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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耳鬢廝磨

  “青眼白狐生皮一張,毛色如銀,觸手生涼,品相……”

  秦陽賀氏商行的老朝奉拿著雪白如銀的皮子,也不嫌血污臟手,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又一寸寸地細細摩挲,檢查是否有破損瑕疵之處。

  老朝奉放下狐皮,對一旁的商行大掌柜道:

  “九品至十品之間,上佳。”

  賀氏商行接待貴賓的茶室雅間內,留著兩撇鼠須的中年掌柜聽完老朝奉給出的鑒定結果,彎腰湊近站著的黑臉小女孩,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這位小小姐,敝號愿以六百五十兩白銀收購這張狐皮,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這么多啊……”

  李帶弟沒想到這一張狐皮能賣這么多銀子,有點吃驚。

  “您放心,這個價錢絕對公道,敝號的東家是秦陽鐵劍賀傳之賀老先生,仁義無雙,做生意最講究一個誠字,這秦陽城里,不管到哪家商行都不會高出這個價了。”

  “行,那就賣給你們吧。”李帶弟點點頭。

  生意談妥,鼠須掌柜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

  “您是要現銀還是寶鈔?”

  “俺要六百四十兩銀子,剩下十兩換成銅錢。”

  “二虎,去柜上取六百五十兩現銀和十貫銅錢,拿一個上好的鹿皮口袋給客人裝起來!”

  鼠須掌柜大聲交待門口站著待命的大伙計去柜上支錢,又對李帶弟道:

  “小小姐,您帶著這么多銀兩,路上怕有賊人惦記,您看,是否需要敝號派幾個人護送您回去?”

  “不用了,俺一個人回家就行。”

  鼠須掌柜從取銀回來的大伙計二虎手里接過一個沉甸甸的鹿皮袋,恭敬地遞到李帶弟手里。

  “那敝號就不多此一舉了,下次要是還有這樣的好皮子,還請優先敝號,敝號出的價錢絕對不會讓您吃虧,您慢走。”

  鼠須掌柜和伙計二虎一直把李帶弟送出商行門口,看著小女孩扛著鹿皮袋的瘦小背影,二虎湊近鼠須掌柜耳邊低聲道:

  “掌柜的,要不要……”

  “叫幾個人跟住她,你去后院請何供奉過來見我,我在二樓甲字一號房等他。”鼠須掌柜臉上不見半點笑容,盯著李帶弟的眼神里冰冷一片。

  片刻后,二虎帶著一名猿臂蜂腰的高大男子進了二樓的甲字一號房。

  鼠須掌柜坐在八仙桌前飲茶,桌上擺著一張尚有血跡的雪白狐皮。

  二虎關門出去,何供奉坐到鼠須掌柜對面,伸出一只瘦硬的手掌,將狐皮拿了起來。

  “青眼白狐的皮子,好東西啊。”

  “何止是好東西。”鼠須掌柜手指狐皮的尾部,“你看這兒,這畜生快要長第二根尾巴了,至少有五十年的火候,離先天妖獸就差一丁點兒,這么厲害的妖獸卻被人生生用重手法打死,皮子上一點銳器傷口都沒有。

  何供奉知不知道我們秦陽府什么時候多了這么一位掌力剛猛、處事低調的外家高手,不顯山不露水,連買賣妖獸毛皮這等貴重貨物都讓一個小娃娃出面。”

  何供奉眼里精光閃爍,道:“是他?”

  鼠須掌柜聲音低沉:“除了他,還有誰?

  南七府黑白兩道追了這廝五個多月不見蹤影,下個月就是黑河龍王的六十大壽,二公子要是能帶著這廝的人頭去賀壽,比三公子準備的翡翠云山可就不止高出一頭了。”

  “賀掌柜,我老何承你這個情!”何供奉起身拱手,微微躬身。

  “都是替二公子做事,何兄何必客氣。”鼠須掌柜拱手還禮,道:“多帶幾個硬手跟住那個娃娃,張默這廝能殺了黑河九蛟里的三個,手上功夫也算了得,不能大意。”

  何供奉嘿了一聲,道:“賀兄放心,這煮熟爛透的鴨子還能讓他飛了不成。”

  什么黑河九蛟,五百兩一個的記名弟子,也就是些仗著黑河龍王的名頭橫行霸道的紈绔子弟罷了。

  那張默不過是個擅長伏擊箭術的三流高手,只要找到了他躲藏的地方,以有心算無心,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何供奉吩咐幾個伶俐的徒弟悄悄跟住離開不遠的小女孩,自己去武庫取了三具精鋼強弩,與幾個武功不弱的手下先到城外埋伏去了。

  李帶弟扛著一口袋銀子,去秦陽城里最大的瑞祥糧行買了上千斤新米和十幾壇菜油,又通過糧行買了幾百斤熏肉和蔬菜。

  白花花的銀子拿出來,瑞祥糧行的掌柜和伙計們殷勤得像見了親娘,不到半個時辰就把一應物資準備得妥妥當當,還從車馬店叫了幾駕牛車,按小女孩的要求走小路送到了離小宋莊三十余里外的一片林間空地。

  “阿叔,你們在這把貨卸了吧,俺家里的人一會兒就來挑走。”

  “小妹妹,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你家里人還有多久到啊?”為首的齙牙車夫笑嘻嘻的,半點沒有離開的意思,他背后的幾個車夫成半包圍之形,擋住了李帶弟可能逃走的路線。

  有道是車船店腳牙,無罪也當殺,若是到了荒郊野嶺連殺人越貨的勾當都不敢想一想,那爺爺們豈不是白干了這一行?

  李帶弟見這幾個車夫眼睛有意無意地盯著她裝銀子的鹿皮口袋,搖搖頭走到那駕堆滿米袋的牛車輪前。

  只見她抬起右腿一腳蹬在車輪正中心上,上千斤的貨物和牛車被這一腳踢得側翻倒下,那頭拉車的老牛也被韁繩扯翻,四蹄彎折地倒在地上哞哞痛叫起來。

  黑臉小女孩轉過身,靜靜地看著那個齙牙車夫沒說話。

  幾個車夫嚇得面如土色,老老實實把糧油肉菜卸下牛車,趕著牛車頭也不敢回地走了。

  遠處山頂,躲在草叢里兩個何供奉派來的弟子面面相覷,正要躡手躡腳地退走,一支灌注內氣的雕翎狼牙箭破空而至,干凈利落地一箭射穿了兩人的脖子。

  這兩人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就做了一串耳鬢廝磨的同命兄弟。

  鮮血點點滴滴從傷口中流出落到干枯的荒草上,一個身穿土黃色勁裝的持弓大漢從林中走出,握住箭尾用力拔出,將滿是鮮血的雕翎狼牙箭放回背后的箭筒中。

  大漢胸前和肩頭有幾道包扎不久還在滲血的刀傷,黃銅打制的獵人腰帶上,赫然掛著三具血跡未干的精鐵強弩。

  他在山頂遙遙眺望,那個黑臉小女孩推來了一個兩丈來高、一尺多寬的藍色空心圓輪,她用麻繩把買來的糧油熏肉蔬菜等物結結實實地捆在圓輪內側,推著裝滿貨物的藍色圓輪往小宋莊方向的山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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