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鷺公園廢墟。
梁德等四人站在原本基站的位置,圍著一個剛剛開啟的幻藏海眼安靜等待。
沒過多久,三臺帝王蟹模樣的幻海戰偶便抬著完好無損的基站從淺藍色的漩渦里走出,迅速開始了修復作業。
公園戰神梁先生沒能實現自己守護一切的承諾,公園萬象皆化為灰,不過他提前藏起了這臺備受魂蘚歡迎的基站,現在又利用附近未被破壞的架空光纜和相關設備來恢復基站功能,總而言之,雖然灰鷺公園已經完蛋了,但他守護住了大家最后的網絡信號!
離通網還有幾分鐘,該和文仲素二人交代的事情已經交代完了,灰鷺市的疏散工作基本完成,兩個界內白級在這無非就是原地鎮守,隨機應變,沒別的好說。
梁德和薊馬以武者靈覺感應著空氣中電磁波的變化,待到基站功能基本恢復,薊馬回手抹了一下耳釘,只見一線冰藍閃過,她的身影瞬間消失,只余一道鋼青色的武道元神懸在原地。
梁德的元神感知比薊馬差了不止一籌,但是久經鵝廠熏陶的他,抄襲意識不會輸給任何人!
薊馬收起肉身的同時,他就將武道元神上穿著的標準型梁德歸返為內氣,收進了海納幻藏之中。
當武者的肉身和武道元神能夠自由分離后,準備一個儲存肉身的空間道具很有必要。
上洞八仙之首李玄本來是個相貌堂堂的中年帥逼,就是因為元神遠游時把肉身交給徒弟看守,結果七天之內骨灰都給揚了,只得附身一個剛死不久的瘸腿乞丐,拄起鐵拐,從此再無緋聞。
那還是民風淳樸的古代,現在大家玩得這么開,誰又敢把肉身托付給別人呢。
梁先生這種肉身多如牛毛的多肉武者也還罷了,不管遇到什么,頂多留下些許心理陰影,說不定還會覺得有點刺激,回味無窮什么的。
但對稍有節操的武者而言,元神出竅無異于在萬人規模的監獄澡堂彎腰撿肥皂,兇險至極,恨不得把肉身和用來買西地那非的私房錢藏在一起,以保萬無一失。
所以說,畢業后海學部用于肉身收納的奇物越賣越貴,也不是沒有道理。
三角頭以古法煉制的六爻壺戒落地價至少十萬晶簇,而且漲價幅度非常玄學,漲價理由說是看他心情也不為過,可買得起的人下單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靠的就是獨一無二,萬無一失。
薊馬的儲物耳釘由某位海學部級長親手制作,帶有多種加密手段,考慮周詳,慎之又慎,哪怕所有者的武道元神被金蛇纏沾手之類的渣男武學完全支配,只要違背了使用者的自由意志,就取不出鎖在其中的肉身。
為了這枚儲物耳釘,薊馬甚至向制作者泄露了某位映雪堂校對部編輯的行蹤,后來那位編輯慘遭流放,被派遣到雷霆崖控制的此岸415號世界擔任分店店長,慘到每天都在內部論壇哀嚎,但是別人付出的代價,和她又有什么關系呢。
薊馬已經忘了這件事。
不去回想,就是忘記。
兩人的武道元神在基站上空形成了一道雙色旋風,灰黑與鋼青的盤轉中,無數信息迅速交換。
“你的元神萬化和孫尋橋誰強誰弱。”
“五……五開吧。”
“那就是弱了。”
“弱多少?”
“等一下,我還什么都沒說吧,咦噫矣,你很武斷誒!”
“別學小白講話……弱多少?”
“你這個問題就很沒水準,老鐵,我跟你講,我們東國古拳法首重武德,正所謂……”
“問最后一次,你的元神萬化比孫尋橋弱多少?”
“老鐵你……你換個高端點的參照物。”
“你……比動嵐姐弱多少。”
“你是不是有點脫線,這特么能描述出來嗎?!”
鋼青色武道元神在空中一滯,良久不語。
“你別管那么多,2M寬帶和200M寬帶一樣可以上網,我保證能裹著你沖浪不就行了。”
……根本不一樣。
薊馬查了查映雪堂的規章制度,又和文藝部主編發了條私信,直到確定這次收容任務的預算不可能報銷雷動嵐或孫尋橋的出場費后,她才對梁德道:
“還差26秒通網,我知道你覺得一個人就能解決怒潮之源,你還有什么要對我說的。”
這話說得……我大陸學部一年級體育委員竟然心甘情愿打輔助?!
“你相信我對怒潮之源的推斷?”
“為什么不相信,黏菌這種低等真核生物對食物的渴望都能超越東京地鐵設計師的智慧,用本能規劃出最有效率的路線,難道萬物萬象之書的皮屑還不如黏菌嗎?”
“假設我的推斷沒錯,怒潮之源是通過何共濟的傳送到達基站連通網絡,然后利用魂蘚的特性搜集人類心中的憤怒壯大己身,那么它現在已經是一個龐然大物,映雪堂給你的道具真的能收容它嗎?”
“映雪堂文藝部編輯的死亡率是40.5,如果加上非界原行者,因公死亡人數已超過1.4億。”
梁德想要得到的答案不是這個,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后,他也有了意料之外的問題。
他沉默了一會兒,用最為平靜的語氣向薊馬發去元神訊息:
“你可以離開這里,這些數字不一定要與您唱有關。”
“你覺得杜先生和映雪堂選中我是一個偶然嗎。”
“太先生選中你真的是一個偶然嗎?”
“走吧。”
梁德再不言語,灰黑元神轉為琥珀顏色,包裹著薊馬的武道元神沖入電磁之中。
如果末日的起點在灰鷺公園,那么利用魂蘚吃飽喝足的怒潮之源一定會從這里開始吃席卷世界。
他要阻止末日的發生,便是要從這里尋根溯源,將即將到來的怒意連鎖扼殺在襁褓之中。
時機已至,灰黑色的武道元神將那一抹鋼青裹住,循著魂蘚的軌跡逆流而上,越是接近終點,梁德的危機感便越是強烈。
他能感知到,怒潮之源已經膨脹到了一個令人恐懼的程度。
“秘務部已經屏蔽了所有的憤怒表達,為什么它還能收集到如此眾多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