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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打撈時光的碎片

  所謂歡迎宴,聯絡感情永遠比吃吃喝喝更重要。

  向南也沒能安安靜靜地琢磨自己的橡皮擦,被自己的老師孫福民拉了去,給各位大佬們一一敬酒。

  等來到國家文物局的副局長周彤面前時,他看了向南一眼,端著酒杯站了起來,笑道:“你就是向南?今天你可得多敬我一杯,你那專家的證書,可是我親手簽發的!”

  向南連忙雙手捧杯,一連干了兩杯酒。

  周彤伸手拍了拍向南的肩膀,哈哈一笑:“小伙子不錯,好好干!”

  一旁的故宮博物院副院長龔應奇也跟孫福民碰了碰杯,低聲笑道:“老孫,你這是學生收的,可真是讓人羨慕,要不,你讓他來我這兒鍍鍍金?”

  孫福民和龔應奇也是老朋友了,聞言笑了笑,一臉傲然:“向南還用鍍金嗎?他可是貨真價實的千足金!”

  龔應奇被頂了一句也不生氣,反倒哈哈大笑起來。

  敬了一圈酒,剛回到座位上,向南連菜都沒吃幾口,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一些人聽說向南是古書畫修復國家級專家,千里江山圖就是他主導修復的,吃驚不已,紛紛端著酒杯,來找向南敬酒。

  做技術的,沒那么復雜的想法,你技術牛逼,就值得別人敬重,否則的話,也沒幾個人看得起你。

  幾輪酒喝下來,向南酒量再好,也是喝得暈暈乎乎的。

  吳茉莉一看不對勁,頓時怒了,袖子一擼:“這么多人灌向南一個人,還要不要臉了?來來來,有種跟我喝!”

  來敬酒的人一看,頓時萎了。

  算了,算了!

  跟一個妹紙拼酒,算怎么回事嘛,說出去都嫌丟人。

  歡迎宴散席后,向南連自己是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第二天醒來時,腦袋跟要裂了一樣難受。

  從今天開始戒酒,太耽誤事了!

  昨晚回來以后,居然連一塊橡皮擦都沒雕刻!

  國寶千里江山圖全卷暨歷代青綠山水畫作特別展覽,于十月一日上午八點半準時開始。

  這次展覽的展廳設在了京城午門,一共分為三個展廳。

  午門主展廳為第二展廳,也就是國寶千里江山圖的所在地,東西雁翅樓分別為第一展廳和第三展廳。

  第一展廳,由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圖“領銜”;第三展廳,則由南宋趙伯骕的萬松金闕圖“壓陣”。

  游春圖是隋代畫家展子虔所作,是華夏目前存世的山水卷軸畫中最古的一幅,是展子虔的存世孤品。

  華夏古代山水畫的發展,到了隋代出現了較大的變化,它不再作為人物故事畫背景的一部分,而是從前者中分離出來,成為一門獨立的畫科。

  而游春圖則用青綠重著山水,用泥金描繪山腳,用赭石填染樹干,遙攝全景,人物布局得當,開唐代金碧山水之先河,在早期的山水畫中非常具有代表性。

  但必須承認的是,游春圖在山水技法上仍然不夠成熟。

  如果看過游春圖的人就會知道,遠山的樹木,就像一團團棉花。

  而歷經了隋唐創業,青綠山水畫發展到北宋已經完全成熟,個中翹楚就是這一望無垠的千里江山圖!

  到了南宋時期,青綠山水畫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從大青大綠逐漸演變成了清雅之趣。

  這就是第三展廳的頂級國寶——萬松金闕圖。

  萬松金闕圖的筆法清細隨意,并參用了一些意筆,格調柔麗雅潔,毫無匠氣。

  可以視之為宋代青綠山水從追求北方的雄渾之美,向江南水鄉清雅之美轉變的一件典型作品,為其后元代文人山水畫的發展開創了新局面。

  整個特展共展出文物86件,以北宋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圖為中心,旨在系統地梳理、展示華夏歷代青綠山水畫的發展脈絡。

  由于之前故宮博物院方面的大力宣傳和不停造勢,使得原本就很少露面的千里江山圖,更加顯得神秘和珍貴。

  一時間,全社會都在關注著故宮博物院的這次特別展覽。

  也正因為此,一到開展之日,游客們便早早地來到了午門門樓外的檢票處等候排隊,有的人甚至天還沒亮,就趕到了現場。

  等到八點半即將正式開展之時,午門廣場上已經是烏壓壓的一片,全都是人!

  向南和吳茉莉等人參加完開幕式之后,便站在午門的城樓之上,看著下方一臉興奮與期待的游客們,一個個通過檢票口和安檢口,再順著登城墻入口魚貫上樓。

  在故宮工作人員的引導下,游客們一個個按順序進入第二展廳,近距離觀賞難得一見的國寶——北宋名畫千里江山圖。

  由于人很多,故宮博物院方面對觀賞時間進行了限制,每個人都只能在千里江山圖面前停留5分鐘,這對將近12米長的畫卷來說,只能說是驚鴻一瞥。

  然而,哪怕是在午門外排隊長達兩三個小時,游客們依舊興致盎然,絲毫沒有覺得這5分鐘時間不值得等待。

  他們在午門外,翹首以待;他們在午門內,興奮莫名。

  這些游客之中,絕大部分都是為了千里江山圖而來。

  這不僅僅對國寶千里江山圖的好奇,更是對一十八歲天才少年王希孟,發自內心的敬佩;是對華夏繁榮昌盛的藝術文化,發自內心的熱愛;是對五千年來,源遠流長的華夏文明,發自內心的自豪!

  向南看著午門城墻下,越聚越多的游客,又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一樣激動不已的吳茉莉、趙波,還有錢昊良他們,內心里一股自豪感也是油然而生。

  或許自己身為文物修復者的意義就在于此。

  不僅僅是為了讓國寶千里江山圖死里回生,重現往日的榮光。

  而是更深刻的……歷史、文明、記憶。

  世界的記憶。

  從歷史的刻痕中打撈起時光的碎片,讓人們能夠看見。

  ——我們、國家、人類,從古至今的輝煌歷程,便是此時此刻存在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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