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阮小二家門前,只見枯樁上纜著數只小漁船,疏籬外曬著一張破魚網,倚山傍水,約有十數間草房。
朱貴叫一聲:“二哥在家么?”
不多時,阮小二從一間草房中走出來,見門外是幾個不認識的生面孔,拱手道:“幾位找小人何事?”
朱貴還禮道:“我家哥哥想跟你們三兄談筆買賣……”
李衍攔下戒心很強的朱貴,道:“跟二哥,沒必要藏著掖著!”,然后沖阮小二一拱手,道:“我是李衍,這次過來是想邀貴弟兄上山入伙的。”
招募好漢得對癥下藥,阮氏三雄都是義氣痛快的好漢,而且都是渴望過上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論秤分金銀、異樣穿綢錦、成甕吃酒、大塊吃肉生活不想再當漁霸的好漢,跟他們遮遮掩掩反而容易壞事!
果然!
一聽李衍報出的字號,阮小二先是一怔,反應過來之后,語氣立即變得恭敬,道:“請問好漢可是那替天行道的至尊寶?”
沒錯!
這個綽號是李衍自己起的。
李衍本不想要綽號的,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覺得弄個咋咋呼呼的綽號很傻,可杜遷和宋萬堅持說:混江湖的怎么能沒有綽號,這不墮了咱們梁山泊的威風嘛!
事實上,作為水泊梁山的寨主,李衍要是沒有一個響亮一點的綽號,也的確是不利于宣傳,進而不利于水泊梁山的發展,畢竟他們是混綠林界的,君不見方臘、王慶、田虎還分別有“鐵臂金剛”、“雙頭太歲”、“陸地追風小陳平”的綽號嘛?
想通這些,李衍腦中瞬間閃過周星馳所扮演的大當家,于是就隨口道:“那就叫“至尊寶”吧。”
就這樣,“至尊寶”被杜遷、宋萬等人傳出去之后就成了李衍的綽號。
李衍道:“正是兄弟。”
聽李衍承認自己是水泊梁山之主,阮小二納頭便拜,道:“俺們弟兄聽哥哥的大名耳朵都快長老繭了,這幾日正尋思著去投哥哥,只是一直尋不著帶挈俺們的人,哪成想哥哥親至來尋俺們,真是折煞俺們了!”
這就是李衍悶頭發展了大半年才開始招募好漢的原因。
所謂的好漢,其實比普通人還現實,有實力有名氣,他們納頭便拜,就像他們對宋江一樣,沒實力沒名氣,他們鳥都不鳥你!
李衍連忙上前將阮小二扶起,道:“都是自家兄弟,恁地客氣作甚?”
阮小二激動道:“誒,俺聽哥哥的!”
李衍問:“五哥和七哥在家嗎?”
阮小二道:“俺這就去尋他們,他們要是知道哥哥來了,必定風風火火趕來!”
李衍道:“一道去吧,我也拜拜老娘。”
阮小二連忙引李衍和朱貴來到泊岸邊!
枯樁上纜的小船解了一只,便扶著李衍和朱貴下船去了。
樹根頭拿了一把樺揪,朝岸上一撐,船就射入湖中!
在湖中劃了一會,只見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七哥,曾見五郎么?”
李衍看去,只見蘆葦叢中搖出一只船來。
阮小七頭戴一頂遮日黑箬笠,身上穿個棋子布背心,腰系著一條生布裙,一邊撐船、一邊問:“二哥,你尋五哥做甚么?”
阮小二道:“李衍哥哥來招咱們上梁山快活,俺特來尋你二人!”
阮小七看向李衍和朱貴,最后將目光停在氣度更像老大的李衍身上,問:“哥哥可是那替天行道的至尊寶?”
李衍拱手道:“七哥請了!”
見李衍承認,阮小七扔下樺揪就拜:“前些日子,俺還跟兩個哥哥說,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俺們不能一輩子打魚營生,不曾想,哥哥今日就親自來招俺們!”
