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因為煤塵的緣故,地面上、樹上、茅草屋上處處都是一片暗黑之色,不過因為陽光的緣故,當文子博走出徐常國的院落的時候,一切還是清晰的展現在他的眼前:
眼前是一塊空地,也不能說是空地,因為地面上已經擺滿了攤子,賣蘿卜、白菜的。賣小油菜、香菜的,賣野味的。賣豬肉、羊肉的,賣干貨的……而在路邊也是攤子,只不過比空地上的攤子多了個草棚子,草棚子都有一口大鍋,上面熱氣滾滾,三三兩兩的車夫打扮的人正坐在草棚子里面大聲談笑著,隔著老遠文子博就能感覺到大鍋的熱度,聞到大鍋里冒出的香氣。
而在黑兮兮的路上已經停放著一長排的馬車,馬車漆黑,往東看去有看不到邊的感覺,大都拴在路邊的老柳樹上,馬屁股后面有幾個老者正在拾糞……
在道路的盡頭則是一道很高的木門,木門的兩旁是高高的石墻,看不到里面,但可以清晰的看到六團升騰的煙柱,煙柱滾滾直上,在半空匯合,磅礴如海……
“這好了多少人啊……”
作為士子的典型代表,國事、家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黎民百姓放心頭,見此情景文子博心里不由得大發感慨,而他也深知這一切都來自焦廠,或者說這圍墻的里面,一時間文子博對焦廠起了濃濃的好奇心,左右是游逛,背負著雙手,悠悠然往焦廠的大門而去,路上的行人見他氣度不凡,紛紛噤聲……
焦廠的大門緊閉,從門縫里文子博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推了下門,紋絲不動……文子博心中興趣不減,決定回頭吃過飯之后讓賈環帶著進去看看——這份面子他自覺在賈環面前還是有的。
而他剛轉過頭,就有些發呆,因為他看到路上充滿了人,長龍似的,看不到邊的人,都穿著同一青色衣服,手提青色包裹的人!
讓文子博驚詫的不僅僅是人多,衣服的青一色,更讓他驚詫的是這些人的神態,不論是大聲的神彩飛揚,還是漫不經心的微微而笑,這都是對未來充滿希望的人才有的神態!
“‘技’之力竟能聚志成城!怪不得昨晚那么多人尋他……”見此,文子博心里默默思索著,震憾著。
而就在這時他就聽身后傳來沉重的‘咯吱吱’聲音,文子博轉身一看,只見焦廠的大門已經開了,青一色的青色衣裝的人流正魚貫而出,手里也都拿著一個青色的包裹,依稀露出黑乎乎的衣角,而臉上露出的卻是疲倦的,卻又滿足的、輕松的笑意。
透過人群的縫隙,文子博看到了一座座煤堆,一輛輛小車……
雖然心里極度好奇,但文子博也感覺到現在不是進去的時候——以他的身份,不告而進,要是被發展了多尷尬!
而且文子博感覺要是進去了一定會被發現,就憑他這身衣裳,大門一關,甕中捉鱉是一定的!
想到這里,文子博急忙轉身回去,而后他就看到出去的人群已經三五成伙的進入了草棚子,大多數是年青人。
一路過去,文子博聽到草棚子里傳來要包子、要羊雜湯、來二兩酒之類的喧嘩聲……
和文子博不同,關于妙玉的問題,賈環胡思亂想了半夜,甚至想過把她降為小妾……然而最后也沒想出什么道道,最后沉沉睡去,因為知道現在是在自己的地盤,又有殺千刀那等江湖惡人做保鏢,所以他睡的很實、很香。
一覺醒來之后,在晴雯和金釧的伺候下簡單的洗刷了一下,賈環便匆匆往文子博的房間而去——天地軍親師,這師和親緊緊相連,禮節上也不能馬虎,師在這里,晨起當然要先定省一下。
到了文子博的房間賈環當然沒見到文子博,倒是見到了同來定省的楚文淵與左擎龍。昨晚楚文淵與左攀龍自然也向文子博詢問過事情的緣由,文子博自然不會說賈環分期付款的事,這樣賈環有通匪的嫌疑,于他的名聲也不利!因此只是說賈環出了銀子擺平了此事,而聽后楚文淵與左攀龍想起妙玉的天人之貌,不由得又在心里羨慕賈環走了狗屎運,連強盜都助他娶得美嬌娘!當然他們心里也暗嘆文子博偏心,也助力賈環娶得美嬌娘,雖然清楚當時只是權誼之計。
不過三人心里雖然不對付,但表面上還是和和氣氣的行了禮,隨后賈環欲去趙姨娘處,卻發現文子博正施施然而來,臉上若有所思。
見此賈環和楚文淵、左攀龍急忙迎了上去,賈環到了跟前剛想行禮,文子博就隨意的擺了下手,眼睛卻緊釘著賈環,說道:“不同,吾欲進廠一觀,可否?”
真正的大儒并不古板,他們己把儒家的規范原則融匯于心,并不在意外在的教條。
賈環沒想到文子博遭盜之后還有這樣的心情,不禁微微一愣,但隨即笑道:“這有何不可!只是里面太臟,望先生不要嫌棄。”
文子博微笑著搖了搖頭,隨后說道:“飯后你來找我。”
賈環恭身應了一聲,隨后直奔趙姨娘的房間。
此行人中趙姨娘的身份實際最高,年紀也最長,又看在賈環的面子上,薛寶釵、秦可卿、三春、妙玉、鴛鴦、晴雯、金釧等已經都來給她請安,一屋子的花團錦簇,但賈環甫一進屋,立刻皺了皺眉,因為她看到趙姨娘正拉著妙玉的手,喜笑顏開,薛寶釵和秦可卿、晴雯等在趙姨娘左右兩側都面如寒霜。
“這腦子……這不是添亂嗎!”
賈環心里深深的嘆了口氣,一邊向趙姨娘行禮,一邊說道:“娘,先生要參觀廠子,孩兒要晚些時分回城,要不娘你們先回去。”
趙姨娘雖然愚蠢不通事物了些,卻和所有父母一樣,會為子女的成果感到驕傲,也和所有父母一樣,想知道自己孩子所做的一切,因此聽了賈環的話,趙姨娘立刻眉開眼笑道:“環哥兒,我也想看看,回頭你帶我一起去。”
趙姨娘雖然不討人喜,但這句話卻說到了眾人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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