以為他在協助你……再或者說,‘其中一位悲劇作家’在協助你。”

  “其中一位……”

  弗拉基米爾重復著這個名詞。

  “索福克勒斯——是你吧。”

  安南平靜的說著:“為什么弗拉基米爾說了這么多神明,卻唯獨沒有提你?

  “恐怕是因為,他的行動就是由你所指使的吧。”

  “哎呀,那您可誤會我了。”

  一個飽含惡意的聲音,低沉的響起:“這怎么能叫指使呢……”

  聲音能夠聽出,與安南之前在鏡中看到的“墨蘭波斯”,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但他的聲線卻完全不同。

  他的右手搭在弗拉基米爾的右肩上。就這樣毫無預兆,悄無聲息的出現了。

  他不像是墨蘭波斯那樣,整齊的向后梳成大背頭、穿著類似黑色西裝的正裝。

  而是穿著與灰教授那身衣服極為相似的……帶有些許紫色裝飾物的白色托加長袍。他那像是籃球運動員一樣的大手,單手隨意的捏著一本小冊子。而他的頭發也是凌亂自如的披散著,強調著極為自然的狀態。

  與墨蘭波斯的狀態不同,因為托加長袍露出了更多的身體部分,能從他身上能看到線條分明的肌肉。

  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完美的雕塑獲得了生命一般。

  “——這是愛。”

  索福克勒斯如此確信的,發出低沉的聲音。

  他單手揚起手中的冊子,深情的吟誦著、仿佛沉浸其中,極具磁性而帶有顫音的嗓音、讓他聽起來像是一位詩人:“我只為我自己的耳朵而獻唱,我只聽讓我喜樂的歌。我的舌頭僅為自己發出強而有力的言語。我的雙手僅為自己涂鴉及勞作,我的雙腳宛如野馬,憑我自己的意愿而在野地里隨性奔跑——

  “但唯獨我的眼——我的眼不屬于我自己。

  “我眼中所見的,卻獨不是我自己的世界。而是眾人眼中之光……

  “因而我斷定!我不是人,我亦不是光,我是窺光之人、目見天車之人!”

  ——那是《贊頌天車之名》之中的詩句。

  索福克勒斯的右手離開弗拉基米爾的肩膀。

  “天車——”

  他對著安南彎下腰來,恭敬的行了一禮:“我贊頌天車。”

  但因為那姿態過于恭敬,反而顯得有些陰陽怪氣的。

  這時,弗拉基米爾才終于抬起頭來、深深看向索福克勒斯。

  索福克勒斯的突然出現,顯然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圍內。

  盡管目前安南還依然沒有脫離他的掌控……但弗拉基米爾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些許不對。

  ——要不直接偷襲,先將安南殺死?

  他心中冒出了這樣的念頭。

  但他立刻又推翻了這個想法。

  不妥。

  索福克勒斯突然出現在這里,不可能只是來近距離看戲的。

  他的確可以在安南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偷襲安南——畢竟安南只是一位強大的白銀階超凡者。但想要在索福克勒斯沒有注意的情況下攻擊安南,則是不可能的。

  因為索福克勒斯本就是謀殺之神。

  在搞清楚索福克勒斯突然出現在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之前……弗拉基米爾并不打算輕易出手。

  他相信,安南肯定也沒猜到,索福克勒斯會突然過來、把水攪渾。在這種時候,他們是公平的、對等的。

  盡管不知道索福克勒斯過來是做什么的。

  但安南要比弗拉基米爾更了解索福克勒斯一些。

  ——索福克勒斯專程趕過來看戲的可能,是存在的。而且完全是有可能的……

  雖然安南不想承認,但如今他的確也算是悲劇作家的半個教宗。

  而如果從結果反推。

  既然悲劇作家認為會有戲看……

  安南嘴角微微上揚。

  他心里就有底了。

  “——除此之外,弗拉基米爾。”

  安南將視線從索福克勒斯身上移開,重新望向弗拉基米爾,輕聲宣告:“你還忽略了一件事。

  “我之前回答了你的一個問題。你問我,為什么被我改變了命運的人不是你?我說……

  “——因為你背叛了我。”

  他的聲音逐漸變大:“而這——”

  “就是你的罪。”

  一個清脆柔和的聲音,在安南身后響起。

  只有左腳為鎖著斷裂鐐銬的赤足的少女,悄無聲息的浮現在了安南身后。

  她穿著沒有任何裝飾的淺白色短裙,右腿踩著長靴、套著純白的絲襪,雙臂套著白色的長手套。頭上戴著類似荊棘一般的銀色公主冠,左眼緊閉、右眼則是溫柔如水的寶石綠。

  她雙手抱著一本厚重的法典,表情嚴肅。

  “我在看。”

