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根本他途!”
李牧語氣悲涼,匈奴之患,已經蔓延了無數年,對于中原大地的創傷,難以計算。
但是,中原大地正在經歷一場深遠的變革,這是華夏歷史上最為自由奔放、充滿活力的大黃金時代。
更是一個禮崩樂壞,瓦釜雷鳴,高岸為谷,深谷為陵的劇烈變化時代。
春秋戰國孕育出的時代精神是全面競爭,強勢生存。這是一個凡有血氣,皆有爭心的大爭之世。
所謂大爭,就是爭得全面,爭得徹底,爭得漫長,爭得殘酷無情。
弱小就要滅亡,落后就要挨打,成為幾乎沒有任何緩沖的鐵血現實。
然而正是因為這種大爭,讓中原諸國只能將自身的最大的精力放在中原大地之上,根本無力顧及其他。
縱然是匈奴屢次南下,不管是大秦還是趙國亦或者燕國,都是采取了守勢,而不是攻勢。
一直以來,李牧都信奉著一句話,那便是最好的進攻便是放守。
但是,他身處趙國,根本就沒有國力支持他進攻,只能被動防御。
有時候就是這樣的無奈,縱然是有心卻也要看有沒有國力去支撐這樣的雄心壯志。
李牧心里清楚,此刻的趙國沒有這樣的國力支撐,讓他實現心中的志向。
“其實還有的!”
喝一口茶水,見到李牧抬起頭看過來,嬴高微微一笑,道:“武安君,若是他日我大秦東出函谷關掃平天下,然后出兵北伐,你覺得是否有可能一舉將匈奴殲滅?”
“畢竟只有天下一統,才能整合中原大地之上的資源,然后進行北伐,徹底的解決北方禍患!”
聞言,李牧眸子微瞇,對于大秦想要東出的想法,他一直都清楚。
甚至于整個天下人都清楚,因為一直以來,大秦朝廷都是這樣宣揚的,只是此刻嬴高說出來,讓人一下子覺得天下一統就在眼前。
這便是嬴高此刻的威勢,本來看似一件很遙遠的事情,現在經過嬴高一番話,讓人覺得這件事眼下就會發生。
這便是嬴高這些年不斷勝利而帶來的恐怖影響力。
有時候,一個人名聲達到極高的地步,一人攝一國的事情并非是沒有發生過,曾經的大秦武安君白起就做到了。
很顯然,大秦這一代的武安君也有這樣的潛力。
“為何要告訴本將,縱然是秦國東出,席卷山東六國,那也是秦國的事情,北伐也是秦國的事情,與本將有何干系?”
這一刻,李牧心情有些不好了,他感覺嬴高就是一個惡魔,專門來刺激他的。
而且還是他最在意的一件事兒。
除了邯鄲被破的恥辱之外,消滅匈奴便是李牧心中最大的期盼了,此刻被嬴高提及,自然是心中感慨萬千。
將手中的茶盅放下,嬴高朝著李牧認真,道:“當今天下,武安君是對于匈奴戰法最為了解的武將,這一點,不管是本將還是老師都不能比。”
“他日本將必然會馬踏邯鄲,本將希望你到時候能夠入秦,為中原百姓,為這個蒼茫天下盡一份力!”
“在本將眼中,你是北伐匈奴最好的人選!”
“嬴將,屬下已經與趙國武安君商議出來了路線,從這里出發,過安陽,然后走巨鹿,到達東武城,然后進入平原,踏足齊趙接壤之地。”王虎神色欣喜朝著嬴高行了一禮,道。
“嗯!”
微微頷首,嬴高隨及朝著王虎斷然下令,道:“如此甚好,大軍立即出發,以最快的速度通過趙境!”
“諾。”
一聲令下,萬勝軍隨行,這一刻,王虎與鐵鷹靠近嬴高,忍不住,道。
“嬴將,您在趙軍幕府之中的那一番話是當真的?真的想要讓李牧擔任北伐統帥?”
這一刻,王虎有些激動,望著嬴高就差說出了他也行這三個字了。
“自然是真的,若是李牧能夠入秦,他將會是北伐匈奴的不二人選!”
嬴高清楚,王虎此行必然是鐵鷹在背后慫恿的,畢竟他與李牧之間的談話,除了鐵鷹之外,沒有一個人知曉。
一念至此,嬴高深深看了一眼王虎,道:“李牧此人是當世名將,絕非一般人可比,他若是入秦,對于大秦是極大地幫助。”
“就是李牧未必會入秦!”
一如李牧這樣的名將,家國思想,忠君思想都是他成長的一份子,這樣的人,很難投降。
相反,他殉國的可能性更大。
更何況,他之所以與李牧談及匈奴,也只是與李牧共情,這樣一來,有利于借道一事。
他行事,皆為利益。
只可惜,王虎等人終究不是范增,不能夠在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己的意圖。
兩個人只有共情,才能在第一時間拉進兩個人的關系,也只有在情緒上頭的那幾秒,作出與往常截然不同的選擇。
只是這些算計太過于下乘,不能拿出來說,嬴高也不打算解釋。
“武安君,就這樣放嬴高過去?”副將神色肅然,朝著李牧疑惑,道。
“哈哈……”
笑了笑,李牧隨及搖了搖頭:“這個人太聰明了,但是他也有一點不好,那便是力求算計完美。”
“這個天下,萬事萬物都是有缺陷的,根本不存在完美的事兒!”
“王上下令,本將這里阻攔,也沒有太大的作用,更何況,最危險的時候才剛剛到來。”
李牧本來想要坑一下嬴高的,但是嬴高一番話讓他改變了主意,在這個世間,嬴高也許是唯一一個能夠理解他的人了。
在齊國與趙國邊境發生的事情,李牧自然是了如指掌,但是,他沒有提醒嬴高。
甚至于,他希望這一次嬴高前往,被游俠斬殺。
只要嬴高不是死在趙國境內,李牧自然是樂見其成,齊與秦斷交,更能夠削弱大秦的實力。
“傳令大軍,尾隨秦軍,不交戰,但是也不能脫離掌控!”
“諾。”
點頭答應一聲,趙申轉身離去,他心里清楚,秦軍在趙國境內,縱然是借道也不安全。
更何況,還是嬴高這樣一個不安分守己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