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你小子沒事不要到處跑，就跟著我學學劍...領地里突然冒出了很多陌生而強大的‘炁’，大概來者不善。”
“哦！”
雷蒙點了點頭，又終于沒按耐住好奇，問道：“老師，我一直都有個問題很疑惑。您目不視物，究竟是怎么分辨方向的呢？我好像覺得你總是知道我在哪里，知道酒瓶在哪里，知道哪里有臺階障礙物...”
這點，他一直沒想通。
他從來沒看到了瞎老頭的用過導盲棍什么的來識路，卻根本不用任何人提醒，像是正常人一樣知道哪里拐彎，哪里有路燈...老頭能輕易避開所有人，甚至能清楚分辨避開地上磚石缺口的坑洞。
“用心去聽你就會發現‘風的聲音’。”
“聽風辯位我大概明白...可是路燈這些什么的是不會移動的死物，它們怎么可能會有聲音呢？”
雷蒙面露疑惑。
瞎子能分辨活物，卻不能分辨死物，即便是超凡者也不例外。
可眼前這老頭子卻偏偏一點影響都沒有。
如果說是兩人交手，你能聽得出來劍來的方向，雷蒙倒不覺得驚奇，畢竟劍氣破風的動靜不小。
可一個盲人走著走著，卻準確能避開腳下的凸起的磚石。你說，他這是怎么辦到的？
“路燈沒動，可風在動。風吹拂在不同物體上的聲音是不一樣的，雖然常人聽上去可能差不多，可只要你用心去分辨，會發現其實風的聲音已經把所有東西的輪廓都描繪了出來...你覺得我沒看到東西，其實在我感知里，四周環境卻一清二楚...我知道我們正前方是座尖頂小屋，門口三步階梯，門上的號牌松動要脫落了；再往前三十步左手有一條巷子，里面有十八只老鼠正在翻垃圾桶...”
大航海世界是海洋的世界。
菲利普領雖然看上去和前世的城市無二，卻也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座鋼鐵艦島罷了。海風無時無刻不在吹拂著這座城市，大街小巷都灌入了海風，隨處都可以聽到風的聲音。
雷蒙側耳聽了一陣，嘈雜的聲音一下子涌入了耳朵，聽得像是大雜燴般一鍋亂，“風在動？我怎么覺得聽著沒啥區別啊？”
老瞎子：“你要學會把聲音抽絲剝繭，將那入耳混雜的聲音一條一條剝離出來，才能分辨出什么是什么...”
雷蒙還是沒聽出個所以然，他還不死心，又道：“像是之前那個地牢呢？那里是密閉的地下室，沒有風，您又怎么分辨方向的呢？”
老瞎子：“有空氣流動的地方就有風...我們的呼吸，一舉一動都會帶起風，雖然對常人來說微不可覺，可對我這種瞎子來說，算不得難事...”
聽著有點像是蝙蝠聲波辨路的感覺，聽著有點玄乎了。
不明覺厲，
聽不懂，卻不妨礙他對這個“聽風”技能的好奇。
雷蒙雙眼冒光，便試探著問道：“老師啊，這‘聽風辯位’我能不能學啊？”
老瞎子肯定道，“有啊。”
聽到這話，雷蒙瞬間來了精神。
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著這老頭戲謔的語氣說道。
“真想學的話...把眼戳瞎了等個一二十年，自然就會了。當然，如果你的超凡序列覺醒的還是耳目感知增強的能力，學這個就更快了。”
戳瞎眼？
雷蒙翻了翻白眼。
喲呵，您老都會打趣人了？
“你小子是不是在做奇怪的表情？”
“您這都‘看’的到？”
“你的‘炁’有變化。情緒不同，流露出來炁也是有差別的。”
叮！言傳身教，技能領悟中...‘感炁（A）’技能領悟，當前進度1...
“咦，這...難道是‘見聞色霸氣’的另外一個前置技能？”
看到系統提示，
雷蒙猛地盯著老瞎子，
突然有種天降餡餅的感覺。
系統這樣提示，那么老頭就真的在傳授技能了！
之前他已經學會了“敵意感知”，現在要再學會這個“感炁”技能，且不是就滿足了融合感知神技“見聞色霸氣”所需的所有前置條件？
見聞色霸氣在游戲里就像是雷達一樣，無敵好用。
它能在玩家的操作界面上顯示一個個小光點，紅色的是敵意目標，黃色中立，綠色友好，任何活著的東西都無所遁形...簡直是PK、刷怪、刷本的神技！
不過這兩個前置技能在游戲里的獲取難度極大。沒有傳承的實體技能書，只能由高階NPC親身傳授才能學習，根本不具有量產性。得其一都需要獲得極大機緣，還要和特定NPC刷滿好感，做完繁雜的任務鏈。
所以，即便是中后期，全球數十億玩家中，真能學到兩個前置技能最終融合成見聞色霸氣的高玩也是鳳毛麟角。
雷蒙這種代練，也只能是在論壇上過過眼癮。
“也不知道這見聞色霸氣在現實世界中究竟是怎么樣的方式存在...”雷蒙心頭嘀咕了一句，滿心期待。
他已經因為“敵意感知”這個技能躲過了多次致命危機，如果真再學會了“感炁”，甚至后面直接融合成見聞色霸氣...
