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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練劍

  “有些時候,我真的很懷疑是不是老天爺是不是跟你一樣愛玩兒。”坐在石墩上,秦軻揉了揉自己眉間,顯出幾分疲倦。

  而在他的前方,卻是一副往日不太可能見到的景象。

  寬闊的院子里,褪去一身女裙的蔡琰身穿一身勁裝,纖細的腰肢宛如風中的蘆葦,潔白的手中卻握著一柄沉重的鐵劍,隨著她手腕翻轉,鐵劍隨之旋轉顫動,抖出劍花,帶起銳利的風聲。

  那把鐵劍是太學堂學子們用來操練的時候的兵器,雖然制作粗糙,但材質剛硬且有五十斤之重。

  即便是第一重氣血境界的修行者,也很難如蔡琰這般輕易抖出劍花來。

  不過秦軻早在之前就已經受夠了驚喜或者說驚嚇,所以倒是比較能接受如今的場景。

  從洛鳳雛為蔡琰疏通經絡之后,那顆來自公輸般的鐵球的效果也全面呈現出來,明明只是去南陽這點時間,她就已經破境入了氣血第一重境界,現在又穩穩地站在了第二重境界的頂峰。

  按照這個速度,秦軻甚至覺得用不了一年,蔡琰的修為就會趕上自己。

  “她的資質其實要比你更聰慧些,以前是受限于身體,現在卻不然。”那日洛鳳雛說到這一點的時候,言辭中帶著一些驕傲,大概是因為她本人就是一個從不示弱于男子的人?

  “你在那嘀嘀咕咕說什么呢?”等到蔡琰演練完了一套劍法之后,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她并不如何在意,只是順手接過秦軻遞來的巾帕擦了擦,自信地笑笑,“剛剛那一套劍你覺得怎么樣?是不是很有女俠風采?”

  “是是是,你本來就是蔡女俠。”秦軻哪里敢說個不字,咧嘴笑了笑后道,“這是你爹爹教你的?”

  “我爹爹才不肯教我這些呢,他老是說我當蔡家女兒要端莊,行不露足、踱不過寸,笑不露齒,手不過胸。”蔡琰想到那個古板的老人,突然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些都是我偷偷去軍營里學的,我哥其實也知道我在一旁偷學,他也懶得管。”

  “看起來不錯。”秦軻回憶起當初在定安城街巷里,出手帶著一種中正之氣的蔡襄,點了點頭道,“至少用出來保護自己足夠了。”

  蔡琰擦著汗,突然眉頭一挑:“才只是足夠啊,那我不管,你今天最好把七進劍教給我,我才不要只縮在后面呢。”

  “我那七進劍哪里有那么容易學,當初我可是被木蘭將軍當柴火劈了一個多月呢,要不是運氣好,非得被活活劈死不可。”秦軻無奈地攤手,“何況七進劍也不一定適合你,或許你可以去太學堂里找找看,或者讓先生們教教你。”

  “找當然是要找的,不過七進劍我也要學,大不了慢點學嘛,你慢慢教,我才不信我會比你笨咧。”蔡琰眼珠子轉了轉,正想去撓秦軻癢癢的手就被秦軻給輕輕拍了一下,一時笑得直不起腰來。

  秦軻看著蔡琰這幅無憂無慮的樣子,突然嘆了口氣。

  “怎么了。”蔡琰當然可以看出秦軻的憂慮,一只手帶著溫暖放在他的肩膀上緩聲道,“又在擔心打仗的事情?”

  “……在墨家的時候,我們被圍困過,現在來了荊吳居然又被圍了。”秦軻低著頭,撫摸著石墩粗糙的表面,就感覺在觸摸這紛亂的世道:“以前我總覺得這些事情已經很遙遠,只要守著自己村子里的一畝三分地,每日種地、釣魚、養馬就能安樂地過一輩子。但即便是季叔他們這樣的莊稼人,從前也一樣沒能避開兵禍,難道老天爺真就這么喜歡喜歡看人廝殺?”

