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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8 被認作沒有威脅,是可悲還是機遇。

  將春風城各個姑娘的關系完全剖開解析,會發現每一條線路展開,一眼望過去寫的滿滿的都是“求不得”。

  一條路的最開始,正是杜十娘和某個公子相互的求不得展開的,和曾經的庶出書生、即將高高在上的書院夫子脫不開關系。

  杜七融入了杜十娘的圈子,卻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有“求不得”的時候,照理說她已經是圈子里過的最好的人,所有人都遷就著她。石閑都因為杜七的出現失去了和杜十娘成為對食的機會,變成了和流螢、紅吟一樣的“敗犬”。

  按照現在日子的發展,如果沒有杜七,石閑和杜十娘在周圍姑娘們的影響下,不說對食,搭伙過日子也不會有任何人奇怪,甚至就算杜七在的今天,杜十娘忽然宣布和石閑搬到一起住,也不會有任何姑娘覺得突兀。

  杜十娘和石閑、翠兒和嬋兒本就是親如姐妹,雖然分開住,可是過年過節、每逢大小事兒都湊在一起,早早的便是一家人了。

  當然……杜七不存在石閑就能上位這一條并不成立,畢竟如果沒有杜七,就杜十娘當時脆弱的模樣早早的就魂歸故里,也活不到今天,更不會有現在悠閑的生活。

  杜七隨意的將手放在明燈的肩頭,一路向上,在明燈玉石般的脖頸上停留,感受著那股涼蔭蔭的溫度的同時,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四閑姐要的不過是和十娘在一起,她卻想要永遠與時間的盡頭……將她以往所有的野心加起來,也抵不上這個小小的愿望。

  難度太大,便算不上求不得,又因為沒有死過,所以……杜七很向往七姨此時正在做的事情。

  與喜歡的人葬于一處應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杜七用羨慕的視線瞧著七姨面前的兩具棺材。

  “小姐……”明燈小臉上飛滿了紅霞,她感受自己脖子上溫暖的手,一時間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哦,我在想事兒。”杜七回了神,收回手。

  “……”明燈一愣,心里空落落的,她不是讓小姐把手拿開。

  明燈患得患失的同時,杜七在思考自己和十娘同葬的可能性,思來想去,覺得這也是很困難的事情……因為她根本就死不掉。

  如果她丟掉了“杜七”這個名字,那么某種意義就可以當做杜七這個人死了。

  可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丟棄這個名字,所以只要星河還在流轉,時間還沒有化作荒蕪……她就無法和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樣死去,最多……一直睡下去。

  可死也有許多個意義。

  按照姑娘們的理解,死了還有轉世,便算不得死亡,最多只是換個地方、換個契機生活,她可以從中做一些文章,比如……所有的姑娘一起投胎之類的?

  杜七眨眨眼,心道若是這樣,那事情又落在了地府上。

  得先將地府組織起來,才能去想這事情……她準備找時間好好去書院查查相關的神話傳說,早些弄一個構架出來。

  說起來,這些事情問安寧,她應該會懂不少。

  杜七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溫梨對于杜十娘的“拷問”并未停下,她瞪著眼睛說道:“十娘,你想要過仙橋,里頭的人若不是李公子,總不至于是四閑吧。”

  “這是好的理由,那就四閑吧,也能將就。”杜十娘掩面笑著。

  石閑在一旁輕輕抽了嘴角,對于自己被杜十娘當做擋箭牌十分不爽,一旁的七姨用憐憫的眼神看著石閑,眼神帶著一種譏誚。

  “好了,十娘說不定是想和翠兒一起呢。”七姨瞇著眼睛說道。

  這算是替杜十娘解了圍,溫梨見到七姨這開玩笑的語氣,皺眉退下,畢竟提起翠兒,便是不想要再追究這件事了,七姨自己都不問,她再追問下去不符合禮數。

  所以即使溫梨很想知道杜十娘下輩子要和誰做夫妻,卻只能乖乖閉上嘴。

  “人最終都是一個人走向墳墓的……這事兒,以后再說罷。”七姨咳了一聲,牽住溫梨的手,與她就著墓室的布置聊了一會兒,準備好了下葬的一切事宜后,對著杜十娘和石閑說道:“行了,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這就走了?”溫梨不舍的看著七姨。

