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上時,道士們正在聚餐暢飲。
觥籌交錯間,人們的臉上滿是喜意。
當然,也有默默看著年輕道士們撒歡的。
畢竟是少年習性。
靜修并不會磨滅人的本質,而是逐漸使其沉浸在那種清幽之中。
但也有執拗者,百年不改其秉性的。
易春化為一道流光落在了已然頗為熟悉的山頂上。
月色較好且無霧的話,倒是可以遙遙窺見遠處山峰的情景。
易春自然沒有什么想法,去參加道士們的聚會。
對于他而言,春節似乎已經失去了意義。
或許,除此之外,還有更多的東西在他不知覺間,發生了某些改變……
易春蹲在蒲團上,他準備修行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聽到了老道人的聲音:
“過來……”
“咕?”
易春歪著頭看著外面明朗的月色,他有些不解。
不過,易春還是直接振翅起飛,來到了道觀的上空。
有下面的燈火作為指引,易春很快找到了老道人所在的位置。
他并沒有和道觀的弟子們一起聚餐,而是和幾個看起來同樣年歲的老道人在旁邊的觀景臺上飲酒,余行在一旁給他們斟酒。
除了作為斟酒童子的小道士余行之外,其他的幾人易春都不認識。
但從內心的感覺來看,他們至少也該是與老道人修為相近的存在。
此時,已然化為橘貓形態的易春好奇地看了他們一眼。
他們有消瘦長須者,依拐而坐;有長發蜷曲者,似睡似醒。
或有飲酒高歌者,亦有對坐捻棋不語者。
人雖不多,卻呈百般萬象,各有迥異非凡之處。
易春舔了舔自己的獠牙,他發現有其中有個道人正在看著他。
其目光,感覺有些頗為微妙……
“這便是道兄新收的弟子?”
看到易春看了過來,他對著易春微微一笑,便朝著旁邊的老道人問道。
“倒是傳了它一門法,卻還未入名分。”
老道人看了看易春,他輕捻長須道。
隨后,他看向旁邊的易春道:
“你雖非我類,卻習我道統,更自通劍氣縱橫之道。”
“習性雖有幾分蠻意,但本性真切良善。”
“今日諸友相會,更逢良日。”
“我雖非迂腐陳規之輩,卻還需再問你一問:你是否愿意拜我為師?”
易春聞聲一愣,他知道這算是走正式的拜師流程了。
之前雖有名分,卻只是老道士默許。
現在的話,他倒是可以將自己的名字留在觀里的冊子之上了。
對此,易春倒是并不怎么在意。
他既然學習老道人的法,受了他的情。
便不是師徒,他也不會對老道人惡意相向。
“喵……”
易春對著老道人點了點頭,然后喵了一聲。
“善!”
老道人聞聲笑道:
“你自與觀里不同,不可與往例相教。”
“我見你體態橘黃,瞳生湛藍,爪有白云繚繞之意,正合道家三花之美意,便予你道號‘三花’吧。”
“為師俗名已去,往前曾受人恩澤,自號一道人,現為武當傳法老道。”
自號一道人的老道人環視了一下眾人后,又笑道:
“此時正逢世俗佳節,凡幼者可討親長之禮。”
“剛好我這貓兒傳法之后,我便未曾考校。”
“今日正好討個彩頭,看它是否懈怠……”
老道人一般說著,一邊從長袖中取出一個古銅色的鈴鐺。
“道兄這物件瞧起來倒是有幾分眼熟,不知可否詳觀一二?”
突然,其中一位持拐的道人看到鈴鐺后開口說道。
“不過貓兒戲耍之物,何須在意?”
老道人卻是不應,而是又轉頭看向易春道:
“老道士無甚長物,更無金銀珍寶。”
“卻是通些手工活兒,能行修修補補之事。”
“我見你每日酣然入睡,卻是怕有犬猴驚擾,便造了個鈴鐺,也能起驚退之效。”
旁邊斟酒圍觀的余行:???
怕有犬猴驚擾???
師祖您在說哮天犬和六耳獼猴嗎?
余行覺得自己胸口一陣沉悶,欲吐槽而不敢……
就單單以他現在的了解,這世上什么猴子和狗敢驚擾橘貓師兄?
“不過,這鈴鐺也是個有脾性的。”
“它曾久鎮深淵地府,降眾鬼而服群魔,你要收服它,卻是只能靠你自己。”
而聽著老道人的講述,那位持拐道人的臉色正是變得微妙。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
但細細品了品一道人的脾性,覺得不如暫且稍后。
隨后,只見一道人直接將那鈴鐺朝著空中一拋。
頓時,只見鈴鐺上青光一閃,相隨有水火相鳴之音!
隱約間,更有某種巍然無形之物于虛空中屹立!
隨后,那鈴鐺竟直接破空而去!
易春自然不會讓它跑了,直接化為一只通體雪白的月梟后御劍而去!
“嘶……這是八九玄功?”
突然,之前一直盯著易春的那個道人失聲說道。
他覺得嘴里有點泛酸,大概一道人在茶里放了檸檬……
“龍道兄說笑了,它食氣尚未大成,怎能修八九玄功。”
一道人聞聲輕笑道。
他取其桌上的茶杯淺飲了一口后,頓了頓又道:
“不過是它本體略通變化之道罷了。”
龍道人:???
“好一個略微變化之道——道兄你這弟子成天與人為伍,卻是怕失了野性。”
“我山上倒還有頭大蟲,不若讓它去與之相陪,倒也是兩全齊美。”
龍道人聞聲,也狀若不以為意地說道。
“我這貓兒膽小,怕是行不了遠路。”
“不如龍道兄將你那大蟲喚來,我山間卻也有幾分林地可供其馳騁。”
一道人看著龍道人笑道。
“道兄你……”
“龍道兄且慢,我有一問,想與一道兄求解。”
這個時候,旁邊持拐的道人終于按捺不住了。
“道兄請說……”
龍道人看了一眼持拐道人,他自然知道要問什么。
那鈴鐺的跟腳,在座的誰不知道?
“我見那鈴鐺隱有地府之氣,更是難得鎮壓萬里之淵深。”
“莫非……”
持拐道人心里一邊細細盤算著,一邊問道。
“正是道兄所想之物。”
一道人看了一眼他,然后說道。
“可道兄不是說它碎了嗎?”
持拐道人疑惑地問道。
“吾善行修修補補之事。”
一道人看著他,面不改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