別的不說，茍命能力肯定有質的飛躍！
雷蒙搓了搓手，一臉諂媚道：“老師，您說的‘炁’是超凡者的真氣么？”
“‘真氣’屬于炁的一種，卻比并不指代完全。還有生命的‘生氣’，動植物的‘靈氣’，亡靈的‘死氣’...如果你能感知到人身上炁的存在，那么即便是不用眼睛，你也會覺得人身上那團炁像是黑夜中的火焰，讓人絕對忽視不了存在...”
瞎老頭本來就有誠心傳授他這個技能的意思，
也沒待雷蒙挖空心思去試探，
他便徐徐講解道：“想要用‘炁’來分辨情緒變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現在要做的是先要感知到炁的存在。”
“閉上眼，用心去感知...”
“啥？”
雷蒙聽得一頭霧水，他覺得老頭的聲音有點像是催眠一樣，讓他不知覺就覺得眼皮一沉，緩緩閉上。
下一刻，他像是陷入了一個完全漆黑的世界，再不能用眼睛去分辨事物，看不到，摸不著，像是五感都被剝離了一般，感知中一片黑暗...
突然，
他看著黑暗之中緩緩亮起了一束小火苗。
剛開始火焰只有火柴頭般大小，可當他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那火苗上的時候，突然就發現它熊熊燃燒了起來...轉瞬后，他“看到”那股火苗不斷地在感知中燒的越來越旺盛，漸漸流淌匯聚成了人身上的七經八絡，最后變成了一個火焰人形。
這就是人身上的“炁”么？
“老師，我感受到了！我感受到‘炁’的存在了！”
雷蒙猛地睜開了眼，興奮地滔滔大叫。
老師不是說他感覺到炁花了好幾年時間？
我特麼就是天縱奇才，居然這么短的感覺到了！
哇咔咔，一定是這樣...
即便沒有系統，哥也是萬中無一的絕世天才！
可高興沒過三秒，就立刻被一盆涼水澆了個透心涼。
他定睛一看，眼前的老頭子渾身真氣外放，那熊熊真氣迸射得像是超級賽亞人一樣，氣浪逼人。
“我都引導成這樣了你才感知得到...你還有臉高興了？”
老頭一臉嫌棄的表情，幽幽地說道：“為了引導你小子，我都把真氣外放得扎手了，你還感受不到才怪！”
“呃...”
這結果，
似乎和自己猜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說好的絕世天賦呢...
結果怎么聽老頭子的語氣，像是換頭豬來都行的樣子？
這一說，剛才那一點成就感瞬間就一掃而空。
雷蒙臉皮一抽，尷尬地地嘀咕了一聲：“我還以為我是天縱奇才。原來是老師外放了太多真氣...”
這讓他很有挫敗感。
這時候，老頭又說道：“我用‘逼劍叩心’秘法引導你感知入門，你好好用心學...大概，這安穩的日子恐怕沒幾天了...”
