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好看的姑娘有很多,但是能夠讓朱儒釋動心的姑娘不多,偏偏的……這春風城里到處都是美麗不似人的存在。比如眼前這個女人,一眼看過去好似見到了群玉林立,又像是山巔之上寒風凜冽,雖然寒冷徹骨,卻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隨著朱儒釋看清楚姑娘的側臉,冰冷寒玉化作暖玉,凜冽寒風化作春風……一抹一抹紅霞就像是十五籠罩在月亮上的云霧,充滿了獨特的韻味。
最初驚艷帶來的呆滯只持續了一小會兒,朱儒釋回過神后就用開始用欣賞美麗事物的眼光看著不遠處的姑娘。
此時,本來平和的胭脂鋪子忽然沸騰起來,姑娘們紛紛停下腳步欣賞著忽然出現的美麗女人,瞧著她要買的東西和害羞的神情,紛紛抿嘴笑著,似是看到了一出好戲。
“好漂亮的姐姐。”長禾公主作為姑娘家,更能體會到眼前的女人從氣質到身材都是怎么樣的讓人羨慕。
長禾公主驚詫的同時也確定了一件事,她瞧著周圍姐姐們那一個個好像看到稀有動物的表情,發現不是因為這姐姐的好看,而是因為她的害羞。
她心想原來是在春風城買暗舒荷是最正常的事情。
相反的……如眼前這個姐姐紅著臉才是最不正常的,會被姑娘們“嘲笑”。
長禾公主發覺自己作為內執在春風城賣暗舒荷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杜姐姐說她自己是最普通的姑娘,那她的想法一定和這些姑娘想同,若是這樣,自己是沒有什么好害羞的。
要大大方方的才行,她不會看不起春風城的姐姐,也不想被春風城的姐姐看不起。
這么想著的長禾公主一回頭卻發現朱儒釋盯著姑娘看,頓時氣呼呼的拉扯著兄長的袖子,不滿的說道:“原來……你也和外面的男人沒有什么分別,一看到好看的姑娘就走不動路。”
“這春風城可真奇怪。”朱儒釋看著女人取了一包暗舒荷后轉身快步離開,視線在她腰上的細鞭上滑過,不敢置信的說道:“一個車夫……都有這等姿色?”
“你別打姐姐的主意。”長禾公主說道。
“想什么呢。”朱儒釋搖搖頭,他雖然是王儲,可至今除了淮竹還沒有誰能真的打動他,之所以看呆了,不過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可不是色中餓鬼,說一些不那么光彩的話……從年歲還小的時候見到淮竹,他便一直“守身如玉”至今。
隨著好看的女人快步走出了春市,朱儒釋轉過身對著妹妹說道:“該看的都看了,你站的夠久走去吃杯茶,歇息歇息。”
“嗯。”長禾公主點頭。
雅間。
朱儒釋親手給妹妹斟了一杯暖茶旋即推至她面前又取出一顆丹藥遞過去。
長禾公主一如往常用茶水順丹藥入腹,半瞇著眼睛躺在椅子上小寐。
朱儒釋將毯子蓋在妹妹身上自己在她身邊坐下,接著不知道從哪兒取出來一本小說打開第一頁。
長禾公主睜開眼無奈的說道:“王兄,你怎么能不經我的允許就拿我房里的書。”
“也不是不經允許,我有問過你的。”朱儒釋說道。
“有嗎?”長禾公主想了想,無奈道:“定是又挑了我困乏的時候。”
朱儒釋一笑隨后說道:“長禾要不要我給你講故事。”
長禾公主伸手輕輕奪過朱儒釋手中的小說,雙開后遮擋在臉上,隔絕了朱儒釋的視線,嗔道:“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自己看一會兒書,不要睡著了……以你的性子現在睡了晚上又要做夜貓子。”朱儒釋說道。
“知道啦。”長禾公主嗅著紙張獨有的香氣,看起了喜歡的小說。
朱儒釋沒有什么事情他想要看妹妹的樣子,又怕讓她不自在便取出腰間匕首,以綢緞輕輕擦拭著。
不久后長禾公主偷偷瞥了一眼朱儒釋發覺對方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奇怪的說道:“王兄想要說什么?說就是了。”
“讓你看見了?罷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兒。”朱儒釋放下匕首,說道:“那叫杜七的姑娘和白練紅走的比較近……你去找杜十娘,難免會碰見白練紅……他可是認得你的。”
