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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柱國李家

  李朝歌聽到這話,眉頭微蹙。

  這柱國李家,貌似對老大的態度有些曖昧吶。

  “父親,此事,該不該接茬?”

  李策之也是猶豫不決,向父親請示道。

  “接了看看吧。”

  李朝歌沉思半晌,最終開口道。

  不管如何,柱國李家都和隴川府,乃至自己前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雖說眼下,李策之已是皇黨門生。

  但未必非得和柱國李家成對立之勢。

  畢竟柱國世家和皇室之間不管如何斗爭,那都是上層大人物之間的博弈。

  隴川府李家甘為皇黨做馬前卒,也未必能夠夾縫求生存。

  李朝歌作為老祖宗,得為家族整體利益考慮。

  雖不至于首鼠兩端,但對他來說,所謂忠于天子這種口號,喊喊便是。

  還不至于因為天地君親師這種禮教便死心塌地,為了皇族肝腦涂地。

  “還請賜教。”

  李策之聽從父親的話,不再遲疑,當即認真道。

  “我出一題,你就題賦詩便是。”

  李天都沉吟片刻,緩緩道:“便以,少年為題。”

  他說著,文會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李策之身上。

  雖說將進酒一篇著實驚艷,但在此前,李策之聲名不顯,此后也一直沒能再做出同等詩篇來。

  坊間難免會有一些質疑之聲。

  這次文會,若是李策之還能扣題賦詩,讓眾人信服,應當對遏制這些流言,也有不小的幫助。

  李策之表面上不動聲色,暗地里正在和父親商量溝通。

  過了半晌,他舉杯拔步,緩緩吟誦起來。

  “少年俠氣,交結五都雄。

  肝膽洞。毛發聳。

  立談中。死生同。一諾千金重。

  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李策之所吟誦的這篇詩句,乃是李朝歌前世極有名的一篇文賦。

  全詞風格蒼涼悲壯,敘事、議論、抒情結合緊密,筆力雄健勁拔,神采飛揚,而且格律謹嚴,句短韻密。

  雖比不上詩仙絕句,亦是絕佳名篇。

  當李策之的聲音,擲地有聲的落在金玉樓內。

  眾人議事之聲漸緩。

  樓內一些侍奉貴人的青樓女,皆是目送秋波,含情脈脈。

  聽著李策之吟誦之聲,少年英才的形象,仿佛躍然紙上。

  李天都靜靜的聽著,眼神倒是越來越亮。

  當他將最后一字念完,李天都眼神微亮:“能做出此等詩句,倒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我自幼作詩,在神都也頗有才名。

  前些日子,你一首將進酒,引得坊間好事者,時常拿來與我作比較。

  今日,我倒是服氣,論詩詞之道,確實不如你。”

  李天都很坦然的說道。

  他乃明王世子,身份顯貴,自小便是天潢貴胄。

  所以,并不需要用一些色厲內荏,顛倒黑白的話語,來強行抬高自己。

  也自然有承認不如他人的勇氣。

  “今日過來,只是想見識見識這位名篇傳士林的詩道奇才。

  如今一見,果然非虛。”

  李天都朗聲道:“既已得見,別無他想。”

  “諸位,李某先走一步。”

  他離開之際,壓低聲音,在李策之耳畔道:“我觀你有幾分才氣。”

  “若是跟來,我可引薦你去見見老太爺。”

  說完,他轉身便走,毫不留戀。

  這讓許多想看熱鬧的好事者,不由有些失望。

  “還以為,能看到針尖對麥芒的戲碼呢。”

  “這明王世子,怎么來的快,走的也快,毫無留戀。”

  “不過,李策之確實有些本事,這首少年俠氣,怕是很快也要傳遍士林了。”

  金玉樓內,一些聲音竊竊私語,此起彼伏。

  李策之沒心思搭理。

  他正在和父親溝通。

  “爹,我要不要跟上去瞧瞧看?”

  “這是個機會,去瞧瞧柱國李家的態度也無妨。”

  李朝歌沉吟著,開口指點道。

  聽聞此話,李策之很快,便選擇向許慶師和錢漢升告退,提前離開文會。

  他一走,文會的熱鬧氣,也少了大半。

  一些學子和儒生,吟詩作賦,推杯換盞了一番,也就散去了。

  待到曲終人散,眾人盡數離開。

  錢漢升從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陛下,覺得如何?”

  這珠簾背后,竟是皇帝曹辛的聲音。

  “詩詞才氣,名不虛傳。”

  珠簾后的另一側,曹辛執筆伏案,所書所寫,竟是李策之先前在文會上所吟誦的那首少年俠氣。

  “我觀此人,文運頗高,加上詩詞造詣,應當是個大才。”

  曹辛漫不經心的將毫筆丟在一旁,淡淡道。

  “那明州李氏,手伸的倒是長。

  明知李策之已入了皇黨門下,竟還敢出言招攬親近。”

  他雙手覆在身后,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先前他雖未露面,但對于李策之和李天都的低聲耳語和眉來眼去,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陛下的意思是......”