從阮小七的話中不難聽出,這哥仨盼望有人識他們這三條好漢,可以說是盼星星盼月亮,這也就不怪吳用一來找他們,他們就屁顛屁顛的跟晁蓋和吳用去劫生辰綱了!
可惜!
這哥仨的命不太好!
哥仨忠心耿耿跟的老大晁蓋,死得太早了。
輪到宋江當家之后,宋江又帶了李俊、張橫、張順、童威和童猛上了梁山,李俊等人是宋江的嫡系,李俊和張順更是救過宋江的命,更為重要的是李俊、張順等人也都很有本事。
因此,盡管哥仨在高俅等幾次攻打梁山泊之際率水軍大出風頭數建立奇功,可仍難以避免被宋江排擠。
其實細想想,這也正常。
哥仨是隨晁蓋上梁山的,在水上的實力可以說少有人能夠相比,所以,上梁山之后梁山水軍一直由他們哥仨控制!
但這哥仨是晁蓋的人,宋江當然對于他們不放心,畢竟,宋江取代晁蓋可以說就是一場陰謀!
而且,梁山泊出入防御都必須依靠水軍!
宋江自然不敢把這樣的重任交給他們哥仨!
最后,阮小二因不愿做俘虜極有氣節的自刎而亡,阮小五亦戰死于江南,阮小七遭小人陷害,帶著老娘安度晚年,算是三兄弟中結局最好的一個!
可悲!
可壯!
至終,哥仨都不曾背叛過水泊梁山,亦不曾背叛過他們曾經的誓言,哪怕他們遭到了不公平的對待!
李衍還禮道:“我早聞三位兄弟的大名,可惜一直抽不出身來相見,今番我欲發展水軍,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三位兄弟,遂特來拜訪!”
阮小七大喜,道:“俺們弟兄定不負哥哥!”
兩只小船匯集到一起,然后劃到個去處。
那地團團都是水,高埠上有七八間草房,阮小二叫道:“老娘,五哥在么?”
從其中一間草房中走出一個滿臉褶皺的婆婆。
婆婆氣道:“說不得,魚又不得打,連日去賭錢,輸得沒了分文,早上討了我頭上釵兒,去鎮上賭去了。”
阮小二笑了一聲,便想把船劃開。
李衍突然道:“且慢!”
阮小二和阮小七全不解的看向李衍!
李衍道:“容我拜見一下老娘。”
言畢,李衍沖朱貴一伸手。
朱貴非常醒目的將他一直拎著的一個沉重包裹交給李衍。
李衍拎著包裹下了船來到了婆婆面前,然后將包裹放在了婆婆手邊的木架上,道:“老娘,拿去打點首飾。”
阮小二和阮小七連忙下船阻止李衍,異口同聲道:“哥哥,這可使不得!”
李衍笑問:“如何使不得?”
阮小二道:“俺們弟兄與哥哥是義氣相交,休叫金銀壞了咱們兄弟的義氣!”
李衍道:“這不是專門給你們弟兄的,凡上我梁山泊的好漢,都有一筆安家費,普通士卒二十貫,頭目一百貫,頭領一千貫,你們三弟兄是我從無數好漢中選中的水軍頭領,如何不能拿這三千貫金子?”
聽聞李衍請他們是去做頭領的,而且還是從無數好漢中選中的,阮小二和阮小七全都大喜過望——與水泊梁山相距不遠的他們如何不知,李衍手下只有王倫、杜遷、宋萬、朱貴四個頭領,其中朱貴還是幾天前才提拔成頭領的,而他們弟兄一上山,李衍就讓他們全都擔任頭領,他們如何還看不出李衍對他們的器重?
這時,一個斜戴著一頂破頭巾鬢邊插朵石榴花披著一領舊布衫露出胸前刺著的青郁郁一個豹子來里面匾扎起褲子上面圍著一條間道棋子布手巾的漢子劃船過來!
