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世界這種東西應該不存在吧。
每個人心里對完美的定義都不一樣,除非有人一手遮天,來一發群體洗腦什么的……不過,如果用這種手段達到‘完美’,那也太沒意義了,而且很沒意思。”
梁德盡可能真誠地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只在最后一句加了點私貨。
梁先生知道公司高層幾乎都是樂子人,沒意義的事情經常做,沒意思的事情從來不做。
雖然他們長期以來被統稱為雷霆崖邪神沒錯,但實際上這群人主要是憑興趣做事,是興趣使然的空海邪神。
也就是說,雷霆崖上的諸位大能并沒有一定要貫徹愛與真實的邪惡的意思,機緣巧合之下,他們有時甚至會做出一些受到空海兩岸交口稱贊的好事,是某些人心中的絕世好神。
以助力諸天萬界每一個夢想的雷霆魔宗朱元直為例,《心魔精進法》固然有那么一點點風險,但是他老人家免費派送,包教包會,兩袖清風的格調比東國古拳法不知道高出多少,可謂一視同仁,有教無類。
且不說那些通過了“火中取栗”考驗的成功者,就是氣運不足身隕道消的精進失敗者們,也有不少在臨死之前依然對朱先生充滿了感激。
自《心魔精進法》出版以來,朱元直的簽售會場場爆滿,人氣最熱時幾乎不亞于大文豪奉先老師,而被他老人家用心關照的追夢人只要沒死,全部都咸魚飛升走上巔峰,爽到不知人間何處。
雷霆真宗普玄德更是功德無量。
在一個人窮困潦倒、眾叛親離,沒有任何一個人愿意幫助他的時候,只要他還有老婆,咳,普先生不是那么庸俗的人,有老婆也只是一個充分不必要條件……
一句話,無論你是誰,現在有多衰,信譽有多差,只要你還想借錢,界原青帝(前)就會滿足你,而且是超額滿足。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還上這筆錢,普玄德和他的雇員便會想方設法為你謀求出路,即使你懶到連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他也能為你找到像是給寄生怪獸瑪格尼亞代孕一類的合適工作,以顧客為本,非常體貼。
雖然雷霆真宗計算利息的方式方法比較富有創造性——金融領域嘛,總要創新的——但從天文學的時間尺度來看,也不是沒有人活著還清過借款,不算不歸路。
而那些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肆意享受著超前消費的人,更是將普玄德視為貧窮兄弟的大救星,恨不得把他的長生牌位立到可以玩多米諾。
所以,從客觀角度來講,雷霆崖諸邪神的心腸很難用好和壞劃分。
梁德相信這伙人并非有心做壞事,只是他們覺得有趣的事情不太被正常人理解罷了。
畢竟是邪神嘛……如果這伙人五講四美、人畜無害,又怎么會被叫作邪神呢。
自從參加完映雪堂百年獎頒獎儀式被常斷玄批過之后,梁德就對公司歷史和高層履歷分外上心起來。
他在雷霆崖的權限本就不低,能夠看到許多內部資料,再加上映雪堂送了他一套雷霆崖叢書可以拿來參考印證,認真學習后,梁先生的邪神知識至少點到了。
關于紀慎紀子敬,他并非一無所知。
常斷玄曾和他說,雷霆四友之中,普玄德是最無害的,危險性遠低于太朱杜三位,因為他的愛好還算溫和,至少沒害死過多少人。
以此而論,在雷霆崖剩下的四十二位邪神里,紀慎應該是最無害的一個。
因為他有史以來從未殺生,不要說人了,他連空海蜉蝣都沒殺過一只。
他能做到這一點,靠的就是凝光鎖天禁法這種可以瞬間鎖鮮的核心技術。
世間萬物被紀慎的凝光焦油覆蓋后,只是換了一種存在的方式,不但不會死,還可以永葆青春,長生不老,一直保持當前的狀態。
那些被覆蓋的生靈根本意識不到自己被凝住,只要解開封禁,被封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出來還是什么樣子,如果無人告知,他們都不會知道發生了甚么事。
普玄德橫壓雷霆崖之前,紀慎每天開開心心地漫步空海,遇到一個世界就凝住一個世界,好似一臺隨地大小便的混凝土泵車,無憂無慮,自由飛翔。
這樣一位青劫大能,嗯……雖然莫名其妙了一點,但還是可以嘗試溝通的,溝通失敗了也不會怎樣。
正因為知道這些事情,武德充沛的梁先生才會在話里夾帶私貨,試圖把這件事往有沒有意思的方向扯。
如果一番話下來,能讓這位紀董事覺得索然無味,把拉出來的東西重新吸回去,讓彼岸706號世界恢復原狀,那是再好不過。
藍星文明未來會如何,梁德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寧在一思進,莫在一思停,永遠被鎖在原地,這顆藍星又有什么未來可言呢。
他不認同紀慎的做法,一個停滯不前的世界,不可能是完美世界。
“此言差矣。”
聽完梁德的回答,紀慎搖了搖頭,道:
“完美世界是存在的。
你說每個人對完美的定義不一樣,但是異中有同,我們可以找到一個公約數,只要找到了這個公約數,使得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感到滿足,這個世界就是完美世界。”
“這種公約數不可能存在吧……如果不洗腦的話。”
“不是不存在,是你還沒有想到。”
“那,紀董您想到了嗎?”
“我也還沒想到,小梁,我正是因為沒有想出這個公約數,才會將世界凝在此刻。
條件固定,解題時間無限,只要你想,我想,大家都想,總有一天,我們可以找到一個完美的方案,把這些等待的世界重新激活,讓它們走上最正確的道路。”
紀慎雙目炯炯,背負雙手站了起來,會客花廳的墻上現出無數凝固世界的圖像。
“等那一天來到,那該多么美好啊。”
梁德道:“紀董,我覺得完美應該是一個過程吧,可能現在的這些人沒有公約數,只有等他們一代一代地演進,才能找到這個公約數。”
紀慎皺起了眉毛:
“你的意思,是要犧牲掉現在這一代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