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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九章 又不是我求著他

  “向南,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馬玉川見柳河川的脾氣這么古怪,也懶得跟進去湊什么熱鬧,見向南就要進去了,他便在身后喊了一聲,“我跟老傅找個茶館喝個茶,你出來了打我電話就行。”

  向南想了想,說道:“馬總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我自己打車回去也行的。”

  “我能有什么事?做老板不就是喝喝茶,吹吹牛嘛!”

  馬玉川朝他擺了擺手,笑著說道,“行了,你先去忙,出來了打我電話,我馬上就過來。”

  等他轉身離開之后,向南這才跟著龔小淳的身后走了進去。

  至于柳河川,他早在馬玉川叫住向南的時候就已經進去了,才不會留下來等著他們兩個把話講完呢。

  到了里間,向南這才發現,里面的一個大房間里,也整齊地擺放著五六臺緙絲織機,此刻,三四個中年人正坐在織機前,一只腳踩在織機下方的踏板上,有節奏地踩踏著,手上拿著小小的梭子,飛快地在織機前來回穿線,動作迅速而又嫻熟。

  這幾個中年人,有男有女,看起來學習緙絲織造工藝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這幾位,都是我的師兄師姐。”

  龔小淳在向南的耳邊輕聲介紹道,“我老師的緙絲織造工藝是祖傳的,原先都是‘傳內不傳外,傳男不傳女’的。傳到我老師這一代的時候,這門技術都快沒了,所以,我老師就開了個工作室,愿意學的都可以來學習。”

  說到這里,他搖了搖頭,說道,“可惜,緙絲織造的工藝太復雜了,雖然價比黃金,但沒幾個人有這個耐心,耗費十幾年時間來學習這個的,所以,你看到了——”

  他抬手指了指他的那些師兄師姐,聳了聳肩,“整個工作室除了我老師,也就我們五個人了。”

  向南看著那些埋頭伏在織機前認真做事的織工,微微點了點頭。

  這年月,社會浮躁,人也浮躁,渴望躺著就能走上人生巔峰的人太多了,而愿意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去奮斗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

  “小淳,你今天不用練習了嗎?還在這里聊天!”

  向南正想著,身后忽然傳來了柳河川的低喝聲,他瞪了龔小淳一眼,“還不趕緊滾去做事?!”

  龔小淳腦袋又是一縮,他朝向南吐了吐舌頭,趕緊跑到一臺無人的織機前,手忙腳亂地開始操作起來。

  柳河川趕走了龔小淳,這才看了看向南,問道:“向南,你先來說一說,什么是緙絲?”

  “緙絲,是絲織工藝的一種,又稱作‘刻絲’,它是以‘通經斷緯’為基本技法,即以本色絲作經線,各色彩絲作緯線,根據紋樣的輪廓或色彩的變化,采用不斷換梭和局部回緯的方法來織制圖案……”

  向南想了想,將自己之前在資料上看到的關于緙絲的解釋,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你說的這些,對也不對。”

  柳河川沒有打斷向南的敘述,等他說完了,他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點評了一句,隨后,他又說道,“實際上,緙絲真正難以理解的是這個‘緙’字,理解不了這個‘緙’字,就意味著你同時也沒有理解‘織’這個字。”

  “‘織’的繁體字是‘織’,是由‘糹([私])’和‘戠([zhí])’組成的,意思是織造帶有圖案的布。而‘緙’,實際上就是織法中的一種。”

  頓了頓,他接著說道,“宋代莊卓的《雞肋篇》里則將‘緙絲’解釋為‘承空視之如雕鏤之象’,就是說,將緙絲成品對著光看,可以觀察到許多緙織過程中留在紋樣色彩邊緣的空隙,就好像用刀在絲面上刻出圖案一樣,這才是真正的緙絲。”

  他看到向南站在一旁凝眉沉思,好像有所感悟的樣子,忍不住微微點了點頭,又說道,“你先好好將我剛才的這番話想一想,如果還沒想透的話,這邊上還有一些緙絲成品,你也可以多觀摩觀摩。等你覺得觀摩得差不多了,就讓小淳先教你基礎的織法。”

  說到這里,他提醒道,“不要想著一飛沖天,也許在其他地方可以取巧,但緙絲織造取不了巧。”

  說完這些話,他也不等向南反應過來,將雙手往身后一背,又慢慢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去了。

  向南腦子里在思索著柳河川的那番話,連他什么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回到辦公室以后,柳河川就沒去管向南那邊的事了,他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拿起案幾上的一個巴掌大的小茶壺,將壺嘴塞進嘴里,一點一點品著溫熱的茶水,一臉的享受。

  如果向南看到這一幕的話,估計會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

  這還是那個脾氣古怪,言語刁鉆的柳大師嗎?

  完全是兩個人啊!

  當然,短時間內,向南是看不到柳河川的這一面了。

  柳河川喝了一會兒茶,忽然想起了什么,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來,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電話沒響兩聲就被人接通了,柳河川呵呵一笑,說道:

  “老陸啊,你說的那個向南已經來了,還算不錯,他上門的時候,我故意臭著一張臉,他也沒有甩手就走,我還以為他這么大名氣的人,會受不了呢,結果,嘿嘿。”

  電話那頭,是向南之前拜訪過的紡織品文物修復專家陸秋。

  陸秋聽了柳河川的話后,皺了皺眉頭,說道:“老柳,向南好歹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你這樣對他,不大合適吧?”

  這向南還是我介紹過去的呢,你還故意臭著一張臉,這不是打我臉嗎?

  我還跟向南說你是我好朋友呢,結果你就這態度?

  “這有什么關系?現在是他來拜師學藝,又不是我求著他!”

  柳河川哼哼唧唧的,一臉不屑,“再說了,他一個小年輕,不壓一壓他的脾氣,誰知道他是三分鐘熱度,還是真心想來學藝的?”

  他要是真受不了甩手走了,我還輕松了呢,你還真當我愿意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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