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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6 克制是很重要的修行,對誰都是一樣的

  禪宗五貪杜七沒辦法一條一條的背出來,可隨著她的記憶逐漸恢復,杜七認為自己是卑劣的姑娘,也不是其他人所想的如水清澈……可要說貪色,那也不至于。

  欣賞長得好看的公子和姑娘并不是需要害羞的事情。

  所以,想和十娘試試那暗舒荷也沒什么。

  這個世界上,能讓她覺得好看的東西可不多。

  祝平娘的一雙手她覺得很好看。

  白龍的身材樣貌她也覺得好看。

  春風城的尊上的確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加上姑娘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夸贊,弄得本來不甚喜歡白龍的杜七的想法都有些轉變了。

  該是個不錯的男人,從旁人口中聽到的評價說是實力不夠,比如祝平娘就和倚石仙子說過白龍作為師承的學生,并配不上天樞閣的什么閣主。

  天樞閣……說的應該是嚴天心,嚴姐姐的家吧。

  閣主很厲害嗎?

  能有多厲害。

  杜七并不在意實力的事情,這世上有許多她不了解的事情,實力就是其中一個方面。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人,卻非要在細小的差距中分出各個層次,也真不閑累的慌。

  有那個空閑的時間,還不如研究研究怎么能讓蜜餞變得好吃。

  杜七現在修煉其實已經有些乏了,就好像纖阿所說的,將本就屬于她的靈氣從一個丹田往另一個丹田移動,這個過程實在是蠢得不可救藥。

  修煉……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罷。

  杜七依靠在窗戶前的欄桿處,對于自己在想白龍的事情感到奇怪。

  嗯……杜七眨眨眼,俯身在窗欞,瞧著細碎的窗花。她心想這難道就是春風城姐姐們所說的到了年齡后會在意起異性?

  是少女的青澀?

  真有意思,原來自己也是看到了漂亮的公子會多看上兩眼的姑娘?

  杜七旋了旋腳尖,長靴輕輕踢在窗前的墻上,發出有韻味的響聲。

  白玉盤和安寧回頭看了一眼,注意到杜七正在認真的想著什么東西,為了不打擾杜七的思緒,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壓低了說話的聲音。

  誰也不會想到,七姑娘在想某個男人。

  杜七睫毛輕顫,她食指抵在眼角下方,那是杜十娘美人痣的位置。

  海棠知曉自己覺得她的夫君長得好看會怎么想呢……

  海棠并不是乖巧可人的姑娘,她有著和她小姐一脈相承的惡劣性情。

  杜七了解海棠,知道她若是離了自己平日里的行為會無法無天,用乖戾來形容都是保守的。

  只有在想念自己的時候才能有幾分女兒家的溫柔模樣,但這并不能改變海棠本質上是自私、愛吃醋、愛發脾氣的姑娘。

  可她在自己面前從不會是任性的模樣。

  想著先前和海棠的會面,杜七摸著自己的長發,一只手貼在小腹上,半晌后拿開。

  她知道答案了,如果海棠知道自己認為她的夫君好看,一定會吃醋。

  不是因為有女人覺得白龍好看而吃素,相反的……海棠會去質問她的夫君是不是勾引她的小姐了。

  丫頭絕對能夠做出這種事情。

  “嗯……”

  也不一定,這種事情只有當面詢問海棠才能得到答案。

  杜七看了一眼淮沁的方向,眼睛合上,好像睡著了一樣,只是她仍舊在輕輕踢著墻面,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規矩是什么。

  從概念上來說,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規矩是很重要的“線”。

  這條線是九霄上仙將他與一眾修仙者隔開的依憑,是多年前懶道士手執樹枝在地上劃出來的溝壑,是秋水無意之間已經觸摸到的東西,更是只有開了仙門的仙人才能理解一二的至高之道。

  這世上有許多人能給出讓杜七滿意的、最優的答案:“規矩就是三千大道。”

  也有極少數的人會拿出讓杜七不那么滿意的答案,看著她的眼睛說什么她就是規矩。這一幕在現在的杜七看來,就好像她指著杜十娘的臉,說一句“十娘就是規矩”似得,在外人的眼里荒唐而可笑。

  就好像海棠,她壞了規矩,所以死了。

  身子被埋在了所謂的“廣寒宮”,做了一只埋在土里的兔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染上桂花的氣味。