阮小七一邊揮手、一邊沖來人大喊:“五哥,李衍哥哥來請咱們上梁山做頭領了,還給咱們三千貫金子當安家費!”
阮小五先是一怔,然后快劃了幾下來到岸邊,再然后上岸!
在李衍和朱貴身上打量了一會,阮小五撓撓頭,他有些分不清李衍和朱貴中誰才是李衍?
其實這也不怪阮小五,實在是李衍太過年輕——從面相上來看,李衍至多二十六、七歲,實際上,李衍今年才二十四。
看出了阮小五的尷尬,李衍拱手道:“五哥請了。”
阮小五連忙施禮,道:“俺們愿意跟哥哥讓山,休提安家費!”
阮小二也道:“俺們愿意跟哥哥上山,不要哥哥的安家費!”
阮小七道:“給個三二兩吃酒就行,這三千貫也太多了。”
自打得知包裹里有三千貫金子,阮母就不停的打量那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包裹——魚賤,打多少都起不來價,還少不了科差,所以打魚的人人赤貧,阮小五和阮小七又好賭,家里就更窮了,不夸張的說,阮母連金子都沒見過,如何能不眼紅這三千貫金子?順便說一句,這也是阮家哥仨削尖了腦袋轉行的原因之一。
忽聽哥仨說不要這三千貫金子,阮母大急!
看了焦急的阮母一眼,朱貴笑說:“休道多,前幾日寨里做了一筆買賣,每個頭領都分到了一千貫,頭目都有一兩百貫,沒下山的兄弟,包括兄弟的老小,也個個都有錢銀拿,我那日剛當上頭領,亦分到一千貫,也拿到了一千貫安家費,所以三位兄弟無需推辭。”
聽朱貴說一筆買賣每位頭領就都分到了一千貫,哥仨無不心生向往!
阮小七道:“難得哥哥愛俺們,也罷,俺們就收了這安家費,將來為哥哥賣命便是!”
阮小二也道:“是這個道理!”
見阮小二和阮小七都同意要這錢了,老娘又眉開眼笑的,阮小五道:“那就收了,從今往后俺們弟兄三個的命就賣給哥哥了!”
與阮家哥仨喝了半宿酒,又和阮家哥仨約好他們三日后上梁山,李衍和朱貴便返回了梁山泊。
李衍和朱貴走后,哥仨繼續吃酒。
阮小二道:“如今山東、河北英雄豪杰雖多,卻無一人像李衍哥哥一樣替天行道盡干大事,咱們弟兄終于時來運轉了!“
阮小五道:“咱們弟兄空有一身本事,卻一直無人識,叫咱們做了這許久打魚的營生,今日終于出頭。”,阮小五把手拍著脖項又道:“這腔熱血,該賣與哥哥這個識貨的!”
阮小七道:“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咱們若舍不得性命相幫他時,殘酒為誓:教咱們都遭橫事,惡病臨身,死于非命!”
阮小二又道:“俺這里有個計較。”
阮小七問:“甚么計較?”
阮小二說:“咱們弟兄寸功未立,一上山就全都擔任首領,怕人不服,說咱們全是靠哥哥的愛,才當上這頭領的。”
阮小五皺眉道:“確是恁地。”
阮小七急道:“二哥,你有話便講,恁地不痛快!”
阮小二道:“聽哥哥說,梁山泊水軍積弱,急切里又難以擴充,咱們何不邀些朋友一塊上山聚義,到那時,同飲美酒,同穿錦衣,同分金銀,豈不美哉?”
阮小七大笑道:“我當是甚么難事?以咱們兄弟的義氣,拉上百八十人一同上山聚義何難之有!”
阮小五也道:“此事不難!只是需要些時日,三日怕有些不足。”
阮小二道:“無妨,三日間能聚集多少,算多少,其他的以后再做計較。”
阮小七一臉期盼,道:“到時定叫哥哥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