一晃將近兩月，
雷蒙也的劍術境界在老頭的指導下突飛猛進。
他才終于明白當初阿芙拉為何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劍術是沒有名師教導的野路子，還百般看不起的原因。
大航海世界畢竟不是游戲。
僅僅靠技能點升級技能，就像是積木搭建的空中樓閣，并沒有扎實的根基。即便招式看上去一樣，最終效果也天差地別。
基礎劍法中有一招簡單的“虛步抽刀”，游戲里這是一個拔刀突擊技能，所有劍客職業玩家學會就能用。
可現在雷蒙才知道，真對上有名師指導的同階劍客，即便想通階位，你用這一招連抽刀都抽不出來。
老頭子教了他從細節上發力順序如何，從地起，用腰發力，抖在手腕...然后反推這個發力順序，便能敏銳捕捉到對手如果同樣使出這一招，會有什么這樣的細節變化。
這也是所謂的“預判”招式，最重要的技術支撐。只有擁有了足夠扎實的基礎去逆推導，才盡可能地去預判對方接下來究竟要出什么招式。
“極道一刀流”的要義并不是憑速度快的亂砍一通，而是要能預判對方攻勢，以雷霆之勢先發制人，又或者后發先至，以速壓人，讓對方甚至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
雷蒙之前的路子根本就走岔了！
技能書學習技能就好比直接告訴你112這個固定程式結果。
而有名師指導，他會教授你312也等于2。
同樣的結果，不同的算法，思路也完全不一樣。
名師教導的除了技能，更多是幫弟子開放思路，讓他能舉一反三。用這種思維繼續探索下去，能越走越遠，而不是拘泥于固定招式。
雖然他不知道老頭到劍術境界到底達到什么程度了，可老頭子肚子里的話里行間夾雜的私貨極多，已然有了劍道宗師氣象。
自從悟通了這一點后，雷蒙的技能熟練度像是坐火箭一樣上升得飛快。
他發現再和鄧恩死斗的時候，也就沒那么吃力了。也不再會有那種招招被人破解，處處被人算計的憋屈感。
漸漸地，他從被鄧恩揍得抱頭鼠竄被動挨打的局面，慢慢變成了勢均力敵。
雖然同樣會挨揍，可也讓他漸漸領悟了“極道一刀流”究竟傳承的是什么。
這一日，
雷蒙從老頭那兒學劍回來，又是被揍得滿腦袋是包的豬頭樣子。
“老頭子還真是欺負人啊...這不收點力道。”
他摸了摸額頭上的大青包，疼的呲牙咧嘴。
前不久用劍術硬拼殺掉鄧恩帶來的那點成就感，今天在老頭這里又被洗刷的一干二凈。
自從鄧恩一死，雷蒙沒了對手，老頭就親身示范。
一柄竹刀，抽的雷蒙叫哭爹喊娘。
雖然說是弟子，可老東西下手一點都不留情，甚至感覺比鄧恩那家伙還要刁鉆狠辣。
雷蒙也意識到了，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即便拋開境界的差距不說，老頭的一柄竹刀還真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單拼劍技，對上這種程度的高手，自己連抽刀的機會都沒有。
“這老頭究竟怎么辦到的啊...我現在的身體強度早已今非昔比，竹刀那種訓練道具，換個人即便敲斷了我也不痛不癢。他怎么一敲一個包，還能硬碰我的彌虎刀刃的？難不成是傳說中霸氣？也不對啊...霸氣的領悟階位限制很高，老頭境界再高也不可能達到那種程度了啊...”
雷蒙滿心疑惑。
他摸了摸手中的鑰匙，打開了房門。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公寓里，安娜正在收拾東西，看上去要準備出門。
她撇了一眼雷蒙，噗嗤笑了出來，“又挨揍了？”
雷蒙早就習慣她這么調侃，問道：“這么晚，你還要出去啊？”
“嗯。”
安娜說著，直接拿出了一個戒指，套在了雷蒙的手指上，吩咐道：“這個東西給你先幫我保管著。”
“咦？”
雷蒙看著安娜遞過來的空間戒指，好奇地看了看。
待得看清戒指里的東西，他猛地就瞳孔一縮。
海克斯空間里不僅僅有寂靜王冠，魔能手槍，還有堆積如山的金幣和商行金票。顯然，這里是她這么多年為了復國所積累的所有資金。
“喲呵，這不是你的小金庫么？這么放心給我，不怕我攜款潛逃了？”
雷蒙笑著調侃了一句。
平日里借她點錢花花都三番叮囑借錢要還，今天這是怎么了，她居然把所有家當都這么放心地交給了自己？
“喂喂喂，船長大人，這只是給你暫時保管的，你可是一枚金幣都不能碰的！”
安娜瞇著眼，晶眸中閃過一抹狡黠，又可憐巴巴道：“而且，你就好意思占你未來航海士的便宜？我可把你當成我現在最信任的人了，你真要攜款潛逃，良心不會疼么...”
自從二人的好感度達到“親密”之后，安娜對雷蒙真的就一點戒心都沒有了。對她來說，這戒指里價值最高的的就是那頂藏著王國秘密的“寂靜王冠”。當初，他能毫不猶豫交給自己；現在，自己當然也能夠把全部身家都托付給他。
“不疼！當然不會疼！”
雷蒙雙眼冒著金光，故作一臉豬哥樣，“我是你船長，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
“呵呸！”
安娜鼓著腮幫子，叉著腰氣鼓鼓的樣子，幽幽道：“我可警告你啊，不能打這筆錢的壞注意。它們可是我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湊來的軍費...你真要是有急用，到時候用了記得還回來補上。”
“呵呵，知道啦，財迷！還有，你還沒說，你到底要去那里啊，干嘛說得像是生離死別似的...”
