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聽了兩句,看趙姨娘的嘴巴飛流直下之勢不衰,賈環急忙攏了攏袖口,親自到了一杯茶,端到趙姨娘跟前:“娘,你喝酒。”
趙姨娘隨意的接過,略喝了一小口,口中干渴解除,說話更有力氣了:“這姨娘呀,只有生了孩子……”
“娘,你再喝點!”
“哎哦,環哥兒知道孝順我了!所以說這姨娘呀一定要……”
可能是覺得第一次壓過王夫人,趙姨娘興奮的難以壓制,繼續滔滔不絕,難以阻擋,賈環只好給了晴雯一個無奈的眼神。
而晴雯當然也是以眼還眼,只是脹紅的臉羞怯如風中的青竹!
趙姨娘像唱獨角戲似的,想哪說哪,嘴巴周游了世界一圈,方才停止,最后說道:“對了,你老子爹讓你不要把讀書落下。你可仔細些,不然他扒了你的皮!”
說完再次喜滋滋的看了晴雯一眼,這才起身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靜了下來,晴雯雪白的臉頰更添暈紅,直至脖頸,然后狠狠的瞟了賈環一眼,螓首婉轉,徑直到了那小床邊,撲褥疊被,隨后又從包裹里拿出了釵、釧、梳、鏡……
對于這些賈環已經不在意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里,他轉過頭繼續小聲的背著書……
和賈環所想的一樣,晴雯的心思確實是放在賈寶玉的身上,畢竟十三四歲的年紀已經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而被賈母放到賈環這里她的心里確實是異常失落的,而在趙姨娘的一番話后,在她的心里除了失落之外有增添了羞惱。而以她的火炭脾氣,肚里有氣當然要發作出去,而發作的方式只能是干活,鋪床疊被,擺放釧釵,灑水掃地,屋里院外……
忙活了一通之后,晴雯心情漸好,而當她再次挑簾而入時,卻見賈環坐在椅子上一動沒動,雙眼低垂,口中念念有詞,“他不是愚頑,不讀書嗎?”晴雯不由得呆了一呆。
“晴雯姐,來吃鵝油卷兒,老祖宗給的,可好吃了!”
“那不是給三爺吃的嗎?”
“三爺說隨便我吃。這個也好吃,胭脂鵝脯。”
隨后的時間里,賈環練武、讀書,完全沉沒在后院,也完全成了小透明,只是晴雯對賈環越來越詫異……
而自從晴雯來后,小鵲終于有了嘰嘰喳喳的對象,嘰嘰喳喳的沒個停的時候,賈環有些受不了,隨手寫了陶淵明的飲酒,簡單教了一下,讓她每個字寫三百遍,好讓她接受些寧靜出塵之氣。
不知不覺間七天已過,天氣中帶了絲暖意,賈環的身體也不再酸脹,習武算是熬過了最難的階段,而這期間賈環一只等待著賈珍的動作,只是一直沒接到秦可卿的消息。
當然這七天王夫人和王熙鳳是失望的,也是驚詫的,她們都沒想到賈環能挺過去,還等著看賈環的笑話呢,不過因為賈母的一番話,為寶玉計,王夫人也覺得不可對賈環敲打過急,所以王夫人也沒給賈環使什么絆子,不過敲打趙姨娘的事情又被王夫人提上日程——因為賈母放了晴雯到賈環屋里,趙姨娘得意忘形,處處說寶玉屋里的人兒不如賈環屋里的,寶玉也不如賈環有出息之類的,王夫人自然不會允許她胡說八道,貶低寶玉。
而正當王夫人和王熙鳳正要舊事重提之時,可巧的是林黛玉來了……
林黛玉來了,賈環雖然好奇這病美人是什么樣子,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個圈子里的,去了也沒什么意思,還會討人厭,因此也沒主動往上湊,只是后來聽晴雯說長得沉魚落雁,寶玉整天擰在她身邊,兩人好的不得了。
晴雯閑時還是會和襲人、麝月等一起長大的丫頭玩耍,所以信息靈通,但這些早已在賈環意料之中。
二月初一,傍晚賈環練武回去后,和以往一樣走在寧榮二府的分割墻邊,也和以往一樣看了看墻頭,而這一次他愕然一愣,因為墻頭的琉璃小瓦上赫然放著一塊磚頭。
“看來賈珍要動手了!不知墻后是文珠還是瑞珠?”想著賈環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而他的聲音剛落,墻的另一側就傳來了秦可卿惶恐焦慮的聲音:“是三叔嗎?”
“是。”
賈環微微愣了一下,沒想到居然是秦可卿親自等在墻內!而這時秦可卿已經急匆匆說道:“三叔,他、他今早把賈蓉打發到南安州去了,我,我估計晚上……”
“你不要慌張,自己做好準備,晚上我請焦大爺幫你,你現在且回去吧!”
“嗯,麻煩三叔,侄媳告退。”
腳步聲輕輕遠去……終于要到定鼎之時,賈環長長的喘了一口氣,而焦大卻睜著一雙老眼,詫異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
“焦大爺,我正要對你說,那天我到寧國府請你教我學武,去秦氏房中說話時,卻發現珍大哥正趴在秦氏的窗戶上往里看,秦氏的身份焦大爺你應當知道,她要是出了事,這榮寧二府只怕也完了,而珍大哥又是那樣的性子,所以我決定幫秦氏一下……”
“沒人倫的畜生,不知死活的畜生!”
賈環半真半假的話還沒說完,焦大已經是怒目圓睜,手臂上青筋暴露,隨后就大聲道:“環哥兒做的對,你說該怎么做。”
“大爺,咱們去合計合計。”
日影西斜,余紅漫天,賈珍的后宅中堂里只有他一人,尤氏早被他找個借口攆出去了!一身月白繡紅菊的長袍坐在黑檀木太師椅子上,讓他顯得干凈而艷麗,而的身上也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熏香的味道……
輕輕吹著茶水,茶水晃動間,賈珍仿佛看到了秦可卿芊芊楚楚的身子,玲瓏華美,極盡女人的韻致,心中再次一蕩,緊緊握住了茶杯:“這次你跑不出我的手心了吧。”
晨昏定省是必須的,雖然心里惡心,但秦可卿還是硬著頭皮,帶著文珠、瑞珠去了,當然一路上想著可能發生的事情,秦可卿暗暗握著小葫蘆,心里既忐忑又隱隱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