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布爾的盾牌是什么形狀?”
“他是哪一年出生的?”
“喜歡喝什么酒?”
“一直跟著他的那個女追隨者叫什么名字?”
一連幾個問題劈頭蓋臉,從大胡子的海姆萊特嘴里砸了過來。
但他沒等戴倫回答——事實上戴倫也沒打算全部回答,這樣冒失詢問自己死去的雙親本來有點不禮貌——就在戴倫皺眉不語的功夫,這位肥胖的大胡子男人卻忽然湊近了褐發少年的臉龐,仔細端詳起他的臉。
緊接著他就忽然直起腰,哈哈大笑起來,甚至有吐沫星子飛掛在了胡子上:“真的是老布爾的兒子!長得太像了!”
他這一開口。
整個傭兵酒館里“轟”一聲就沸騰了。
“真的假的?”
“‘固執的布爾’的兒子?居然也來咱們貝利塔覺醒光之印記了?”
“難怪,這么年輕就用這么大號的盾牌……”
“赫伯特?傳說中的那個傭兵嗎?我倒沒見過,但也聽說過他!”
“讓我們一起舉杯!歡迎名叫‘戴倫·布爾’的小子!我決定了……今天全體免單!”
隨著海姆萊特最終一聲大叫,傭兵們馬上歡呼著舉杯痛飲起來,似乎免單這件事帶給大家的喜悅還要遠勝于剛才的消息。有人用力拍打著桌子和支撐房梁的木柱,仿佛在演奏樂器,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而在極端喧鬧熱烈氣氛之中,戴倫雙手捧著木制的大酒杯,有些發懵。
什么情況?這是在歡迎自己?就因為自己說了父親的名字?
“戴倫,我剛才不知道你是赫伯特前輩的兒子,”這時候杰夫在旁邊小聲說道,“能成為你的引薦人是我的榮幸,今天的酒必須我請……不過今天免單,明天吧!”
“那倒不用,但是能跟我說說是怎么回事嗎?”戴倫卻是撓了撓頭,納悶道,“我到現在都搞不清狀況呢……”
“哎?你不知道你爸爸是傭兵嗎?”杰夫訝異,“他沒告訴過你?”
“我小時候他就去世了,這方面我還真沒印象,不過在他留下的大陸游記里,的確提到過‘傭兵’這個詞,但也不太詳細,”戴倫深深皺眉,“杰夫,你能不能告訴我,傭兵到底是什么?為什么似乎冒險者都很排斥傭兵?”
“不是吧,你連傭兵是什么都不知道?”褐發少年的無知問題讓杰夫一陣扶額。
“好吧,我從頭跟你說起……傭兵其實也是冒險者。”
“傭兵最初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受人雇傭拿錢辦事的人!任何冒險者都可以當傭兵!不過隨著一類特殊人群的出現,傭兵這個詞,卻是漸漸成了特指他們的貶義詞了……這類人,就是用盾的戰士。”
“用盾的戰士怎么了?”戴倫奇道。
“戴倫,你知道四大類型的光之冒險者中,哪個職業的人數最多嗎?”杰夫反問,但不等戴倫回答就立刻搖頭說道:“是戰士!因為戰士覺醒光之印記的門檻最低!不像弓手需要有精神力天賦,魔法師要有魔力天賦等等……戰士覺醒的門檻只不過是力量測試,測試過了就能覺醒!哪怕是普通人拼命鍛煉鍛煉,都有很大希望能在20歲之前達到通過力量測試的程度。”
“門檻低,再加上是冒險者公會長期有著‘發掘新人’的任務,賞金還挺誘人,這就導致戰士們更加熱衷于發掘新人,尋找普通人中的好苗子,帶他們來覺醒……”
“如此一來,相比于其他三大職業的冒險者數量稀少,戰士的數量卻是遠遠龐大得多!”
“但問題是,這里面絕大部分都是最低級的見習戰士……這些被強行發掘出來的普通人,本身很可能并不是當冒險者的料,也不怎么會戰斗,就算勉強通過了測試,覺醒了光之印記,卻很可能終生連第一個技能都無法完美掌握!自然也就無法學習新的技能,無法繼續變強,永遠停留在見習戰士階段。”
“這群人,他們的處境真的很尷尬。盡管比普通人厲害,可在冒險者之中卻是墊底,戰斗力不入流,屬于不上不下、夾在冒險者和普通人之間的一群棄兒……連組隊出去冒險,都找不到隊友。”
“但人總是要生活的!既然成為了冒險者,便不甘于再去像普通人一樣平庸生活,于是就漸漸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當其他冒險者的傭兵!放棄劍與斧,改用盾牌,從不主動攻擊魔物,從不爭搶光明塵埃,只收錢!給那些不缺錢但又需要掩護的弓手、魔法師或者牧師們,充當有償的肉盾。”
“他們不再把冒險者,當成一種光榮的身份,當成守護大陸和平的英雄,而是純粹當做賺錢謀生的一種手段,這就是我們——用盾的傭兵。”
一大串話說完,杰夫似乎心情有些低落起來,捧起木質的大酒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戴倫卻是嘴巴微張,努力消化著大量的信息。
“那么,為什么大家這么討厭傭兵呢?”褐發少年很快不解道,“明明都是和魔物戰斗,就算是用盾又怎么了?拿錢辦事,難道不是公平的交易嗎?”
“不是所有冒險者都排斥傭兵,主要是用劍和斧的戰士會厭惡我們。”杰夫很快苦笑著否定了戴倫的說法,“像是弓手、魔法師、牧師,他們其實并不排斥我們,畢竟他們要經常雇傭我們當肉盾……只不過由于我們數量多,實力差,又是受雇方而要聽他們的指揮,所以也得不到他們太多的尊重就是了……”
“那用劍和斧的戰士呢?同樣是戰士分殿的一員,為什么他們要厭煩我們?”戴倫更加不解了。
“這個問題說來可就復雜了……我先去再接一杯,咱們慢慢聊。”杰夫說著起身,搖搖晃晃往酒館深處走去。
忽然。
“砰!”一雙肥厚的手掌按在了戴倫面前的桌子上。
戴倫一抬頭,發現是那個大胡子的海姆萊特。
“哈哈,戴倫,見到你可真高興!”海姆萊特這一會兒似乎喝了不少,說話都有點大舌頭了,對褐發少年用力擠著小眼睛,“喏,這一把鑰匙,你拿著……往里走,轉角上二樓,右手最里面一個房間,是……是你的了……”
“什么?”戴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那個房間,是你的了!”海姆萊特拍著胸脯砰砰響,“你老爸……我可是他的崇拜者,能修煉到中級戰士還堅持用盾的,他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別推辭,推辭我可會生氣……整個酒館都是我家的,我說給你,就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