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快速趕路，遲青山和未央重樓終于走出了通道。
于是，遲青山第一次來到妖族，站到妖族的土地上，呼吸著妖族的空氣，居然有那么一絲絲的親切感。
這讓他暗中疑惑，并沒有問出來。
“功臣回來了，怎么也沒個迎接的人？文帥這樣輕慢功臣，可讓功臣寒心了啊。”
未央重樓一出通道口看無人接待，便發起了牢騷。
“哦，那你說應該怎么樣接待呢？”
“當然是有一只盛大的歡迎隊伍在通道兩側等待著，然后我們一出來就有美女送花，把我們送到文帥帳下才顯得隆重么，現在難道還要咱倆走過去么？”
“嗯？你是誰？”
未央重樓以為剛才跟他說話的是遲青山，結果沒注意他們身旁什么時候出現了兩個人。
說話的是一個面帶微笑的中年人，他的面容威嚴，尤其那一對鷹一般的眼睛，就像星空一樣浩瀚。
另一個是一身黑衣的青年，只是他正面色不善的盯著未央重樓。
“你…你是誰？”
未央重樓有些結巴，忐忑的問道。
“你不是猜到了么？”
中年人的笑容更盛。
“歡迎你的到來，青山。”
“能讓文帥親自迎接是我的榮幸！”
文載明第一次和遲青山見面，沒有任何儀仗，也沒有任何官方的客套，就像兩個忘年交，由陌生到熟悉。
兩個人走在前面，隨意的嘮著家常，后面的未央重樓臉色都是灰的。
“都說未央重樓穩重可靠，隨機應變，可惜傳言不符。”
烏文語氣不善，仍然對未央重樓剛才的話耿耿于懷。
“這位兄弟，說真的，誰能想到文帥居然親自前來啊，這是多大的面子和榮耀，我想都不敢想啊！唉，你說文帥會不會記恨我，給我小鞋穿。”
未央重樓也不在乎烏文的臉色，只是自顧自的說著。
“哼，文帥豈會和你這種人一般見識。”
“那就好，那就好，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未央重樓一副總算放心的表情，讓烏文心中不屑。
“現在你心中是不是很看不起我？但你不覺得，這正是我想要的么？”
未央重樓忽然話音一改，整個人的氣場也突的一變，整個人看起來成熟穩重，親切自然，讓人不知不覺想要相信一般。
這突然的轉變讓烏文措手不及的愣了一下。
未央重樓卻輕笑著離開，風度不凡，只是沒走兩步，他便原形畢露一般，回頭笑嘻嘻的對烏文眨了眨眼睛。
烏文忽然露出一個笑容，這個未央重樓，果然有些意思。
他們二人一直綴在遲青山和文載明的身后，距離不遠不近。
“妖族和我想的不一樣。”
“原來也不是這樣的…”
文載明輕聲的說著竟然略帶辛酸。
沒有儀仗和侍衛，他們就如同最普通的妖族一般，在妖族的部落中穿梭，因此看到的也都是妖族最真實的生活場景。
距離通道最近的是蠻牛部落，這是一個中等部落，以蠻牛族居多，可惜他們的族長前不久戰死，少了一個玄妖戰力，部落的日子就難過了許多。
一走進蠻牛部落，遲青山就不禁輕捂口鼻，馬上意識到這樣不禮貌后，他又把手拿了下來。
“沒關系，他們不會介意的，這里的環境確實不好，不過一般中小型的部落都是這樣糟糕的條件。沒辦法，他們總是在不斷的追逐獵物，營地也就不斷變換位置，所以沒人在乎營地的好壞。”
穿過簡陋的柵欄和三個木頭搭成的大門，他們就進入到了部族的內部區域。這里生存著千八百名妖族，他們以家庭為單位生存在自己的營帳里。
他們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來，也沒有人阻攔，倒是有幾個好奇的人圍著他們停了下來，
特別是一個男孩，看起來很機靈，他壯著膽子走到了文載明和遲青山面前。
“你們是哪個部族的？”
小男孩瞪著大眼睛，一臉的好奇。
遲青山一時不該如何回答，看向了文載明。
“我們是從極北冰原來的。”
文載明的聲音不大，就像在水中放入一個炸雷，驚起漣漪片片。
“天啊，你們是從極北冰原回來的勇士！”