  錢漢升微怔,這才反應過來,李策之提前離場的緣由。

  “要不然,老臣親自去尋他回來,讓陛下見一見?”

  “不急,朕雖對他詩詞頗為喜愛,但還拎得清。”

  “詩詞和文運再足,也不一定是可堪大任的良才。

  朕要的人才,得有經天緯地的本事。

  否則,單有聚攏氣運的文運本領,和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之輩有何分別?”

  曹辛搖了搖頭,慢聲道:“更何況,此人出身李家旁支,和柱國李家終歸關系難斷,先看他一段時間吧。”

  另一頭,李策之提前離場。

  在神都天安街畔,尋到了駐足等待的李天都。

  “你果真來了。”

  李天都瞧見李策之追了出來,臉上帶著一抹笑容。

  “我爹曾在柱國世家任職。

  出來尋你,主要......是想知曉些關于我爹的往事。”

  李策之認真的道。

  對于他來說,接觸柱國李家,看看他們的態度不是壞事。

  但也僅限于此,至少,在目前,不管是李朝歌還是李策之,都認為皇黨前途更好。

  李天都聞言,倒也不見怪。

  他自顧自的走在前頭,李策之在后頭亦步亦趨。

  兩人很快,來到了明王府邸。

  這座府邸,位于神都西南方位。

  一切都是以王府規格制造,恢弘大氣,富麗堂皇。

  但這座明王府邸,平日都無人入住。

  身為柱國李家的主心骨,頭上頂著明王頭銜的老太爺李泰,其封地終歸是明州,而非神都。

  所以極少會住在此處。

  這一次,也是因為李天都來神都科考,才陪孫兒過來散散心。

  李策之府邸之外等候。

  而李天都,則是長驅直入,來到王府院落之中。

  院里,執掌柱國李家的老者,宛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躺在藤椅上,自顧自的閉目養神。

  直到李天都走到身旁,恭恭敬敬的輕聲道:“爺爺,我回來了。”

  聽到李天都的聲音,名副其實的明州王李泰,才緩緩睜開雙眼。

  “我聽您的話,去見了朝歌伯伯的子嗣,李策之。

  名不虛傳,也算是個人才。”

  李泰聞言,渾濁的老眼中,也透著一絲光亮,臉上露出笑意:“朝歌吶,可是個會辦事的主。”

  “他的孩子,自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說起來,若不是當年他性子過于執拗,不肯低頭服輸認錯,如今在咱們柱國世家中,也是執掌一方權柄的實權人物了。”

  當年,李朝歌憑借旁支血脈,能在柱國世家中混出一席之地,自然是相當不易。

  哪怕是這位見慣了良才的明州王,也對李朝歌念念不忘。

  “但此人......已是皇黨門生,連帶著隴川府李家,都有靠近皇黨的念頭。

  文會上頭,我已將他尋來,李策之現在便在府外候著。

  老太爺是否要見他?”

  李天都輕聲問道。

  “誰讓你把他帶過來的?”

  李泰眉頭微蹙,有些不悅:“我只讓你看看朝歌的子嗣如何,可沒讓你將人領過來。”

  “我不見他,找人,把他亂棍打出去吧。”

  李泰蹙著眉頭,沉默很久,最終開口道。

  亂棍打出?

  李天都微怔,有些不解:“爺爺,此人既是我柱國旁支血脈,又是朝歌伯伯的子嗣,還頗有才華,為何要拒之門外?”

  眼下皇室和柱國世家都在爭人才。

  李策之是個絕好的苗子,又和柱國李家有舊,應當是個可爭取的對象。

  可李泰,似乎根本沒打算用他。

  李泰沒有回答自己最寵愛的孫兒,而是幽幽一嘆,問了句沒頭腦的話。

  “柱國世家,與國同齡,風光了這么多年。

  如今陛下要收權,要將我們這些柱國世家連根拔起。

  你說,有可能嗎?”

  李天都搖了搖頭,沒有半點遲疑:“莫說是五大柱國世家,便是我李家一門,陛下想動都不容易。”

  “此舉是攜泰山以超北海,荒繆的緊。”

  五大柱國世家,在各自封地耕耘了這么多年,早已積蓄了足夠的力量。

  若是團結一心,便是舉旗謀國,都是輕易的事情。

  皇帝想對付,哪有那么容易。

  “但陛下,信心堅定,手段狠辣,可不像是個沒信心的主。”

  李泰喃喃著,開口道。

  當今天子是雄主,便是明州王李泰這樣經歷過近百年風雨的人精,都有些把不準他的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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