  死人不能復活是很重要的規矩,所以杜七如果想要見到海棠,只能從時海里架起一座橋梁,換來和海棠短暫的相見。

  其實……也不一定是短暫的,如果她想,那會是世界上最堅固的橋梁,永不磨損。

  世界上的一切都需要遵守規矩,但是有一個人是不需要的,而在沒有外物的干擾下,人對于自己的束縛會經常性的實效,這就是她總是會破壞規矩的的原因。

  所以對于杜七來說,人死并不是不能復生,即使她打破了規矩,也不會有人敢責備她。

  “真是的。”

  杜七發出悠長的嘆息,攥著長裙的手逐漸松開。

  都怪阿纖姐姐與她提了一句讓海棠回來,讓她總是胡思亂想。

  杜七踢的腳尖有些疼了,便站直身子,重新睜開眼睛。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一定會忍不住做出沒有規矩的事情……每個人都需要規矩去束縛,這對于她、對于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

  這個世界上,至今還在稱宗做祖,圈地稱帝的人總是會想,九姑娘為什么總是窩在竹林里,每一次見面要不就是剛醒,要不就是準備去休息,她就睡不夠嗎?

  只有海棠多少明白一些,她的小姐不是貪睡,而是只有睡著了,她才不會去想有的沒的,不會因為一時興起而對身邊的法則造成不好的影響。

  在這一點上,她和十娘一模一樣,都是既會胡思亂想、又會克制自己的姑娘。

  不同的是,杜十娘是一開始就懂得克制,而她是已經任性過、做過惡劣的姑娘后才學會克制的,所以她比不上十娘。

  杜七合上窗,她些許歪斜的心思隨著吹拂她長發的風停歇而消散。

  十娘不在身邊,她果然還是容易胡思亂想,得給自己找些事情做才行,不能總是閑著。

  坐在毯子上的明燈見杜七回了神,拎著裙裾從白玉盤旁邊小跑了過來,一把攥住了杜七的裙擺,似一條小尾巴一樣黏在她的身后。

  “小姐,你方才在想什么呢,那么認真。”明燈眨巴著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一旁的白玉盤輕輕嘆氣,小聲和安寧說道:“這丫頭還是不懂規矩,居然就這么問了。”

  “被喜歡的丫頭,有恃無恐也不奇怪。”安寧歪著頭,左耳朝著杜七的方向,旋即補充了一句:“我也想偷聽一下,她想什么那么出神。”

  “你們說話這么大聲,可不能說我在偷聽。”杜七無奈的看向安寧。

  “在七姑娘面前,我可沒有什么秘密。”安寧瞇著眼睛笑著:“好了,姑娘發什么呆呢?若是乏了就也去睡一會兒。”

  “已經睡得夠久了,我不想睡了。”杜七伸了一個懶腰,隨后如實說道:“我在想祝姐姐的手很好看。”

  “祝姐姐?”安寧眨眨眼,心道說的是梅花庵那位,與自己一樣的荒唐,值得一提的是,祝平娘是杜十娘的老師,也就是說……是自己的師公或者師祖?

  有這么一層關系,她去找祝桐君請教琴藝,怎么想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祝姐姐……我與姐姐不是很熟悉,她的手很好看嗎?能讓姑娘這時候想起來。”白玉盤驚訝道。

  “小姐這不是在彈琴,想起祝姐姐一點也不奇怪,祝姐姐的琴可好聽了。”明燈對著自己姐姐說道。

  “你這是在炫耀自己和七姑娘更親密嗎?”白玉盤不滿的瞧了明燈一眼,又說道:“七姑娘都覺好看……我也想看看了。”

  “有機會的。”杜七點點頭,又說道:“我還在想咱們不是都在花月樓見到尊上了嗎,尊上也很好看。”

  好了。

  姑娘們都知道杜七在想什么了。

  安寧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杜七,似是沒想過杜七也會覺得男人好看,這不符合她對于姑娘的印象。

  白玉盤點頭說道:“尊上是很好看,他的眼睛和公子很像,與公子一樣的好看。”

  杜七說道:“景天的眼睛還是更像他的娘親,畢竟都是紅色的。”

  白玉盤嗯了一聲:“這我就不知道了。”

  明燈瞧著她的小姐和姐姐居然旁若無人的聊起了男人的長相,腦袋暈乎乎的,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姐,我……我不知道尊上好不好看……”

