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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靈體共鳴釜

  “老貝爾,你怎么樣?”

  一個稍微有些陌生、也更成熟一些的聲音,在安南面前響起:“稍微好些了嗎?

  “我們時間有限。假如你恢復了一些,我們就要開始下一步實驗了。”

  他的聲音有些急促。聽這語氣,應該就是“靈體共鳴釜”這個實驗的發起者。

  那并非是之前嘲笑過貝爾納迪諾的聲音,因此才會稍顯陌生。

  他對貝爾納迪諾的態度,顯然要更好一些。

  但安南也能聽出,這并非是因為他對貝爾納迪諾的遭遇心懷悲憫;只是因為貝爾納迪諾的自愿參與,讓他的實驗能夠進行下去而已。

  奪魂巫師能夠看到每一個人內心深處最不堪回首的過去……如果是容易為他人的苦難而感到悲傷的人,恐怕終其一生都要在悲哀中度過,更不用說是修改、欺騙他人的記憶了。

  能夠成為奪魂巫師的人,必須擁有著不會輕易逾矩、不會輕易動用超凡力量的節制之心……卻同時對人理智而冰冷,能夠親手拆解敵人的心靈、泯滅他人的神智、擦除他人最為珍視的回憶,而不會為此而感到絲毫遲疑。

  一旦下手軟了分毫,就會留下隱患。被擦除的記憶也可能會被再度想起,被修改、抹除的人格也可能會重生。

  會為他人的遭遇而悲嘆的奪魂巫師,就像是握著手術刀、卻不敢看他人流血的外科醫生一樣。

  “我感覺……還可以。”

  安南低聲開口道:“繼續吧。”

  他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些虛弱干啞,就像是剛睡醒時發出的聲音一般。

  “好的,那么我們繼續。”

  實驗的主持者沒有進行二次確認。

  隨后,他便給安南綁上了一個裝置:“張嘴……咬住。”

  ——咬起來的口感,有點像是橡膠骨頭。至少可以防止咬到舌頭。

  安南在心底評價道。

  這是做什么的?

  口球嗎?

  因為說到底,貝爾納迪諾也僅僅只是一個“能夠分享所知所感的試驗品”而已。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主持者嚴厲的聲音響起,那些圍在貝爾納迪諾身邊指指點點的巫師學徒們便閉上了嘴、回到各自的位置上。

  “升起紫水晶鏡面。以d6規則點燃白色液態火,之后升起黑色簾幕。

  “同時打開靈體共鳴釜。開始活化海獸鮮血——”

  隨著語速飛快的指示聲落下。

  某種機械把手被壓下的聲音響起,安南隱約聽到了液體傳輸的輕微咕嚕聲。

  “鏡面已升起,完畢。”

  “燭火已點亮,完畢。”

  “簾幕已閉合,確認儀式場已恢復。”

  “海獸鮮血活化完畢。”

  “——開始注射海獸鮮血,緩速滴注兩倍用量。打開電棒,開始充電。”

  安南的小臂和小腿傳來輕微的刺痛感,似乎有什么冰冷的液體逐漸涌入。就像是打點滴時,偶爾會感覺到液體格外的冰冷,甚至浸透了半邊身體一樣。

  那是自內向外的寒冷。

  但這時,安南卻感受到了一絲不太妙的危險氣息。

  電棒……是啥?

  他耳邊聽到了低沉的怪響。

  就像是電視劇中的電除顫器“蓄力期”發出的聲音一樣。

  安南突然意識到,之前為什么這個實驗主持人會問自己“好一點了嗎”、而其他人還在嘟囔著“像是剛睡醒了一樣”。

  ……臥槽,你們要做什么?

  你不要過來啊——

  似乎通過某種指標的判斷,實驗主持者得到了信號。

  他突然開口,指揮道:“插入電棒,開始加壓。給120的靈體壓力。”

  但好在,和安南想象中的還是不太一樣——至少不是太陽穴通電極的學園都市級操作。但他立刻感受到,輸入到自己體內的“海獸血液”開始變得灼熱了起來。

  他體內的血管,突然變得又熱又麻又痛。就像是高燒一般,讓他忍不住想要蠕動一下身體。

  而這時,安南才意識到自己為什么會被拘束服固定在椅子上、還被綁上了口帶——就是為了現在不會亂動。

  “加壓到150。”

  新的指示傳來。

  安南腦中的眩暈感變得更加清晰了。如果他現在走在街上,不出兩步就一定會軟倒在地上。強烈的反胃感讓他的胃翻涌著,像是嚴重暈車的體驗一般,而眼球則變得異常灼熱。

  這甚至是安南在持有咒縛“痛覺消除”的情況下,感受到的劇烈不適感。

  ——對于并非是超凡者的凡人來說,這無異于煮沸體內血液的酷刑。如果這是真正的貝爾納迪諾,假如他沒有口帶、恐怕這時已經嚼爛了自己的舌頭。

  “加壓到180……打開簾幕……”

  強烈的眩暈感、讓耳邊傳來的指示聲已經變得有些模糊、扭曲,安南想要說話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他劇烈的喘息著,聞到了海洋般的氣息。

  雖然帶著黑色的眼罩,卻感覺強烈的光將自己淹沒。即使閉著眼睛,他的思維空間中也被染成了純粹的白。

  身體血管中傳來的灼熱感與麻痹感開始逐漸消散,光讓他逐漸失去了意識。

  “……貝爾、貝爾?”

  突然,一個威嚴中年人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安南猛然轉過身去,卻突然意識到自己能看的見了。

  不僅如此……他似乎變小了。

  或者說,安南又恢復了他所熟悉的身高。

  ——他剛剛正坐在海邊的小木屋中,怔怔的望著海面。

  “走什么神?”

  他的頭被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

  安南回過頭去,看到一位身披絳紫色長袍,灰發灰眉、面容嚴肅而威嚴的中年人,正端坐于他身邊。

  “我再問你一次,貝爾納迪諾……你確定要去研究自然哲學,而不留在這里學習我的雕塑手藝嗎?”

  路德維希神父眉頭緊皺、表情嚴肅:“學習是很苦的,研究更加辛苦。你可能或許直到死亡也不會有什么研究成果,一輩子過著清貧的日子……即使如此,你也要放棄唾手可得的優渥生活嗎?

  “你只要跟隨我,成為一名雕塑師。甚至有機會成為雅翁的主教。雅翁從不在乎他的信徒出自什么身份,倒不如說窮苦、貼近大地的生活,能夠給你更多的靈感也說不定。

  “我雖然已經隱居多年,但我老友們的聯系都沒有斷。我可以直接與你一起做上一套雕塑,然后掛上你的名字參展……你會得到大貴族們的贊助和支持。你賺錢來贊助自然哲學的研究,也比你自己去研究要好的多。

  “我就直說了吧。你不是那塊料,你的腦子沒有那么好使……你是通過想象和靈感、而非是邏輯與理性認知世界的。”

  路德維希神父雖然說著有些無情的話語。

  但安南能輕而易舉的聽出其中的誠懇,以及這話語的理性之處。

  他現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當年神父都已經說的這么清楚了,貝爾納迪諾到底為啥去學自然哲學了?

  他的頭這是真的鐵……鐵頭娃都沒有他頭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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