  她宣判著:“我一直在看著你,背叛者。

  “在我眼前,你休想傷害安南分毫。”

  ——抗逆之神,赦罪師。

  一切背叛純善與正義之人的審判者、反叛黑暗墮落之道的引領者。

  被安南親手拯救的神明。

  荒蕪枯敗的世界、與翠綠而飽含生機的世界,在安南與弗拉基米爾中間為分界線,如鏡像般的對稱著。

  各自握持著手杖或是權杖,身上散發著光或是黑霧,互相凝視著的安南與弗拉基米爾。

  分別站在他們身后的,捧著或是捏著一本書的赦罪師與悲劇詩人,表情嚴肅或是面帶微笑。

  仿佛將世界一分為二。

  奇跡般的鏡像。

  “……被你制造的新神。”

  弗拉基米爾深深寫了一口氣,他的表情變得更加沉重:“我的確忽視了她。

  “或者說,在我的計劃幾乎完成之前,這個世界都并沒有她的存在。”

  更不用說是他當年背叛的時候了。

  因為過去了太久,因為太過理直氣壯。

  竟然讓他忘記了……自己曾經是一位背叛者。

  或者說,自己竟還有著侍奉他人的過去。

  “神明的存在是超越了第一重歷史的。”

  安南平靜溫和的說道:“因此,可以說——這就是你的命運。當你選擇成為一名背叛者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注定了。

  “你的失敗,是失敗在最初——當你剛剛開始想要反抗命運的時候。”

  “你在說什么呢?”

  弗拉基米爾打斷了安南的話:“我還沒失敗呢,陛下。”

  “你希望索福克勒斯為你出頭?”

  安南嘴角微微上揚:“背叛者終至終臨的審判就在你眼前。還是說……你想要棄暗投明?

  “可你拿得出來嗎?能夠贖清你所犯下的一切罪的代價?”

  面對罪人,抗逆之神的權柄是絕對的。

  能夠發現、制止、懲戒背叛者的神術能力……讓身為背叛者的弗拉基米爾無法逃脫。

  安南就是被他背叛之人。

  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

  或者說,正是因為安南的存在、才會有這樣的“命中注定”。

  “當然不會。”

  弗拉基米爾深吸一口氣:“我當然不會將希望寄托于他人的愚蠢。既然我能夠準備好一切,手握主動權……那么我當然也準備好了另一條道路。

  “——那不是什么幸福的道路。我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但即使如此……

  “……至少,就算神明站在我的眼前,也無法阻止我。”

  他說著、微微翻轉自己的右手,像是在托著什么東西一樣。

  赦罪師是非常年輕的新神。

  她誕生還不到兩個月,對很多東西都不了解。

  但她也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妙——

  她張開嘴巴,念出言語。

斬首之刑  那并非是任何凡世間的言語,甚至無法確定是否有聲音響起。

  那是最高級的“敕令”。

  對整個世界的號令。

  沒有刀光劍影,也看不到她作出什么攻擊的動作。

  弗拉基米爾的頭顱,突然從他身上滾落。

  毫無疑問,他已經死了。

  赦罪師的宣判是絕對的。

  當她選擇不再赦罪的時刻,當寬恕之言沉默不發之時。

  背叛者的生機,便將立時泯滅。

  ——但是。

  弗拉基米爾的雙眼并沒有合上。

  那并非是死不瞑目。

  他的嘴巴,仍舊還在說著。

  “我也想過,我得到了它……是否就說明,在未來的無數命運之中,我會有著使用它的一天。現在想來也的確如此。

  “就像是歌劇的開頭,曾出現的獵槍、在尾幕必將擊發。我也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如果這就是我的命運——那么至少讓我擊潰天車。”

  他滾落于地的頭顱,如此不停的敘述著。

  “即使是死亡也無法阻止他嗎……”

  安南喃喃著。

  弗拉基米爾平靜的說著:“沒錯。

  “偉大級咒物的力量,某種程度上是高于神明的。它并不能用來對抗神明、更無法讓持有者獲得戰勝神明的力量。

  “——但是,它的存在,卻可以讓人戰勝神。”

  他如此說著,抬起自己的右手。

  一個黑色的魔方旋轉著。

  “偉大級咒物……黑瑪門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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