  “時候也不早了。”七姨拍了拍純白色的棺材,頭也不會的離開“靈堂”,回到大廳后看著幾個跟上來的姑娘,笑著說道:“丫頭們晚上一定有安排,我得回去歇息歇息,養足了精神陪她們好好玩玩。”

  “七姨?”石閑眨眨眼,驚訝自己的心思被七姨看了個通透。

  杜十娘一點也不意外,只是對著溫梨行了一禮:“溫姨,我們走了。”

  既然七姨都這么說了,溫梨只能說道:“我送送你們。”

  姑娘們離開樓閣,重新進入種滿了梅花的院子,滿樹旖旎的梅花,一地花蕊順著風打著旋兒,配上院子里溫梨的華裳和幾個姑娘們的面容,當真是難得一見的景色。

  石閑攙扶著七姨走路,眼看著梅花,忍不住的說道:“七姨,你看看溫姨的院子,說是喪儀鋪子,可進來像個花園……多好看,再瞧瞧您那大院?”

  “我的院子怎么了?”七姨看著她。

  “七姨的院子……花了那么多銀子買的地,好好的院子空落落的什么也不栽,就正當中種一株大槐樹,晚上看過去陰風陣陣的……”石閑吐槽道:“七姨的院子可比溫姨的更像是喪儀鋪子。”

  “你這死丫頭,說什么呢。”溫梨瞪了石閑一眼。

  杜十娘雖然沒有插話,不過顯然她認為石閑說的是對的,七姨的庭院是過于冷清了,對于姑娘家而言,一個好的生活環境能讓人更加的積極。

  “她說的也是。”七姨走到院子的門前,停下腳步,毫不避諱的說道:“我以往覺得無所謂……可現在既然準備好好過日子,是要改改風水,十娘……你有路子,就按著你的院子,幫我弄一些梅花來。”

  石閑沒想到七姨這么聽勸,驚詫之余詢問杜十娘:“十娘,你院子里的梅花是祝平娘弄的?”

  “是平娘……七姨要的話,我去找平娘說說。”杜十娘點頭,旋即問溫梨:“溫姨,我不太懂風水的事兒,七姨的院子里的槐樹陰氣太重,若是要改風水,是不是要找人給推了?”

  風水?

  杜七心道說的該是靈氣運轉。

  她想要告訴十娘,只要她在的地方,那一定是風水最好的地方,可是大人說話自己不能插嘴,便只能站在一旁逗明燈玩。

  杜七捏著明燈紅彤彤的臉,嘴角彎彎,她覺得有一個小丫頭在身邊逗著玩真的很解悶。

  “也沒必要,槐樹雖然沾個鬼字,不過說到底還是鎮宅子。”溫梨說道:“宅忌一般是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門前不栽鬼拍手。”

  “聽不明白。”七姨說道:“說的細些。”

  溫梨無奈道:“桑與喪字諧音,送殯多用柳枝作哀杖、“鬼拍手”是指楊樹,葉迎風作響,似是“鬼”拍手……至于說槐樹,木鎮邪,其實是打鬼之意,只是……咱們這些姑娘大多是膽小的緊……姐姐你那兒常有丫頭去,如果為了讓丫頭們自在一些,拔了也好。”

  “是嗎?”七姨眨眨眼,看向杜十娘和石閑。

  杜十娘和石閑都贊成將槐樹推倒,換成一片梅林。

  姑娘們站在院子里,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

  “家里也不是只有你們幾個人,七姑娘怎么看?”七姨忽然將話題引到杜七身上。

  “七姨問我?”杜七站直身子,面上的輕紗隨著呼吸泛起波紋。

  “姑娘覺得槐樹怎么樣?”七姨問。

  “連韻姐說槐樹春天會開花,槐花直接吃或者做成槐花蜜都很甜……七姨院子里的槐樹很大,一定會有很多花兒。”杜七說道。

  七姨抿嘴莞爾,說道:“那便聽她的,留著,等四五月份……摘了花讓連丫頭做蜜。”