淮竹興許認不出來長禾公主,因為不關心,但是白景天一定認得,更不要說……長禾公主還與他說過靠近沁河醫館后被警告的事兒。
這也是唯一可能會穿幫的地方。
“七姑娘說景天公子是個好孩子。”長禾公主說道。
“孩子?天真的姑娘……再怎么說也是半妖。”朱儒釋有些不安的說道:“要不……你別去了,我擔心他弄傷你……”
“王兄。”長禾公主氣呼呼的看著他,說道:“王兄總是這樣,如果真的那么不喜歡白公子就說出來,何必與他在花月樓做出融洽的模樣。”
“成年人的世界……”朱儒釋揉了揉妹妹的腦袋,說道:“我怎么說也是一國王儲,不是單純的喜歡或是不喜歡能……罷了,我不說就是了。”
“事情總沒有完美的。”長禾公主搖搖頭,她緩緩說道:“王兄已經安排的這么細致……剩下的就看天意,若是白公子真的與姐姐說了,那我也認了。這些事兒,總不可能瞞著姐姐一輩子。”
她只是害怕,不知道應該用什么樣的面貌面對杜十娘、沒有做好準備……并不意味著她會逃避這件事兒,如果真的發生了……她只會去接受。
希望姐姐不會討厭自己。
“安心。”朱儒釋笑著,心道他可不會留下這般明顯的破綻,雖說他不愿意去找一個半妖做什么交易,可為了自己的妹妹……便沒有什么面子可言。
長禾公主見狀輕輕嘆息,說道:“王兄是要去找公子?”
“有這么明顯?”朱儒釋使匕首彎了一個銀花,笑著。
長禾公主強調道:“七姑娘說了,是個好孩子。”
“她自己也就是個孩子。”朱儒釋說道:“見過半妖殺戮慘狀的人……可說不出什么孩子,只是怪物罷了。”
“我不知道王兄說的可對,因為半妖真的很可怕。”長禾公主嘆息,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她常年跟著王兄,也見過許多……前一秒還是乖巧可人的半妖后一秒就兇性大發毀滅村子甚至鎮子的例子……這無關半妖作為人時候的性子,只是血脈不純所帶來的瘋狂,不受控制的。
若是能夠被后天的教育改變,也不至于被人如此的厭惡,發現就要打殺。
春市之外。
纖阿不知道春風城是不是好地方,可她此時艱難的從春市門前那一堆姑娘們中擠出來,被染上了一身濃郁的香味不說,面上還帶著幾分紅暈,而在纖阿的身后,幾個春市里的姑娘看著纖阿的背影抿嘴笑著,伴隨著一陣子竊竊私語,似是在討論這個好看的車夫姐姐是什么時候定居春風城的。
纖阿擠出了春市的大門,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轉角走入春市的角落,面上帶著無奈的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左手緊緊攥著韁繩,在她的右手邊拎著一個藥包一樣的紙袋。
身邊的姑娘來來往往,纖阿卻冷靜不下來,她現在就好像一個做了壞事的孩子,心下不安。纖阿此時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似是覺得來往的姑娘們都在看她,都在笑她……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連杜七在春風城內都是一個普通的姑娘,纖阿又怎么敢特殊。
至于說她買的藥包,那就是買東西要付錢了,更加不敢壞了規矩。
藥包。
纖阿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上巴掌大的黃紙藥包,在黃紙的最中心貼著小小一片菱形的貼紙,紙上用婉轉細膩的筆墨寫了一個小小的“荷”字。
就在這時候,馬車邊路過一對手牽手的姐妹,年齡小一些的姑娘看到了纖阿手上的藥包后一愣,翹起嘴角:“姐姐你瞧,她拿的是什么。”
“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年長一些的姑娘給了纖阿一個歉意的眼神,隨后抓著妹妹快步離開。
“……”纖阿身子僵硬了一會兒,抓著手上的藥包,咬唇嘆息。
她拿的這是什么東西呢?
