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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一章 沒有落款的畫

  簽了三十來個名字,又對著手機鏡頭喊了三十來次“茄子”,眼看著筆試的時間就快要走到了,那些應聘者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趕赴考場去了。

  看著那些人或欣喜或失落的表情,向南長舒了一口氣,他活動了一下久不握筆的手指,轉身看了看賈昌道,問道:“現在沒我的事了吧?”

  賈昌道將話筒的開關關掉,放在桌子上,抬頭看了向南一眼,說道:“你這么著急干嘛?就不能留下來看一看?”

  “我也有事要做的。”

  向南想了想,這才解釋道,“丁春城丁老爺子前一段時間讓我修復一件戰國青銅鏤空龍紋戈,我到現在還沒正式開始修復呢。”

  “你不是還沒開始嗎?那也不差這么一兩天。”

  賈昌道擺了擺手,忽然他意識到了什么,忽然抬頭盯著向南,問道,“你剛剛說什么?戰國青銅器?你什么時候會修復青銅器了?”

  “剛學了幾個月。”

  向南簡單地解釋了幾句,說道,“丁老爺子也算是我青銅器修復的啟蒙老師,目前我主要是跟魔都博物館青銅器修復中心的老專家張春君老師學習。”

  “三代鼎彝容易補,戰漢兵刃不好修啊。”

  賈昌道嘆了一口氣,似笑非笑地看著向南,說道,“你剛學幾個月就能修復青銅戈了,看來至少也是資深修復師的水準了。”

  “這個……”向南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應該差不多了吧。”

  賈昌道盯著看了向南好了一會兒,忽然咬牙切齒地說道:“真后悔當初沒把你扣下來,我就不信孫福民那個死老頭真敢拿刀砍我!”

  這是他一輩子最耿耿于懷的一件事。

  當初是他將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向南帶到了京城,也是他第一個發現了向南的不同凡響,還是他第一個向向南拋出了橄欖枝,想要將他留在京城里……

  可結果,就被孫福民那個老頭子一個電話給嚇住了,眼睜睜看著向南離開了京城。

  之后的向南,就如同神州號火箭一樣,飛快地在文博界里崛起,賈昌道想要再次招攬向南,已經變得不可能了。

  如果世上有后悔藥的話,賈昌道哪怕砸鍋賣鐵也要買上一顆。只可惜,世上沒有后悔藥,所以,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向南看著忽然變了臉色的賈昌道,被嚇了一大跳,他干笑了一聲,舉手指了指門外,小心翼翼地說道:“賈部長,那我……先走了?”

  “走吧走吧,看到你就心煩。”賈昌道朝他擺了擺手,一臉嫌棄。

  向南自然不會在意,笑了笑,拎起背包,轉身就離開了這里。

  出了辦公樓,向南信步來到古書畫修復室里,看到錢昊良正和幾個修復室圍在長案旁,正在討論著什么。

  看到向南來了,錢昊良直起腰來,對向南招了招手,笑著說道:“你來得正好,快過來一起看看,這幅古畫到底是哪個作家的?”

  其他幾個修復師也都轉頭看向向南,笑著招呼道:“向老師來了。”

  向南笑著和他們一個個打了招呼,走到長案旁,笑著問錢昊良:“什么畫你還能判斷不出作家來?”

  “這畫又沒有款識,看技法有點像五代宋初的繪畫大師李成的‘卷云皴’,看畫風,又有點寫實山水的意味。”

  錢昊良回頭打量著長案上的這幅山水畫,搖了搖頭,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成對北宋山水畫的發展有相當大的影響,被譽為‘古今第一’,學他畫法的畫家太多了,根本就沒法猜。”

  “你們都猜不到,那我就更猜不著了。”

  向南看了看長案上的那副畫,這是一幅典型的設色山水畫,山石創為狀如卷云的皴筆,也就是錢昊良之前說的“卷云皴”,樹林則是如同蟹爪狀的“蟹爪法”。

  這“一皴一法”,實際上都是李成所創。

  這幅畫,遠處山峰聳拔,氣勢雄偉;近處圓崗層疊,山石突兀;山間泉水淙淙而下,匯入河谷,橋路樓觀掩映于山崖叢樹間。山間云煙變幻,大地復蘇,草木發枝,一片欣欣向榮的早春景象。

  光從一幅畫的技法和特點上來判斷這幅畫的作家,實在是有些為難了,畢竟華夏數千年來,有無數的畫家,而且山水畫又是一大題材,就更難猜了。

  當然,這是對別人而言,對于向南來說,這并不是什么難題,他只要用右眼的“回溯時光之眼”看一眼就知道了。

  不過,向南沒有想要出風頭的意思,干脆說自己也猜不著就行了。

  “向南你就別謙虛了。”

  一個年紀和錢昊良差不多的修復師笑了起來,說道,“這幅畫大差不差,估計也就是南北宋期間的畫,整個華夏的古書畫修復師里,找不出幾個比你還熟悉南北宋畫家的人了。”

  這話一出口,大家都笑了起來。

  誰都知道,向南當初可是靠著修復北宋名畫《千里江山圖》成名的,之后他又在湘楚博物館修復了北宋畫家崔白的《雙喜圖》,說起北宋畫家來,誰也不敢說比向南還更了解。

  “周大哥說笑了。”

  向南笑著搖了搖頭,剛想把這件事給糊弄過去,忽然他眼睛一亮,指著這幅畫左面樹叢的一根枯枝下方,說道,“這不就是落款嗎?”

  錢昊良等人一聽,連忙湊上去仔細看了看,只見那根枯枝下方用細細的小楷題著“早春,壬子郭熙筆”七個字!

  “這是北宋繪畫大師郭熙的《早春圖》!”

  那位姓周的修復師一臉激動地抬起頭來,有些懊惱地說道,“我們幾個人看了這么久,居然都沒有發現這藏在畫里的款識,真是白長了一雙眼!”

  “周大哥可不能這么說。”

  向南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這款識字太小,又是寫在枯枝下方,一不注意,還以為這也是枯枝呢,誰會注意到這其實是幾個字?”

  其他幾個修復師聽了連連點頭,他們此刻都顯得很興奮,這可是郭熙的作品,國寶級的文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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