“尊敬的各位勇士，你們是牛咕嚕家的貴客，請跟我來！”
小男孩一聽他們是極北冰原會來的勇士，立即高興的跳了起來，先向他們發出了鄭重的邀請，然后便一蹦一跳的在前面帶著路，仿佛戰勝凱旋的士兵。
很快幾人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營帳，在蠻牛部落的最角落，小小的營帳和蠻牛部落相比，就像一個孤零零的孩子。
文載明好像馬上明白了什么，看待孩子的眼神更加柔和。
“尊貴的客人，歡迎您們來到牛咕嚕的營帳，請你們在牛咕嚕家稍等片刻，晚上請接受我們蠻牛部落的盛情款待。”
小家伙的雙手往散開，微微彎腰，迎接的禮儀做的標準而漂亮。
文載明單手撫胸，彎腰回禮。
“感謝熱情好客的牛咕嚕，感謝蠻牛部落的盛情，我們一定將你們的熱情帶回遙遠的極北冰原！”
聽了文載明的話，牛咕嚕小臉泛起激動的潮紅，他興奮的大叫一聲，然后便回了營地。
其實剛才他們到來的消息已經被眾人得知，所以牛咕嚕一回去傳話，營地中就傳來一陣歡呼。
隨后整個營地好像都忙活了起來。
遲青山看著這一切，疑惑又好奇，還有些感動。
文載明知道他不明白，便帶著他進入到小小的營帳中，坐了下來。
營帳不大，卻干凈異常，這是在中小部落中少見的。
透過營帳敞開的門口，可以看到那個如同熱情歡快的孩子。
文載明看著那孩子，小聲的解釋道。
“那個孩子應該是上一任部落族長的兒子。”
“那怎么住的如此偏僻，而且看起來日子過得并不好。”
遲青山在小營帳中看到了幾個野菜攥成的團子，應該就是小咕嚕的食物。
“因為在妖族部落中有著這樣的規矩，一旦上一任族長死亡或者被挑戰者打敗，那么他的一切財產和妻子女人，都會被繼任者擁有。
而他的兒子會被趕到部落的最角落，從此不能依靠部落，而是自己獨立生活。
“直到他成年時，就可以有一次挑戰族長的機會，贏了就拿回一切，輸了就獻上永遠的忠誠。這也是為了避免部落內斗的方法。”
文載明深深的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妖族的資源并不豐富，尤其是食物尤其缺乏。所以如果有流浪的妖族進入部族，大家可以選擇視而不見，那么流浪妖族就會自動離開，如果有人去接待，那么那個人就要負責到底。”
聽到這里遲青山忽然明白了為何他們幾人進入部落時，明明很多人看到他們卻視而不見。
卻也明白了，善良的牛咕嚕接待他們，是多么的難得。
他看向那幾個野菜團子，在看向那個在營地里歡快的跑著的孩子，心理一下子柔軟。
“所以，我告訴他我們是從極北冰原回來的。在妖族，不論誰接待了從極北冰原回來的勇士，都是最大的榮耀，而且全族都會拿出最好的食物來招待。
如果極北冰原的勇士認可，就會答應他們，回去后將他們的慷慨和熱情傳說，以后便有可能從他們的部落中抽選勇士，前去極北冰原。”
“原來如此，所以在您剛才就給牛咕嚕一個定心丸，他才會那么高興。”
“是的。我很喜歡那個孩子，就像看到了當年的那個人。”
文載明忽然陷入了一陣沉思，似乎在緬懷著過去的時光。
“那小孩還不錯哦。”
未央重樓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的烏文。
烏文嫌棄的蹭了蹭，不過看向孩子卻是一臉的笑意。
過了不久，小小的營帳外已經聚滿了蠻牛族人，他們每個人都手捧著食物，美酒。
和小咕嚕走在最前面的是蠻牛族的族長，也是玄妖境界，他看起來十分年輕，應該正值壯年，鼻子上一個金燦燦的鼻環，看起來讓人印象深刻。
看著蠻牛族載歌載舞的走來，文載明也帶著他們迎了出去。
蠻牛族的首領看到尊貴的客人走了出來，十分高興，他便往前急走了幾步，可是當他看到文載明時，整個人呆在當場。
然后迅速的跪在地上，身體匍匐在地面，把頭放在雙手之上，緊挨著地面。