雷蒙說道這里，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他看著安娜的眼里閃爍著異樣，皺眉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哪有什么事兒？別胡思亂想了。”
安娜輕松地笑了笑，捧著雷蒙的豬頭臉，用力揉了揉道：“只是以防萬一！”
“斯疼，別揉。”
雷蒙疼的呲牙吸了一口氣，又道：“那你到底要去哪兒？”
安娜聳了聳肩，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平靜，道：“金牙那邊出了一點狀況，我要過去看看。”
頓了一頓，她又繼續解釋道：“血骷髏海賊團那邊因為古斯塔夫家族出事兒而群龍無首。他們向金牙大叔傳遞了消息，有意要合并重組艦隊。”
雷蒙一聽，突然覺得有種陰謀的感覺，提醒道：“安娜，你沒覺得上次古斯塔夫家族的事情有貓膩么？血骷髏的動機恐怕沒那么簡單。”
顯然，安娜同樣是有這樣的感覺的，否則她也不會把所有家當都托付給雷蒙以防萬一。
她繡眉微蹙道：“我后來也詳細分析過哪些證據，古斯塔夫家族勾結血骷髏的事兒雖然證據確鑿，可仔細想來又有太多的疑點...”
雷蒙不解道：“那你干嘛還要去啊，這些事情交給大金牙去處理不就好了么？畢竟他才是團長。”
“這次血骷髏那邊的真正操控者也會露面，他們也猜到金牙背后有坎貝爾王室的成員，還特意囑咐了要見我。我不露面，這次事情肯定成了不了了。”
安娜說道這里，不知道是不是預感不太好，臉色并沒有他語氣那般輕松。
她微微挑了挑眉，又道：“總歸要去看看的...畢竟如果真的能合并血骷髏的艦隊，我們會得道一股實力超強的新戰力，復國的計劃也就多了幾分把握。”
雷蒙聽得眉頭一皺，總覺得這事兒沒那么簡單。
安娜看著雷蒙臉色不太好看，又幫從柜子里拿出了毛巾和藥水，熟練地幫他清理臉上的血疤和傷口。
“你也不用太擔心啊。萬一真有什么陰謀，不是還有金牙大叔他們么？何況這次談判的地方就在金牙的艦島上，不會出什么問題的啦。”
“一定要去啊？”
“嗯。”
雷蒙就坐在沙發上，任由安娜幫他清理創口。
這些日子練劍，沒少挨揍，回來后還都是她幫忙處理上藥。平日里他還很享受這個過程，總覺得身心舒暢。可不知道為何，此刻總覺得心里怪怪的，仿佛心頭籠罩了一層壓抑的陰云，像是要失去什么。
“你別亂動啊，這里還有一道口子沒愈合呢...哎呀，傷的真重也...”
安娜半跪在雷蒙面前，仔細地幫他清理傷口，也不避諱這親昵的舉動。
雷蒙抬眼就可以把她那張精致無暇的俏臉收入眼底。她的紅色眸子很美，純凈得像是碧波清潭中的璀璨紅寶石，熠熠閃亮著紅色光芒，睫毛長長的彎彎的，讓人看著看著便挪不開眼了...
“喂喂喂...適可而止啊。你不知道這么盯著一個女孩子看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啊？”
“你別不說話啊...要不，又聊個五金幣的天？”
“你說...假如，是假如哈！假如某一天，我被海軍或者薩羅家族的人抓住了，你會來救我么？”
“會。”
“哎喲，這回答好感滿分喲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這么回答。”
“你可是答應我要當我的航海士，你被抓了，我肯定會來救你啊。”
“喲呵，我不當你航海士你就不來救我了？”
“嗯，堅決不救！”
“喂喂喂，要不要這么現實？你是不是心里早就期待我真被抓了，然后就發達了，我所有的財產也都是你的了...”
“雖然我嘴上不會承認，可好像心里是這么想的。”
安娜說著說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子里閃過了點點淚光。
“算了，我要是真出意外了，那些東西就當我們相識一場，送你的禮物好了。你也不用來冒險救我，忘了我最好...”
“別胡思亂想。東西我會給你好好保管的，等你回來還給你。”
“如果，我真要是出了意外...”
“沒有如果！你被抓了，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誒誒誒，你怎么一副死腦筋啊！你知道海軍多強大么？你知道薩羅政權現在多強大么？”
“那又如何？即便是你被抓去了海軍本部，我也一定會來的。”
“哎喲...你這是再向我表白么？還真讓人聽得有點小小心動也咯咯咯...”
哎...怪不得那艾琳那個傻丫頭每次都這么念叨，說你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擔心呀，
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