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時,寧國府的后宅,賈珍的書房里,賈珍正和風絡子交談著,風絡子約三十來歲年紀,瘦長黃臉,破見風霜,一雙鼓起的蛇眼卻兇光閃耀,在他身后站著兩個手下,全身上下散發著彪悍的野氣;賈珍的一只獨眼也很是閃爍著瘋狂之色,賴二兩眼胡咕嚕嚕站在他身后。
“如此就拜托大俠客了。”
告訴完賈環的地址和人員情況,賈珍向風絡子拱了拱手,左邊的獨眼光芒大熾,他已經請求風絡子做掉賈環——賈環太礙事,又掌握著他的秘密,所以他覺得既然做了,就干脆做到底!
“公爺放心,定當摘了他的瓢兒,只是這老瓜(銀子)還要再添些……”
久走江湖,風絡子極為精明,看出了賈珍急迫的心情,想再撈一些,習慣性的用隱語黑著賈珍。已經講好的價格是紋銀五千兩,風絡子這樣出爾反爾,賈珍禁不住眉頭一皺,想反駁,而就在這時‘轱轆、咕嚕、咕嚕嚕’一連串貓頭鷹的叫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我這院子里怎么有貓頭鷹!晦氣……”
賈珍正想著,卻見風絡子一下子站了起來,一雙蛇眼兇光暴露,手也按在了刀把上,神態異常緊張,“大俠,怎么回事?”見此,賈珍也站了起來,同時奇怪的問道。
而他話音剛落,屋頂上就傳來了一道粗豪而急促的聲音:“把頭,風緊,扯乎?”
常年往南安州販私鐵,對江湖多有聽聞,江湖隱語賈珍是懂得一些的,聽此禁不住心里一驚,本能的伸長脖子就往外看,而就在這時,風絡子卻暴喝了一聲:“好賊子,竟敢暗害你爺爺!也不看你爺爺是生么樣的人!”
風絡子誤以為賈珍是以賈環為誘餌,和官府合作誘捕他的!
此時他一邊佩服自己精明,在外面多放了兩層哨子,一邊怒火中燒,抽出腰刀‘唰’的一下,就往賈珍身上砍去。
賈珍這樣的紈绔之人,不會功夫,更沒有經過真刀真槍,因此見刀光卷來,賈珍嚇的‘啊’的大叫了一聲,只是本能的往后一扯,雖然被開了要害,但左手的手臂卻應刀而落,一下子昏死了過去。
而在這時,“有強盜……”“快抓盜……”雜亂的呼聲傳了過來,風絡子不敢停留,順手一刀劈開窗戶,一個躍身,竄到了院子外,隨即腳一頓,一竄,直接竄上了屋頂。
但竄上屋頂之后,他立刻愣了,凌亂了……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倒出都是火把,透過火把可以看到四周密密麻麻的盔甲閃耀的士兵,多少他不知道,因為他數不過來。
“值得這么興師動眾嗎!”風絡子喃喃了句,他躍上屋頂本來是想查看哪里人員薄弱好逃走的……
而這時戴權也看到了屋頂的人,他立刻大喝了一聲:“快,抓住那些盜匪!”
沒想到在最后的關頭賈珍還給他自己帶上個勾結盜匪的罪名,戴權的心里感慨難言。
而這么大的動靜早已驚動了榮國府上下……雖然天泰帝下令不讓驚憂寧國府,戴權也這么下命令了,但耐何榮國府和寧國府只有一墻之隔!
士兵呵斥聲、踹門聲、寧國府上下的驚叫聲立即把榮國府上下驚醒,雖然隔著墻,但看著沸沸揚揚的火光、喧喧嚷嚷的尖叫,榮國府上至賈母下到伙夫幾乎個個都是股顫不己——他們都明白,寧國府這是出事了,而榮寧一體,寧國府出事了,榮國府還會遠嗎!
當然他們被驚嚇成這樣還有另一層原因,那就是粹不及防——賈元春省親才過去幾天,他們完全沒想到!
當然還是有想到的,比如賈政和三春!
而賈政、賈赦等皆無能之輩,賈母、王夫人、王熙鳳等皆女流,賈寶玉等皆是溫室之花,遇到這樣的事情完全慌了手腳,不知該怎么辦,或者說怎么解決這事,從何處下手,如此恐亂了老大一陣子之后,賴大哭喪著臉求見賈赦:“賈珍出事了,違綱亂法,合府被封!”
這樣的事按封建法則榮國府也會受到牽連!賈赦聽了一下子癱在了太師椅上,半天才回過神來,一邊讓人去喚賈政、賈璉,一邊派邢夫人去轉告賈母。
而此時賈母的三間小屋依舊是花團錦簇,賈母、三春、薛寶釵、林黛玉、賈寶玉早就到賈母身邊了,鴛鴦、襲人、司棋、雪雁等大小丫鬟也都在,只是個個臉上不見了往日的鮮妍,只見驚懼。
而當邢夫人把榮國府出事的事情說完,賈母也一下子癱在了椅子上……
于此同時,賈政、賈赦、賈璉也急匆匆的出了府去求見戴權,此時戴權哪里肯見他們,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于是推說有公務在身,而見戴權如此,賈政、賈赦、賈璉更加慌亂。
是夜榮國府上下無眠,即使是梨香院里也是如此,薛蟠嚷嚷著要搬出去,免得住在這里受牽連,薛姨媽猶豫不決,派香菱喚來了薛寶釵……
而在第二天一早,賈赦、賈璉、賈政便早早的起來了,然后各求門子,宮里的,軍中的,四王八公一系的,去探尋賈珍、賈蓉的情況,犯了什么罪,皇上的態度等,能不能想幫等。
而此時不論是四王八公一系,還是他們相熟的官員,比如梅侍郎等都已經知道了秦可卿被休的事情,知道底細的都誤以為賈珍這是得罪了皇上才受此報應,皇家之事誰敢招惹,反而都覺得理所當然,因此賈政、賈赦、賈璉不論求了誰,所得的只是敷衍!
此時賈環也知道寧國府出事了,并且很早就知道了,事實上不僅僅是他,昨夜漫天的火光,喧嘩的震天的呼聲,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所以焦大急惶惶的去了,半夜歸來后把情況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 是夜賈環也是無眠……他不擔心寧國府的事,賈珍父子得此結果他認為是罪有應得,他擔心的是寧國府的事對榮國府牽扯會有多深。
這是決定命運的一刻,第二天賈環雖然早起,但破例沒去書院。舞了陣子梨花槍,吃過早點之后,他便回到了書房,晴雯、金釧、小鵲也知道了昨天的事,也看出了賈環的忐忑,又不知該怎么勸,只能默默無聲,而秦可卿不知為什么,卻在后宅一直沒出現。
沒過一會兒,敲門聲響起,隨即傳來惜春的聲音:“三哥哥、三哥哥……”
賈環淡淡的笑了,他清楚眼前這一關算是過去了,天泰帝還沒想動榮國府,不然大可以一網打盡,三春根本沒有來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