  “也行。”石閑和杜十娘點頭,杜七貪吃……倒是不意外。

  可溫梨就有些意外。

  她們討論了這么久都沒有個結果,杜七一開口就定下了……溫梨深深看了一眼杜七,再一次確認了這個新來的丫頭在姑娘們的心里究竟有著怎么樣的地位。

  看來不只是杜十娘,七姨也將她當成了孫女看……以后要打好關系。

  可惜,她是做喪事的,平日里為了吉利會刻意避開姑娘們,只是既然杜七喜歡吃零嘴……買一些東西給她吃還是可以的。

  溫梨作為長輩看杜七自然是越看越喜歡,她送幾個姑娘出門,按照規矩只要送過了門前的橋就可以了,可是當姑娘們走到橋上,卻紛紛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的看向數十丈外岸邊的石頭上。

  河水潺潺,有少年一襲白衣,手持木桿子在那兒釣魚。

  杜十娘和石閑一眼就認出了正是白景天。

  “景天?他怎么跑這兒釣起魚兒了。”杜七站在橋上,看著不遠處那個正專心致志釣魚的少年。

  “景天……公子?”七姨努力想要看清楚這個傳說中的練紅公子的樣貌,可惜她老眼昏花,看不出什么。

  “景天公子?誰啊。”溫梨一聽到是男人,還是杜十娘和石閑甚至杜七都認識的男人,頓時有些緊張,她趴在橋頭的石梁上盯著白景天看。

  此時白景天沒有戴席帽,遠遠看過去,隱隱約約只能瞧見一個側臉。

  他釣魚十分的認真,竟然沒有注意到遠處橋上的幾個姑娘。

  “你們認識?”溫梨問。

  “淮竹姑娘的客人……妮子學醫時候在醫館的公子,是不錯的人。”杜十娘簡單解釋道。

  “是嗎?”溫梨一邊盯著白景天看,一邊說道:“你們一個比一個好看,說不準男人會起什么心思,哪怕他看起來和七姑娘差不多大……可還是要提防著。”

  “知道了,不用溫姨操心。”杜十娘眨眨眼,正準備過橋離開,卻聽到溫梨說道:“十娘,這什么景天公子……是不是不大聰明?”

  杜七眨眨眼,心道海棠的這個兒子是不太機靈,有時候傻乎乎的,容易臉紅還不聽旁人說話,可是溫姨是怎么知道的。

  杜十娘踮起腳尖瞧了一會兒握著魚竿的白景天,問道:“溫姨什么意思?”

  “但凡是釣過魚的都去西苑的小平湖了,我這兒靠近翠玉街,都是洗玉水,水流也急,根本就沒有魚,他在這兒釣什么勁兒?”溫梨哼了一聲:“認識的公子,若不是笨人,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好像你們跟著七姨一樣,你們也被人跟著了。”

  溫梨認為白景天這根本就不是在釣魚,而是在釣她的姑娘們。

  “景天公子……十娘,你怎么看。”石閑因為秦淮的緣故,不好評價白景天。

  “若是這個公子……只怕是真的不知道這兒不能釣魚,至于說他為什么出現在這兒,興許溫姨說的是對的。”杜十娘心想白景天是不太聰明,可那是提起自家丫頭的時候才不聰明,杜十娘雖然不清楚白景天是不是喜歡杜七,可是……她對杜七的魅力有自信,白景天再怎么說也是個男人。

  只是因為秦淮和尊上的緣故,杜十娘不覺得白景天是齷齪、惡劣的人,所以并沒有太過警惕。

  這就是白龍的蔭蔽了,哪怕白景天真的是跟著她們來的,杜十娘也沒有太多的惡感。

  “妮子,你要去公子那兒瞧瞧嗎?”杜十娘對著杜七說道:“他在這兒釣什么魚?估摸著是找你有事……可能是又有醫書的東西不懂了。”

  “我不去。”杜七搖搖頭,她想了想白景天讀書的進度,覺得還不至于有不懂的醫理,平靜的說道:“十娘,時候不早了,咱們說好了去買一些點心,嬋兒姐說要吃雞蛋糕。”

  “行。”杜十娘點頭,她只是隨口一問,杜七不愿意,她也不強迫自己姑娘,再說了……說不定白景天真的是來釣魚的,他是有修為的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溫梨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幾個姑娘對于男性這般包容,還是極有可能跟著姑娘們來的男人。

  她十分不解的說道:“你們這是怎么了,不行……我得去找侍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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