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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館舍自縊

  華陰城屬于弘農郡的郡治,連接著東都洛陽與西京長安,作為司隸最主要的城邑,華陰繁華自然為其中之最。

  如今天下戰亂,洛陽焚毀,長安混戰,華陰作為這中間的緩沖地帶,由于流民的遷徙避難使得它一直屬于人口大城。

  尤其是在段煨接管華陰之后,其恪守本分勸農耕桑,使得弘農華陰一地,竟出現了關中多年都少有的安逸景象。

  這其中自然少不了段煨對于華陰城的嚴厲控制,城內各部司署皆盡心盡職,才讓華陰城便的更加安全宜居。

  然而即便是官府對于民間的管控已經十分嚴厲,卻依然還是會有人意外死亡。

  于是剛剛入北部尉履職的第一天,賈穆便好運的遇到一件人命要案。

  死者是一直寄居在北城館舍的年輕士子,據說是從肴山以東特意入關,前來華陰向楊家大儒討教學問的!

  弘農楊氏作為關中地區首屈一指的大世家,門風清正,自西漢時楊敝官至丞相起,一直都是弘農郡望。尤其是漢安帝時期楊敝的玄孫楊震更是官拜太尉,世人稱之“關西孔子”!

  即便當今聲威頗盛的四世三公袁氏,在弘農楊氏的面前也都稍微遜色一些。

  因此,大漢諸州但凡有些學識的士子,倘若自覺報國無門,就愿意去尋找這樣的大世家,碰碰運氣。是以,這位山東的士子,就寄宿在華陰的館舍,想要先在城中打出名氣,再行拜謁楊府。

  事實這位士子的才華也確實驚人,來華陰不足一月便已經全城皆知,其詩文亦是一時間為華陰士子爭相傳頌。本來依照這個勢頭,順利拜入楊府門生乃是希望極大的。

  卻不想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自縊在館舍之中!

  館舍的舍翁害怕事情會牽連到自己,于是發現死者之后第一時間向北部尉告了案。

  由于士子屬于山東籍游學之儒生,且與華陰城諸士子中影響頗廣,若是處置不當,恐引起整個華陰城游學士子的不安,賈穆當即帶人往館舍去了。

  因為這名山東士子也屬于寒門,身上也沒有多少財帛,所以為了節省,他便一直住在館舍中。城內的館舍與城外的亭舍。其實也都是朝廷設來專門為那些來往的傳令官人以及求學士子寄宿用的,多屬于非盈利性質的設施。

  當即讓人將士子居住的屋舍周邊封鎖了起來,賈穆在舍翁的引領下,帶著尉署中兩名經驗老卒,也就是方才的四人,一同入內查探。

  屋舍內,士子身著素布儒生長袍,雖然洗的有些發白卻也還干凈,腳著布靴,正冠肅面吊死在了房梁之下。

  士子雖然死了但整體的衣冠都保持的整潔干凈,房舍內也沒有被別人翻動過的痕跡。整個房舍比較不一樣的也只有案幾上擺放的酒碗,以及倒在地上滾落在死者腳邊的酒壇。

  因此整個房舍除了地上的一攤酒水根本找不到其他任何疑點。

  扭頭讓賈模二人將士子抬下來,放在一旁。而賈穆則是帶著賈樣與另一名衛卒,一起再次仔細的搜查了一下房間。

  房間里東西擺放的整潔干凈,案上還有幾頁紙張,以及士子常用的筆墨,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其它的了。

  整個現場顯得極為正常,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失意落魄士子,醉酒之后,抑郁不得志后自殺的案子。

  時下,陪著另一個老卒一起檢查尸體的賈模,就這樣武斷的給這件人命案子定了性。

  聞言,賈穆亦沒有多言,只是看向檢驗尸體的王臻,他在北部尉里從事驗尸已經有十年之久了,很多東西他判定的基本上都沒有錯。

  而方才檢查完尸體的王臻此時亦是皺著眉頭看向賈穆,聲音低沉道:“脖子處有明顯的勒痕與梁上的懸繩相吻合,初步判斷屬于無法呼吸導致的死亡。”

  默默的點了點頭,時下賈穆也不曾發現有什么不對的地方。而從呈現的種種現象來看,似乎只有死者自殺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這么說,此人極有可能屬于自殺?”

  默然點頭,雖然王臻也覺得事出蹊蹺,但他也拿不出懷疑的證據。因此,也只能默認。

  頷首表示理解后,賈穆將目光又投向另一個隨行而來的衛卒,李穩。

  “李署丞,可有什么發現?”

  默默的搖了搖頭,李穩拱手,心有疑慮道:“屬下重復尋查了整個房舍,沒有一處遺漏,然而什么也沒有找到。甚是簡陋。”

  “就是,這寒門士子當真是一貧如洗,整個屋子這么干凈都不用打掃了。”

  聞聽李穩的回答,賈模也不由吐槽。然而這一句話,卻瞬間使得正準備同意眾人觀點的賈穆,身形一怔。

  確實,整個房間干凈的就幾乎和被人打掃過一樣。

  瞬間,眸瞳一亮,賈穆旋即將舍翁召喚了進來,沉聲詢問道:“這鄭鈞平日多與何人來往?”

  被賈穆這么一問,舍翁明顯身形輕顫了一下,悄然凝氣,抬頭看向賈穆回道:“這鄭士子文采斐然,平日里交友也是廣泛,況且老翁久居前舍,此屋舍屬于院落后舍,出入多從那側院舍門扉。因此,老翁也不太清楚。”

  順著,舍翁手指的方向,正是院舍中向西開的一處門扉。整個館舍坐南朝北,分前后舍,前舍多是官府的差人居住。后舍則是這些寄居的寒門士子了。

  然而舍翁的話一出口,賈樣就質疑反駁了起來:“你這老翁說話忒不講理,那西門出去后往南即死胡同,唯有北口的通向大街。日常這鄭鈞同何人出入,你廝混于前舍的,又豈能不知?”

  舍翁的話被賈樣當眾質疑后,面色也漸漸有些漲紅,支支吾吾含糊其辭。

  見狀,自然看出隱情的賈穆。當即,神情一板,陰眸盯著舍翁冷道:“老丈需知曉,若故意不配合北部尉查案,賈某可是有權將你緝捕回北部尉審訊的!”

  “他。他一個文人士子,平日結交的無非就是那些世家子弟么!”聞言,舍翁聞言頓時急了,當下次搶言解釋道。

  “具體是誰?”賈穆瞬間叱喝。

  “楊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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