  蔡琰搖搖頭,輕聲道:“老天爺才不管這些事呢,圣人說天行有道,不為堯存,不為桀亡。但這個道非是人道,而是天道。若老天爺真的存在,恐怕就算是看見數十萬軍隊在殺得血流成河,他也懶得抬眼看上一眼。”

  “我知道,我也讀過這一段。”秦軻沉悶地說道,“但這些事情,其實都跟那些人有關,我到現在還不明白那些人的目的。”

  “那些人?”

  “王族。”如今這個稱號在秦軻這已經不再是個秘密,但這不但沒有幫助秦軻看破真相,反倒是心里生出更濃的迷霧,“攝心術居然可以控制得了高長恭那樣強大的人,可想而知這些人擁有怎樣的實力,可就算他們能把荊吳踏平,又怎么樣呢?師父說他們的目光并不在天下歸屬于誰,可既然如此,他們又為什么又要出來興風作浪?”

  “你問過師父這些事情么?”

  “問過,他不肯說,而我那天也……有些惱怒,所以只是對他吼了幾聲,就從宮里出來了。”

  這并不讓蔡琰意外,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她也親眼見證了秦軻在知曉諸葛宛陵就是諸葛臥龍之后的心境變化,一開始是驚訝,然后又是失落,再接下來是冷漠,中間夾著一些歡喜,可隨后又湮滅在一股被欺騙的憤怒之下。

  從諸葛臥龍離開村子的那天開始,秦軻已經把這個親人埋在了心底,堆成了一座孤墳,偏偏又讓他突然有天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假的,而編造這樣一個巨大謊言的人正是那個本該最值得他信任的人。

  換誰恐怕都會有些失控。

  “你師父是個挺神秘的人。”蔡琰對于如今依舊能端坐在朝堂上的諸葛宛陵也充滿好奇,所以拍拍秦軻的肩膀,“或許他確實是為你好,不想你卷入這些事情里來。”

  秦軻沒有回答,因為他現在已經無法確定那個人心里的想法,但有件事情要比這些更重要:“我想過了,趁現在還來得及,我派人送你出城吧?回唐國也好,如果你不愿意,還可以北上去滄海……你知道的,我認了個義兄,就是滄海國主的兒子,只要你帶著我的信,他一定會好好招待……哎喲,你打我做什么……”

  不得不說,從蔡琰開始修行之后,因為氣血境界進展過快,導致她的出手也有些沒輕沒重,在秦軻才剛剛吐出一個“你……”,她又是兩下直接拍了下去,直接拍得秦軻抱住腦袋,可憐兮兮的神情像是一只剛剛偷吃了臘腸的小狗。

  但蔡琰此時顯然有些生氣,豎著眉頭瞪著他道:“上次你就說要我走,這次你又要我走!每次遇上事情你想的都是先要我走,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秦軻看見蔡琰的手又高高舉了起來,才放下一些的手又緊緊抱住腦袋,弱弱地道,“我只是不想你受到傷害而已,如果這次事情了了,我會動身去北邊找你,反正你前些日子常說著要去北邊,早些去也是……”

  “我是說過要去北邊,但我說的是要你一起去!不然就算那邊有一望無際的草原,有滿地的牛羊,我自己一個人又有什么意思?”蔡琰哼聲道,“認了個國主的兒子就了不起了?我十三歲的時候還揍過國主的侄子咧,還不是一樣只會哇哇的哭。”

  “這哪兒跟哪兒的事兒……”秦軻哭笑不得地看著蔡琰,心想自己也從來沒這意思。

  他和曹沛結交,跟他是不是滄海國主的兒子沒有半點關系,哪怕曹沛只是個普通牧民的兒子,只要兩人意氣相投,也一樣能稱兄道弟。

  蔡琰站立著,眼睛居高臨下俯視的時候居然帶著一種洛鳳雛般的威嚴:“總之。我不要聽你說這樣的話。除非你做好了準備以后再也見不到我,不然我是不會走的。”

  秦軻避開蔡琰的眼睛,坐在石墩上苦笑起來,但其實心里也有幾分溫暖,他知道面前的這個女孩兒有多好,甚至因為太好,反而讓人有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樹下,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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