這是妖族最隆重的禮節，表示著自己的謙卑。
“極北冰原的冰鳳凰，天空中最閃亮的星，智慧之神的人間行走，您就是巍峨的雪山，我愿做山下的一朵野花，永遠依偎著您，歌頌著您！”
隨著蠻牛族族中的歌頌，其他族人瞬間也都明白了，眾人的臉上都露出狂熱，崇拜，激動的神情。
“你見過我？”
文載明笑著問道。
“文帥，去年我在朝圣時，有幸見過您一面，然后我便時常向您祈禱，銘記不忘。”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牛不輟。”
“好，牛不輟叫你的族人都起來吧，今天我們同飲同食！”
文載明的話好像蘊含著魔力，蠻牛族就像被大風壓倒的麥田，一陣風吹過，又都站了起來。
這頓飯吃的格外熱烈，但是牛咕嚕卻躲在一旁，有了拘謹，不敢靠在前面。
盡管已經是蠻牛部落最為隆重的招待，但是遲青山看的清楚，只有他們幾個和族長的桌子上擺放的都是酒肉，至于其他人還是多菜少肉。
不了解情況的，怕以為妖族喜歡食素呢，從這可以看出，妖族物資的確缺乏。
同時，遲青山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那就是牛咕嚕看起來和普通妖族一樣，但是他的境界還只有煉體，甚至還沒有形成妖丹！
可是，不是只有妖族凝結妖丹以后才能化為人形么？
而且這樣的情況還不止一個，妖族中還有著很多。
“他們是再生妖族，也就是妖族之間結合生下的孩子。如果是妖獸修煉化形的妖族叫做原生妖族。”
“自從圣樹之魂被剝離以后，圣樹就開始枯萎，妖族的人口也開始下降，原生妖族逐年下降，現在幾乎看不到了。”
“而再生妖族也出現了問題，出生的獸體數量增多，妖體的實力下降。再生妖族現在也都需要凝結妖丹才能夠化為妖體。”
“這才是妖族的滅族難題，就算沒有械族入侵，在這樣發展下去，不出千年，妖族也就自然消亡了。”
文載明的話著實震驚到遲青山，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青山，你不是一直好奇，為什么妖族對你赤誠，甚至恭敬么？”
“因為現在能救妖族的只有你！這也是我們請你來妖族的根本原因。”
他們二人在交談這些的時候，已經被文載明施展了空間禁制，在場的沒有任何人能聽到，也沒人發現他們在說這些。
所有人都在熱情洋溢的高聲歌唱。
只是遲青山卻沒法笑得出來。
一族之生死，系于他身，這擔子著實有些重。
“為什么是我？我可以把圣樹之魂還給妖族！”
遲青山的嘴唇發干，說話的時候仿佛嗓子都要粘到一起。
文載明搖了搖頭。
“圣樹之魂既然選擇了你，別人就無法得到，就算將你殺了，它也會另覓他人，到時候人海茫茫，我們又去哪里尋找？恐怕找到了，妖族的時日也不多了。
況且現在械族的入侵逐漸擴大，我們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尋找了。
所以你現在就是整個妖族的唯一希望。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如果你不愿意，我們也不會強迫你的，妖族，這點骨氣還是有的。”
文載明說的輕松，但遲青山卻能感覺到，他背后山一樣的沉重。
熱情的款待讓遲青山久久不能忘懷，在離開蠻牛部落時，文載明選了牛咕嚕作為追隨者，跟著前往極北冰原。
著對蠻牛部落來說是天大的榮耀，牛不輟當時就決定認了牛咕嚕做義子，從極北冰原回來后，隨時可繼承蠻牛部落的首領。
只是這個首領，怕是小牛咕嚕已經看不上了。
文載明看著機敏善良的牛咕嚕，指著遲青山告訴他，“從今天起，他就是你用生命效忠的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