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的尷尬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沒有誰會盯著這件事一直不放,畢竟在場大多數都是自己人,雖然馬屁沒有拍到位反而是拍到了馬腿上,但這也并不有礙于他們將這件事就此遮掩過去。
而簡雍雖然心里頭樂的不行,但他也很清楚現在這里不是自己的主場,雖然靠著幾次三番的先機判斷是占了的幾分便宜,但說到底根基沒有就如同浮萍一般完全靠不住,所以還是見好就收則罷,若是真的逼人太甚將曹丕惹怒不按照規矩做事,恐怕簡雍自己到時候還得是吃不了兜著走。
至于心里樂呵呵臉上硬邦邦的劉協,在場眾人基本上沒誰在意他的看法,高興不高興的也就是劉協自己知道,其他人根本就沒有了理會他的意思。
說是漢帝天子身份尊貴,萬萬人之上的帝皇至尊,可實際上誰不知道他劉協就是魏王曹操手下隨意撥弄的一個傀儡娃娃啊。
但凡劉協有那么一丁丁點的自主權力,恐怕他今時今日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弱小無助又可憐的不行,更加不會因為簡雍的一番簡單動作就將其視為漢室無比的忠臣,也不可能就因為簡雍的到來心里邊莫名其妙燃起了那股小火苗了……
“簡卿快快將賀禮呈上來讓人看一看!”
就在曹丕尷尬之余,眾人視線飄忽在他身上與簡雍手中長筒物件之間時,作為場中最為重要的唯一配角,劉協卻是有些耐不住了想要看一看自己那位皇叔究竟能夠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驚喜!
驚肯定是有的,這喜嘛說實話也可以算是,但卻就不知道劉協到底能不能能夠領會其中的深意了……
“臣下遵命。”
言罷,簡雍當即上前幾步將那長筒之物的外套脫去,兩只手握住兩頭輕輕那么一抖,由當代書畫大家張飛張翼德親筆所做的瑞獸畫像便就這樣展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身形若虎豹,首位似龍狀,頭角崢嶸而不顯,是為吞金之瑞獸貔貅。
當然,這只不過是夸張的描寫,張飛應用其道于畫上卻是將小團子的英姿給改寫了幾分。
但恰恰正因為是這幾份的改寫,卻是將小團子的那份懵懂之狀變作了猛虎下山雄鷹撲擊一般的霸氣!
不得不說,有人追捧張飛的書畫作品那自然是有其道理,若是毫無點睛之處亮眼之筆,想必也不可能有如今讓群臣驚詫的表現。
上至劉協下至曹丕,中間滿殿文武群臣都是伸長了脖子將目光放在畫卷之上,每個人都想要一睹傳說中瑞獸的雄姿,但無奈前面排隊的人還長著呢,再說這大殿上又不能搞得亂糟糟一團。
有曹丕一次的失禮就足夠了,他們這些臣屬失態可沒有誰會上趕著打掩護,所以哪怕是心中再怎么好奇,那還是老老實實的等待比較好,總歸這畫卷又沒長腿跑不了,機會這東西對于常人而言可能是難得一見,但對于有資格位列朝堂之上的他們而言,卻又是那么的稀松平常……
劉協彎著身子往前傾,甚至還伸手撥開了面前的十二旒珠,顯然是一副欲窺其中迫不及待的樣子。
不過縱使簡雍攤的再開,這畫卷說到底離著劉協還是有些距離的,就算是他瞇著眼睛盯了半天也一樣是感覺模糊,不由得出聲對身旁小黃門下令道:“快,快將簡卿手中的貢禮呈上來讓朕仔細的品悅觀摩一番!”
陛下有令小黃門自是莫敢不從,別說他們是曹操暗下的棋子,在這種時候他們的主上只能是坐在首位的劉協,不能有其他人,否則事情可就真的不對勁了……
小黃門領命而去,簡雍雙手呈上畫卷,心里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氣,他這番北上入許昌來的目的之一,到這里就算是完成了!
正如群臣所預料的那般,簡雍自己也很清楚,他身后那些大包小包的所謂貢禮都是掩人耳目的東西罷了。
縱使是有些價值可卻也遠遠稱不上是貢禮,而真正能夠體現簡雍此次北上一行目的的,卻恰恰就是他方才呈上去的那副畫卷,那副由張飛親自捉筆描繪的是大漢如今現世的瑞獸貔貅畫卷!
眼看著小黃門將畫卷安安穩穩的遞到了劉協手里,簡雍心里最后的那點擔心也徹底的放開了。
沒辦法,身在敵營走一步算十步,什么事情都得有個最壞的打算,什么都要有個心理準備才行,否則真要是出了什么差錯那后悔怕也是來不及的。
就像方才簡雍把畫卷交給小黃門時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忐忑一樣,他是生怕在其呈上去的這短路程中搞什么幺蛾子。
皇宮之中都是老曹家親自安排的人手,這一點不說天下人盡皆知吧卻也是不知者少有。
真萬一這小黃門拼著不要性命也敢在這種時候行不軌之事,甚至都不用刻意的做些什么,只需要表現出腳下一滑手中那么微微一用力,便可以將張飛辛苦了一個多時辰的作品一舉毀掉。
若真發生了那等事情,簡雍這次來許昌的第一個任務就徹底的告吹,至于后面什么也不用想了,完全沒有必要再去謀劃。
初步都落得這般結果,就算后面再怎么出彩又能怎樣,一步錯步步錯,一朝處在下風就是很難翻身了……
“好好好!沒想到翼德將軍竟然還精通丹青之道,果然不愧是皇叔帳下英杰!”
劉協接過畫卷裝模作樣的仔細欣賞了一番,畫自然是好畫但怎么說也沒達到讓他大呼小叫的地步。
不用說,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劉協這番話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又是故意說給誰聽的。
可沒辦法,就算曹丕也已經聽出來劉協這個傀儡不安分的意思,但誰讓作畫之人這身份本來就有問題呢。
大漢左將軍劉皇叔帳下什么的曹丕并不關心,真正讓曹丕頭疼的是他一向敬重以為師長,也便是已經從司隸校尉升職為魏國國相的鐘繇鐘元常老先生,卻是對張飛張翼德的書法比較欣賞。
沒辦法,鐘繇這輩子的愛好不多,書帖大概是他最鐘愛的一種了。
有這層關系在,就算是劉協說話陰陽怪氣甚至是指桑罵槐,曹丕也只能是鐵青著臉捏著鼻子忍了。
沒辦法,誰讓他一向是敬重賢達前輩,尤其是有助于穩固自己位置的那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