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規哥直接認輸?師姐,袁指導那邊估計說不通啊。”
梁德快步跟上雷動嵐道:
“剛才老頭子也說了,袁指導這次動了真格的,就是規哥自己愿意認輸,他也不會同意吧。”
“動真格是為了讓木藝規贏,我已經來了,木藝規怎么贏?
“不過你說得對,這件事是要和袁師伯說一聲。”
雷動嵐停在樓梯入口門前,昂頭向高處道:
“袁師伯,我師傅打定了主意,絕對不會把真本事教給木藝規,現在不過是想拖著你們撈點好處。
“該清楚的你們都清楚,師伯,你是覺得自己別具慧眼,想賭一賭常斷玄這個人到底有沒有良心嗎?”
“老匹夫!”
高踞空中的雄渾靈覺一陣翻騰,袁勝天悶雷似的聲音從中傳出,震得整個地下煉成所都在嗡嗡作響。
“你前半生無情無義,殺人如麻,你說你身不由己,我也敬你是個尊師重道的守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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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有得選,讓你做個好人!你為什么不選!”
窗外悶雷滾滾,常斷玄端坐茶室,風輕云淡。
他用碗蓋撥了撥杯中浮起的大葉奇蘭,對送茶點過來的孫尋橋道:
“陳年舊賬也拿出來翻,他急了。”
孫尋橋放下點心盒子,脫了鞋盤腿坐到常斷玄旁邊。
“師傅,袁師伯急不急我不知道,反正我急了。”
“怎么,尋橋你也想讓為師做個好人?”
常斷玄斟了杯茶給他,孫尋橋接了卻沒有喝,黯淡的茶水映出他沉默的面容,那張黃臉的邊緣,隱約有星火閃爍。
義氣……還有意氣?難得你身上還有這樣的光。
常斷玄心中贊許,嘴上卻不留情:
“一個兩個三個,胳膊肘往外拐,也不知道我是造了什么業……
“尋橋,做好人哪有那么容易,把你放在我這個位置,你愿意做這個好人么?”
孫尋橋搖頭道:“好人難做,我也做不來,做個壞人簡單多了。”
他恭恭敬敬地捧起點心盒子送到常斷玄面前:
“師傅,木藝規的事情我想過了。
“或者我代師收徒,或者您代徒收徒,多一層關系,少沾點因果,您隨便教他兩招,讓他多點念想。
“是我引他入的門,將來他有什么差錯,我親手殺了他就是了。”
常斷玄抖了抖衣袖,籠起雙手,沒去看孫尋橋,只是低頭盯著盒子里的點心。
“呵,為了清理門戶,為了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親手格殺自己的摯愛親朋,說著簡單……
“尋橋,我前些日子把執法長老的位置傳給了你師弟,你知不知道因為什么?
“因為我怕動嵐殺得太多,你殺得太少,思來想去,為師這一身清理門戶的絕學,只有傳給阿德合適。
“管教幾個記名弟子就讓你縮手縮腳,他日木藝規行差踏錯,你真的下得了手清理門戶嗎?”
“師弟不會殺木藝規的,他不想和我反目成仇,也不想和袁師伯反目成仇,他的立場,其實和師傅你差不多。”
孫尋橋望著桌面,目光一動不動,像兩根鑿入凍土的鋼釬。
“我不怕和我反目成仇,我可以做這個壞人。”
“年紀輕輕,一門心思想著做壞人,你女朋友知道嗎?”
常斷玄沒問他怕不怕和袁勝天反目成仇,因為沒必要,殺完木藝規,這個徒弟也不太可能還活著了。
輕生重義,快意恩仇,倒是比我當初輕松多了。
“我和秋秋說過了,她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孫尋橋說完便感覺手上一輕,卻是常斷玄從他捧著的點心盒子里拿了一塊葉兒粑。
“讓木藝規準備好錢,馬上交錢,馬上拜師。”
茶室窗外的滾滾悶雷凝滯了一瞬,而后一聲炸響,將盤亙于空中的郁氣盡數驅散。
梁德捂著耳朵,把被雷聲震碎的腦組織重建了一遍,正所謂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梁先生始終秉持一個艱苦樸素的精神,如果不是實在穿不下去,他是不會輕易更換重鑄的。
“老頭子認輸了。”
雷動嵐轉身望向常斷玄和孫尋橋所在的茶室,對梁德道:
“他剛才傳訊給我,說木藝規有個好朋友,我有個好師弟,他有個好徒兒,這件事他接下了。”
梁德奇道:“師兄他是怎么做到的,讓老頭子心甘情愿負責,這比把渣男掰彎還難啊。”
孫狗的溝通能力這么厲害的嗎,下次買東西一定找他幫忙砍價!
“老頭子沒說,我不感興趣,你想知道就自己去問。”
此事一了,雷動嵐沒有了去見木藝規的理由,她向梁德比了個跟上的手勢,大踏步朝另一間訓練室走去。
“帶我去見那幾個記名弟子,把你知道的情況和我說一遍,我教你救,三天后上擂臺。”
梁德緊隨其后,“還要比?老頭子不是都認了嗎。”
雷動嵐道:“一碼歸一碼,木藝規他教了,他和袁指導的事還不算完,老頭子這次氣得厲害,他要和袁指導賭身家,贏了和我們七三分。”
梁德感同身受地點點頭,道:
“哎,生氣也正常,被老朋友逼著做選擇,一點虛與委蛇的形式主義都不搞,講話又難聽,換我我也生氣……”
“是啊,阿德你說得對,這種我行我素的朋友,特別討厭。”
木藝規從二樓躍下,伸手勾住了梁德的肩膀。
“陪我去見一見常師叔,我打算做一件對不起師長對不起朋友的混賬事,先去找他老人家賠個罪。”
梁德趕忙勸道:“規哥,本門首重武德,執法無情,你這個樣子很容易被清理門戶的。
“我現在就負責這方面的工作,你有什么混賬事情等我離任了再做行不行?”
木藝規拍拍他的肩膀道:“別擔心,這事和你沒關系。”
“怎么沒關系,你學了我們東國古拳法的功夫,就要尊德守禮,我跟你說……”
木藝規一笑:“我不學了。”
梁德:“……你不學了?”
“對,不學了,我已經拿到了青埂峰的Offer,打完擂臺我就去上班,以后我們就是同事了。”
木藝規拿出手機點開郵箱,那封來自雷霆純宗的錄用通知上,職位一欄赫然寫著“空海反杜義士撫恤基金管理委員會主任秘書”。
“對了阿德,這件事,別告訴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