自然是杜七方才想要的暗舒荷了。
她也是來到春市,聽店里的姑娘們介紹才知道這暗舒荷的作用……無論活了多少年,纖阿都是干干凈凈、純粹至極的姑娘,她什么時候見過這種東西?
若是自己姐姐知道了她下凡來買這些東西……可真的是不得了。
煙籠寒水月籠沙,她不經常帶面紗,可在熟悉的人面前的的確確是個容易害羞的姑娘,不然也不至于被海棠拿捏的死死的。
纖阿微咬下唇,眸光閃爍,一只手抓著暗舒荷放在心口,感受著自己死寂的心跳,面上卻仍舊不自然的發燙。
不得了。
不得了。
這可是連元君都想要試一試的東西。
纖阿一只手纏著自己的長發,難以掩飾眼里的意動之色,按照道理來說,因為這個世界的等級森嚴,所以無論是怎么樣的東西都無法對她造成影響,畢竟……天上的寒月是無法吃東西的,更不會有感覺。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對于纖阿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好像倚石仙子分明已經開了半步仙門,卻依舊可以在杜七的艾灸下感覺到酸痛舒適一樣。
因為是杜七想要嘗試的東西,所以對自己也會有作用,甚至……對那個常年待在龍車與星空之上的橙衣女人也有用。
會是一種怎么樣的感覺呢?
纖阿抬起頭直視著天上耀眼無比的太陽,想著要不要將這一包送上去,自己再去買一包。
想了想,又覺得不合適,畢竟按照姑娘家的規矩來說,也沒有妹妹送給姐姐的理由。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要嘗試,對于纖阿來說,重點是杜七想要嘗試,所以她才想要,這種沖動與這藥包里裝的是什么沒有關系。
杜七喜歡連韻的蜜餞,所以她也經常吃,就是這么一個道理。
當然……新鮮感也是有一些的。
纖阿吞了口口水,紅著臉的模樣讓路邊的公子姑娘一陣側目。
“這位妹妹。”
就在這時候,纖阿的身旁忽然出現了一個純雅的女聲,纖阿下意識的便將手上的藥包放在身后,旋即轉過身子,說道:“姐姐有什么事兒。”
出現在纖阿身邊的是一小隊姑娘,領頭的與她說話的是一個身穿黃色留仙鶴紋長裙的女人,在黃衣女人的身后有七八個少女跟著,打扮十分艷麗,而在這群少女中間有一個被所有姑娘圍在中心的少女……少女身著嫣紅色襦裙,一頭長發穩穩當當的束在腦后,面上點著可愛的妝容。
最重要的是,這個少女坐在輪椅上,仔細去看,身上還纏著些許的繃帶。
她就是絕對的團寵,明明只是一個木制輪椅,上頭卻掛滿了姑娘家的首飾,似乎是為了表示對輪椅上的姑娘的喜歡,她的座駕和衣裳下部份掛著各種玉鐲、玉佩、玉如意、玉耳珰等等的玉飾,看得人眼花繚亂。
是石嬰和琴樓的姑娘。
纖阿很快就認出了這出行的是什么人,她仔細地端詳著石嬰,發現這才幾天石嬰的臉頰就變得圓潤了一些,面頰上泛著淡淡的紅暈,神采飛揚的。
領頭的王姑娘對著纖阿說道:“妹妹這車子可是有預約?若是沒有……我們想要定一下于廟會期間使用。”
“回姐姐,有約了。”纖阿對著王姑娘說道。
她的車子可是用于元君出行的,自然載不了其他和元君無關的姑娘。
纖阿在看石嬰的時候,石嬰也在看她,她望著纖阿得面容,稍稍愣了一下……便認出了這是哪個姑娘。
明燈和翠兒都與她說過的,也遠遠的見過一次,這般好看的女人,哪怕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也會記住的。
記得是叫……阿纖?
王姑娘看著兩個姑娘對視,眨眨眼后說道:“你們認識?”
是了,既然都是車夫,認識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