  “你還小,以后會知道的。”白玉盤站起身將明燈從杜七身上撕了下來,隨后認真的看向杜七,問道:“所以呢,七姑娘怎么忽然想起尊上了。”

  因為先前翠兒說過陪嫁丫頭的事情,所以白玉盤對于杜七對異性的看法異常的關心。

  安寧也反應過來她的七姑娘又不是無欲無求的石像,有基礎的審美一點也不奇怪,也跟著豎起耳朵。

  “尊上?就是方才想起我覺得好看的東西不多。”杜七眨眨眼,旋即石閑在安寧和白玉盤身上掃過,搖頭說道:“是我錯了……就好像小玉兒你和安寧一樣,我身邊好看的人原來有這么多。”

  翠兒好看,石閑好看,七姨也好看,安寧就更不要說了。

  至于白玉盤,本來瘦瘦的,現在在白景天的照顧下也有了女兒家的嬌憨。

  以及……最重要的……十娘。

  安寧被杜七忽然的夸贊打昏了頭,她刷的紅了臉,莫名的慌張道:“七、七姑娘忽然的說什么呢,我可一點都不好看,一點都不像是正常的姑娘家。”

  “姐姐若是不好看,這春市里可就沒有能入眼的姑娘了。”白玉盤冷靜說道,仔細去看,她的面上也飛起了一層紅霞。

  白玉盤經歷了很多,她向來不是重視外貌的人,所以能夠與杜七坦然的討論白龍和白景天的樣貌,這樣的白玉盤自然不會因為有人夸獎自己的樣貌而高興。

  但是……夸她的人是杜七,那就不一樣了。

  安寧看著白玉盤眼中隱藏的笑意,啐了一口后杵了一下白玉盤,嗔道:“虛偽,假正經,你明明也高興的不得了。”

  白玉盤被安寧戳破心思,也不惱,而是輕聲說道:“安寧姐,這可不是虛偽,不因為姑娘的夸贊而得意,也是很重要的修煉。”

  “你這是說我不穩重?”安寧輕輕拉著白玉盤的臉,對她的言語有些許的不滿。

  等到安寧松開手,白玉盤一只手捂著發紅的臉頰,無奈說道:“七姑娘,安寧姐姐是和一般的姑娘不大一樣。”

  杜七見到白玉盤慘兮兮的模樣,掩面一笑,對著安寧說道:“安寧,這可不是虛偽,小玉兒只是克制了,你再看看四閑姐,向來都是口不對心的……在外人看來,四閑姐態度強硬,嘴上也不留情,可實際上……是很好的姐姐。”

  “石姑娘和小玉兒能一樣嗎,我覺得……若是高興,還是表現出來的好。”安寧想著常平憐在外面總是面無表情,又補充道:“對喜歡的人更是如此,總是冷著臉,人家怎么知道你喜歡他。”

  “安寧姐,你這是在說誰呢?石姑娘,還是我?”白玉盤被安寧用莫名其妙的眼光看著,心里忽然毛毛的。

  “都不是,至于是誰……你慢慢猜去吧。”安寧聳肩,她可沒有介入常姐姐感情的意思,就好像祝平娘和倚石仙子認為白龍配不上天樞閣閣主一樣,她還覺得白景天配不上自己那天底下少有的常姐姐呢。

  “我可不喜歡在無用的地兒浪費時間,姐姐不說就算了。”白玉盤搖搖頭,一點也不好奇。

  “我好喜歡你這個性子。”安寧笑著。

  白玉盤一愣扭過臉去,說是這么說,可果然還是有些害羞。

  杜七看著白玉盤和安寧的關系居然這么好,很高興,她還以為寸心會和安寧勢不兩立,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一旁的明燈忽然開口說道:“翠兒姐有說過……四閑姐這傲嬌的性子,也只有十姑娘能適應,她能坦率點……也不會冷戰那么久了。”

  “傲嬌?這個詞很合適。”杜七想著一開始石閑嘴硬的模樣,笑著。

  她笑完了,又發覺石閑不是不坦率,而是她懂得克制。

  那時候的十娘,她越是貼上去,十娘就會越痛苦。

  石姐姐可真是溫柔的人。

  杜七看著頭上的絨耳不安的顫動的明燈,無奈說道:“好了,你怎么也不坦率了,想說什么,說吧。”

  明燈紅著臉牽著杜七的手,半晌后小心翼翼說道:“小姐說月姐和安寧姐姐都好看,那……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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