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威爾走出訓練場的時候,碰到了懷抱長弓的金發弓手。
“嘖嘖,你什么時候也開始耍這種小把戲了,奧威爾?”弓箭手艾迪仿佛第一天認識一樣上下打量著老友,戲謔道,“你顯露光之印記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會直接搶走那小子的盾,把它像餅干一樣掰成兩半呢。”
“搶小男孩的東西,我還沒那么厚臉皮。”奧威爾翻了個白眼,“等著吧,我已經宣布了我的認可標準,而對那個小家伙來說,就算一日都不松懈的鍛煉力量,也得等冬天臨近的時候才能勉強達到這個標準。”
奧威爾很有自信,他的那一擊自有分寸。作為資深的冒險者戰士,這些孩子的力量和鍛煉提升的潛力在他眼中一覽無余,他的判斷不會有錯。
“而且前提是他得放下盾牌,用雙手握持武器,全力去劈砍才行……”金發弓手艾迪無奈笑了起來,“你這是引誘他自己放棄。”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啊,哈哈!”奧威爾也笑了,“總不能讓我一個堂堂中級戰士,天天追在一個小男孩屁股后面勸說吧。”
“我只是很好奇,你怎么對這小子這么有興趣?”
“閉嘴,我只是想多掙一份賞金罷了……這該死的偏僻小村子,身體足夠強壯的孩子太少了,那小子還勉強能算一個。如果你答應分我一份賞金,我就不管他了。”
“你想的美,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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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太陽曬得空氣發燙。
訓練場上,多爾小村自衛騎士團的成員們和小小的“預備成員”們,都在揮灑汗水。
在魔物遍布大陸的今天,人們就算不能成為冒險者,也要抽時間練習戰斗,在面對低級魔物的時候怎么說也得有一點自保之力才行。
“戴倫!戴倫!”這時訓練場另一邊跑來一個紅發身影,正是吉恩,他不由分說把褐發少年從稻草人旁邊拉走,遞給他一袋水,“我看你都練了一上午了,也該休息休息了。來坐下,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什么消息?”戴倫抹了一把汗水,奇怪的看著他。
“今天上午臨近結束時,弓手艾迪大人宣布了一個消息!”吉恩臉上露出驕傲的神情,“艾迪大人宣布了三個名字,說是精神力達標的人選,他打算在冬天來臨時,帶著這三人去貝利塔集市覺醒光之弓手印記……”
“你沒猜錯,我,就是其中之一!”
“哈哈哈哈,我終于要成為真正的冒險者弓手了!我就知道,我天生就是這塊料!”吉恩的火紅眉毛都快要飛到天上去了,嘴巴樂得簡直咧到耳朵根,用力拍著好哥們的肩膀,分享自己的喜悅。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你!”戴倫也笑了,不過笑著笑著,他漸漸低下頭去。
一口氣喝光了袋子里的水,褐發男孩拿起長劍和盾牌,重新走向了稻草人。
吉恩終于注意到了好友的異常。
“喂,戴倫,你都練了一上午了,不休息一會嗎?”吉恩焦急的追了上來,“你這樣會損傷身體的,累垮了要好幾天才能休養過來。”
“我不累。”戴倫搖了搖頭,繼續用力揮動右手的長劍。
砰!砰!砰!
一次次揮砍在稻草都已經掉光了的白堅木樁上,留下一道道痕跡。
“你用不著這么拼命的,你的力氣雖然比不上小漢斯那個天生怪胎,可在村子的同齡人里你是訓練最刻苦的,力氣也是數一數二的!”吉恩似乎明白了戴倫的想法,忍不住勸道:“你不是經常和漢斯決斗嗎?平時你們勝負都是對半開,相信奧威爾大人不可能注意不到這一點,連艾迪大人都能帶三個人去考核呢,如果小漢斯能選上,你最后一定也能被選上!”
吉恩的話讓戴倫苦笑起來。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以前為什么能和小漢斯平分勝負——如果不是妹妹伊妮德的提醒和指點,他的力量根本不是小漢斯的對手。
這也是漢斯不愿意和戴倫打架的真正原因——他不是怕戴倫,而是在他看來戴倫是一個詭計多端的對手,自己在戰斗中總會不知不覺中了他的“圈套”,比如忽然踩進水坑滑倒,摔個嘴啃泥,比如被樹上掉下的馬蜂窩正好砸到腦袋……總之各種倒霉的意外和巧合總會降臨到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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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安慰,戴倫都只是悶頭訓練,最后吉恩也只能無奈的離開了。
但戴倫的表情卻漸漸古怪了起來。
[今天自己是怎么了?]
戴倫剛才說自己不累,并不是敷衍吉恩,事實上他上午就開始感覺奇怪了!
今天自己的狀態似乎出奇的好,身體深處似乎有某種力量源源不絕,每次快要力竭的時候,只要再堅持片刻,就會涌出一股新的力量,在本該疲憊不堪的下午,這種感覺就更明顯了!
砰!砰!砰!
如果有心人注意觀察,會發現戴倫在木樁上揮砍出的凹痕,并沒有因為體力消耗而變淺,反倒是一次比一次更深一絲——這無疑是極不正常的。
可惜沒有人會注意這種微小的細節。
而中級戰士奧威爾,從上午之后就沒有再出現在過訓練場上。
戴倫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他仔細調整著自己的重心,感覺奧威爾有些話沒說錯,在注意重心的問題之后,自己揮劍似乎的確順暢了一些?他整個人就這么沉浸在了一次次揮劍中,渾然忘記了時間。
直到日頭偏西,陽光昏黃。
戴倫的身子一震!忽然所有力量都從體內消失了,再也沒有新的力量涌出,反倒是一整天的疲憊似乎都在這時一股腦的出現了,讓他一下子從那種陶醉沉浸的感覺中脫離了出來!
褐發少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拼命大口喘息起來。
“女神在上,你可算是停下了,你還是人嗎!”這時熟悉而無奈的聲音從身邊傳來,不用看,正是吉恩。
戴倫聞言,反而一下子躺在了地上,整個大字形躺著,仿佛再也提不起力氣,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該死,你這家伙再敢嘲笑我……快給我水……然后扶我回家。”
片刻后。
兩個小小的身影互相攙扶著離開了訓練場,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
沒人注意到,那傷痕累累的光禿白堅木樁上,戴倫最后一次揮砍留下的凹痕,和他上午的成果相比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依然是半指寬的深度,可是已經從早晨的只有半個小指那么寬,變成了現在足有半個大拇指寬。
現在還是盛夏。
距離深冬來臨,還有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