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修復完了!”
看了看手里的這件南宋龍泉窯蟠龍瓶,向南滿意地長舒了一口氣。
現在看去,這件蟠龍瓶釉色渾然一體,柔和圓潤。
在頸肩部位,一條長龍纏繞,張牙舞爪,腦頭須發飄揚,似騰云駕霧。
“現在才是真正的看不出修復痕跡。”
向南心里想著,又拿起這蟠龍瓶繞了一周,沒有發現什么破綻之處,這才又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回到了桌面上。
在魔都博物館古陶瓷修復中心,如果修復好了一件古陶瓷器物,是要依照一定的程序,將這古陶瓷器物上交博物館的。
但“南海一號”博物館這邊肯定也有類似的程序,但具體是什么樣的,向南初來乍到,自然是不清楚的。
不過也沒關系,不清楚就找修復室的負責人好了。
想到這里,向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幾步來到尤金鳴的身邊,輕聲問道:
“尤老師,那件蟠龍瓶,我修復完了。”
“修復完了?哦!”
尤金鳴這一會兒倒是沒有再驚訝了。
早在幾個小時前,向南就仿釉完畢了,作舊處理,哪怕是他,也用不了這么長時間,向南之所以耗費這么久,也是想讓這件修復后的蟠龍瓶看起來更自然一些罷了。
“你稍等一下啊。”
尤金鳴說著,雙手撐著椅子兩邊的扶手,將自己嚴重超重的身體,從狹小的座位上擠了出來,然后慢吞吞地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本記錄本來,翻了幾頁,翻到南宋龍泉窯蟠龍瓶的那一頁,看了看,這才笑道,
“走,我到你那邊,給這件蟠龍瓶拍幾個照片。”
拍完照片之后,他將這本子交給向南,讓他簽了個字,這才小心翼翼地一手拿著蟠龍瓶的頸部,一手托著瓶底,將它放進了修復室靠墻的一排上了鎖的鐵柜子里。
實際上,華夏各地博物館文物修復中心里,文物修復的程序都基本上相類似。
修復前拍照、填寫文物病害情況、病害處理方法及修復步驟、修復后拍照,最后就是修復師簽字確認。
修復師簽字,倒不是為了給你揚名,而是責任追究制。
意思是,這文物要是修復壞了,或者事后發現文物修復殘了,那就要追究你的責任。
將蟠龍瓶交付之后,向南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已經六點半了,外面的天色也早就黑透了,便回到工作臺前收拾了一番,就打算下班。
他正打算離開,尤金鳴連忙喊道:
“向南,等等,你來我們修復室都兩天了,咱們都沒一起吃過飯,干脆晚上到外面聚一聚吧。”
“是啊,一起吃個飯。”
一旁的石強也站了起來,一邊收拾工作臺一邊說道,
“咱們能在一個修復室工作,雖然只有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那也是一種緣分嘛!”
覃小天在一旁都看呆了。
尤金鳴邀請向南吃飯,那是理所當然的,他為人和善,處世圓滑,向來不輕易得罪別人,跟誰都是一副關系很好的樣子。
再一個,尤金鳴是修復室的負責人,他說請向南吃飯,也說得過去,畢竟向南是來提供援助的。
可石強……
他不是一直都看不上向南的嗎?
上午的時候,他說起向南時,還是一幅不屑一顧的模樣呢!
怎么現在也開口幫尤金鳴邀請向南去聚餐了?
難道,他改了性子?
覃小天正納悶呢,忽然看到尤金鳴正朝他不斷打眼色,他立刻反應過來,對向南說道:
“向老師,一起吃個飯吧,你到這邊,還沒嘗過這里的特色菜呢!”
說實話,向南心里是很抗拒這種應酬的,要喝酒不說,而且還要不停地應對別人的提問。
很煩人。
可別人這么熱情地邀請,你要是不去,那就得罪人了,會讓人覺得自己看不起人,還會被別人說自己太傲氣。
他是不在乎別人怎么看自己,可總不能讓別人說,江易鴻的學生很不懂事,對吧?
想了想,向南點了點頭,笑道:
“好,晚上我請客,請兩位大哥吃個飯!小天你也一起來!”
“那怎么行?不行不行!”
尤金鳴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臉堅決地說道,
“到了這里,你就是客人,哪有讓客人請主人的道理?”
“是啊,你只管放開了吃,結賬的事就不用你來操心了。”
石強也樂呵呵地補了一句。
心說,不管這向南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還是挺上道的嘛!
這樣的人,既有真本事,又會做人,以后的成就小不了,自己沒必要跟他嘔氣。
說不定,自己什么時候就求到了他頭上去了呢,還是趁現在一起共事的機會,跟他打好關系,就當是給自己結個善緣也好。
想到這里,石強臉上的笑容又盛了三分。
幾個人收拾好各自的工作臺,這才關燈關門,一起離開了博物館。
剛剛下了一場大雨,外面的空氣濕漉漉的,顯得格外清新。
向南吸了一口略帶咸腥味兒的海風,感覺心情都暢快了不少。
博物館附近,就有一條餐飲街,幾個人也沒有走太遠,就在向南他們住的酒店附近,找了一家看起來頗為干凈的大排檔走了進去。
尤金鳴去點菜,石強則領著向南往包廂里去,覃小天是個小透明,只能乖乖地跟在向南的后面。
進了包廂,向南剛坐下來,放在口袋里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他掏出來一看,電話是姚嘉瑩打來的。
“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向南心里疑惑,身子卻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一邊摁下接聽鍵,一邊朝外面走去。
電話剛一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了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
“喂,向南嗎?我是姚嘉瑩。”
向南說道:“是我,有什么事?”
“我今天下午到了魔都,找了你的學生康正勇,去看了一下那把紫砂壺。”
電話那頭,姚嘉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一些,然而,說著說著,她的聲音還是忍不住有些波動起來。
她能告訴向南,她現在還是很激動嗎?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