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時“環哥兒、環哥兒……”趙姨娘的聲音也響了起來,聲者里帶著明顯的惶恐。
小鵲這時已經跑到了門邊,打開了門,聞聲賈環也迎了出來。
“環哥兒你知道嗎東府出事了,全府上下的人都被抓了,你說我們……哎喲喲,這真是作孽喲,環哥兒你說咱們有事嗎?”
趙姨娘腳下風風火火,眼睛卻有些發直。對于趙姨娘來講,她的驚恐是實實在在的,不論是昨晚漫天的火光,還是賈政的徹夜未眠,讓她的心都不能安定。
而緊隨在她的身后,三春以及司棋、入畫等丫頭也跟了進來,臉色也都是慌里慌張的,猶如受驚之雀——或許是人的本性,也許是女子的本性,亂境中她們想找個安定之所,更想聽聽賈環對這事的見解。
惜春更是如此,雖然在賈母身邊逃過一劫,但賈珍、賈蓉畢竟是兄侄,雖然平時并不親近,甚至是疏離,但惜春也知道她的根基是在寧國府,因此趙姨娘話還沒說完,她就提著裙裾跑到了賈環的身邊,揚起小臉,淚珠滾動:“三哥哥……”
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惜春在紅樓夢里的結局是出家為尼,以輕輕美人之身常伴青燈古佛,前世賈環讀到此處,常常不勝唏噓……
而惜春之所以會作出這樣的選擇,賈環清楚一是因為她在年紀幼小之時就得不到關懷,更外一個就是家道敗落,讓她看破了世情,一個小女孩子又沒有對抗的能力,所以才消極避世!
還沒盛開便已凋落,不論是出于往世的心情,還是現在的親情,賈環不想要這樣的結果,但他也深知寧國府敗落是一定的了,虛假的安慰話賈環說不出來,這個情況說了也沒用,賈環只能含糊的許給她一個未來,輕輕地摸了下惜春的發髻,賈環說道:“沒事了,暫時沒事了,三妹妹放心,有三哥在,你不會有事。”
賈環說的雖然含糊,但此時趙姨娘、迎春、探春等一干人正在惶恐之時,對賈環的話極為敏感,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知不覺間賈環在她們的心里分量記重,這也是她們急匆匆來找賈環的原因!
而探春機敏,聽了賈環的話,愕然一抬頭,問道:“三弟你是說……”趙姨娘也一愣,隨即也驚喜的問道:“環哥兒,你是說?”
天泰帝為什么沒動榮國府,昨晚賈環已經思慮了一夜,結合紅樓夢,他認為有以下幾個原因,首先是四王八公是一股極大的勢力,為了不使太子警覺,為免生亂,天泰帝使用的是從易到難,步步推進的策略;第二天泰帝還想拉攏四王八公里的一些人為他所用,實際上在紅樓夢里他也做到了,比如北靜王、南安王就暗地里改弦易轍了!
至于于賈元春的夫妻恩情,他以前找戴權所做的努力,賈環驀然發現其實沒起多大作用……由此賈環也分析出天泰帝這個老帝王其實是個城府極深、極為冷靜的人物!也是一個極為有尺度的人!
而以上的原因是不能說出去的,特別是面對趙姨娘這樣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因此賈環繼續含糊的說道:”我猜就這樣了!快進來吧!”
三春等都是聰明之人,見賈環言語含糊,也清楚可能是因為趙姨娘的緣故,因此也就不在追問,不過有賈環的這句話,她們卻安了心,只是依然擔心‘暫時’以后怎么辦,但轉而一想,賈環已經考慮到了,一定會再想法子,而賈環平平淡淡的神態又給她們胸有成竹之感,想到這個點上,她們驚恐的心才慢慢放下心,臉色稍霽。
在屋子里分上下坐好,不待小鵲上茶,趙姨娘就習慣性的翹起二郎腿,咋咋呼呼的說道:“環哥兒,你不知道,昨晚場面那個嚇人……”
一直到傍晚,趙姨娘和三春才回府,而趙姨娘回到她的兩間小屋沒多久,賈政就垂頭喪氣而來——他投門子、探消息,一天又是空一場。
而賈政在趙姨娘心里就是天,見此,更衣之際,趙姨娘安慰道:“老爺,今天我去環哥兒那里去了……”
如果說以前的事對于榮寧二府將要敗落的預測只是隔靴撓癢、霧里看花,而現在卻很是火炭已經落在腳旁上了,離落在腳面只差一點點!
而這件事和紅樓夢里的劇情走向雖然有所不同,但敗落就是敗落殊途同歸!也毫無疑問的驗證了賈環的預測。而現在賈政最想知道的就是事情的發展方向以及榮國府會受多大牽連,因此不待趙姨娘說完,賈政就急匆匆的問道:“那孽障……他,他怎么說?”
“環哥兒說事情差不多就這樣了,哦,是暫時就這樣了!”
“哦……啊!”
雖然賈政明白賈環的意思,寧國府不行了,榮國府沒事,但其后的日子,一來為求心安;二來不救顯得不義,賈政、賈赦、賈璉、甚至是賈寶玉依然為寧國府的事情奔走,當然賈赦之所以奔走,更多的是因為心里有鬼的緣故——賈珍往南安州販賣私鐵他也參與其中。只是得到的依然是敷衍,從高朋滿座到退避三舍,個中的人情薄涼讓賈寶玉恍惚起來……
而賈環那里則成了趙姨娘、三春她們的避難所,幾乎天天來,當然這也是因為榮國府亂糟糟的緣故——賈母、王夫人等人已經顧不上盯著她們了!當然這也有賈政暗地允許的緣故。
這期間賈環依然每天去青云書院,神態如常。雖然賈環被攆出,封建宗法之下,眾人依然認為賈環是榮國府的人,是賈氏一族的人,此刻見他家遭變故,依然行動如常,上至文子博,下至普通生員都對賈環暗暗稱奇,很佩服他這種泰山崩于頂而色不變的氣魄。
不知不覺間過了一月,賈政、賈赦、賈璉、賈寶玉等為了寧國府的事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而在三月二十這一天,大理寺宣告了對賈珍、賈蓉的判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