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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4.回家

  開著會的空木徹接到管家電話的第一時間竟然有些懷疑真實性,畢竟此刻麻衣應該在鈴蘭島陪著路德那個臭小子才對。

  帶著一絲疑惑,以及一絲焦慮,空木徹草草宣布當天的會議結束,火急火燎地趕回家。

  在路上,空木徹想了很多種可能,從路德欺負麻衣,到麻衣認清了路德的真面目種種都有。

  他努力地思考見面時候該怎么開口,然而當空木徹踏進房子大門的一刻,他愣住了。

  麻衣房間的陽太上,太陽珊瑚指揮著夜黑魔人把麻衣存放衣服的衣柜搬了出來。

  麻衣本身也沒有多少東西想要帶走,其實只是想把精靈們喜歡的東西拿走。

  而太陽珊瑚就是中意這個柜子,當年她就是在這個柜子里孵化,并且配合著麻衣躲貓貓一直躲到被發現的。

  黑夜魔靈這時候就起到了一個優秀搬運工的作用,他扛著柜子飄到庭院里,把柜子用結實的口袋裝起來,放到七夕青鳥身上,綁好。

  耿鬼則在和庭院里的野生精靈說著什么。

  耿鬼拿著精靈食物一一分發,這些在庭院里的野生精靈紛紛和陽臺上的麻衣道別。

  波士可多拉腳底下是剛剛收進球里的同伴。

  他把自己珍藏的鐵礦搬了出來,本想放到七夕青鳥背上一起帶走,在看到七夕青鳥兇狠的眼神之后,波士可多拉知道沒戲了,只好原地啃起了鐵礦。

  這一幕幕讓空木徹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剛想走上樓,卻發現麻衣站在陽臺邊緣,一副躍躍欲試,要跳的樣子。

  空木徹根本來不及阻止,麻衣就輕輕一躍,從陽臺上跳了下來。

  半空中黑夜魔靈穩穩地接住了麻衣,把她接到了地上。

  耿鬼還在發精靈食物,波士可多拉依舊吃鐵礦,七夕青鳥扇了兩下翅膀表示很精彩,沙漠蜻蜓不屑地扭過了頭。

  沒有一只精靈感到驚訝和擔心,然而空木徹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正想上前大聲訓斥麻衣,想讓她明白這樣的舉動到底有多危險。

  然而在和麻衣視線對上的那一刻,空木徹的話咽回去了。

  很淡漠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那股疏離感讓空木徹讓沒來由地感到心痛。

  空木徹想好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

  麻衣也是如此。

  她曾想象過見到空木徹后要說的話,果斷地說一句有緣再見。

  然而事到臨頭,她也說不出口。

  “你這是…要離開這個家?”空木徹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麻衣靠在七夕青鳥軟綿綿的翅膀上,猶豫了一下,重重地點頭。

  空木徹深呼吸,努力把胸中的郁氣呼出:“我們進房間里談好嗎?”

  “不了,就這里談吧。”

  麻衣不想讓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動搖。

  這個莊園里有太多曾經的回憶,那些回憶隨時可能從腦海里撞出來,她很怕自己突然心軟。

  看到榮美,管家還要傭人們站在房子大門口遠遠地觀望,空木徹嘆息一聲。

  “是因為榮美的問題嗎?我承認,我也知道這會讓你傷心,但是我真的是希望你能一直有更好的環境去生活。”

  麻衣搖頭:“和她無關,我和她聊過了,她是個很善良的人,請你以后好好對待她,無論你心里怎么想的,她是真的很喜歡你。”

  被自己的孩子這樣勸導,空木徹臉上也有一些掛不住,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

  “如果不是榮美的原因,你為什么要執意離開呢?”空木徹急迫地問,“這里永遠是你的家啊。”

  麻衣的心被刺了一下,她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空木徹,只好低著頭,努力沉思了片刻。

  “因為你。”

  輕飄飄的三個字讓空木徹滿臉錯愕,像是觸電一樣打了個顫。

  “我?”空木徹問。

  “還不承認嗎?”麻衣看著地面,咬著牙說道,“平川和人是怎么回事,植松隼太又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要告訴我你完全不知情嗎?”

  “你難道想告訴我,這是植松家所為,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空木徹啞口無言,他嘴唇輕顫,許久,才長嘆一聲:“是,我承認和人是跟我們家有關系,他們是我們家贊助的訓練師。”

  “但是你在電話里說的,他針對路德的發言真的與我無關,我沒有這么指揮過他。”

  麻衣聽完之后竟然笑了:“小時候,你曾經教過我,當謊言被揭穿時候,要么別承認,要么有選擇的承認。”

  空木徹欲言又止,一臉憤懣:“無論我在電話里,還是現在,我都說了我不知情,你指責我真對路德,我真的沒有這么做啊!”

  “我可是你的父親啊…從小到大最愛你的人…”

  “夠了。”麻衣壓著聲音說道。

  “你還記得你生病時候,我總是沒日沒夜守在你身邊嗎?”

  “你還記得偷偷跑出去玩,把伊布撿回來那次嗎?你知道你暈倒之后我有多害怕會失去你嗎?”

  “還有…”

  “我說,夠了!”

  麻衣的喊聲讓空木徹怔住了。

  “為什么…”抬起頭時,麻衣眼眶里的淚水流了出來,“為什么就是要提小時候…”

  “我也想回到小時候…我想知道,當初的爸爸到底為什么變成現在這樣了。”

  “為什么和你待在一起,我現在只能感覺到難受…”

  波士可多拉最后一塊鐵礦塞進了嘴里,看到麻衣的表情,連忙走到麻衣身邊,怒視著空木徹。

  空木徹很想伸出手摸一下麻衣,然而麻衣那雙冰冷的眸子讓空木徹無力地把手放下了。

  “我真的沒有針對過路德,我是有想過找人去挑戰他,然而我最終都選擇了放棄…”

  “大會一開始我就想聯系聯盟,讓路德吃下我們家的贊助…但是照顧到你的心情,我沒敢這么做。”

  “畢竟這可能會讓你覺得,這是我在干擾路德的比賽…回過頭時候,有前途的訓練師不是被捷足先登,就是不接受贊助,我們最后才選擇了和人。”

  空木徹眼眶發紅:“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我呢。”

  麻衣淚流不止,哽咽著開口:“我真的很想相信你…你是我爸爸啊,是你把我撫養長大,也是你從小為我遮風擋雨…”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相信你說的話是真的,難道這樣你都沒有感到不對勁嗎?”

  麻衣對于空木徹的每句話都需要去揣測,需要去思考是否是又一次的謊言。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麻衣不記得,也不知道空木徹對她撒的第一次謊是什么。

  也許是答應自己病好之后就能去旅行,最終卻把自己關在家里,甚至驅散了家里的精靈?

  又或者父女兩人促膝長談后,空木徹的出爾反爾?

  甚至也有可能是自己拿到飼育家資格證時候空木徹試圖食言?

  父母在孩子心中也是有信用評級的,當父母一次次拿著誘人的獎勵引誘著孩子,在孩子努力完成目標后不兌現承諾。

  這些在孩子眼里,父母其實和騙子無異。

  尤其是父母一直以為孩子沒長大,還用著小時候的手段吊著孩子的心。

  不是麻衣不相信,真的是麻衣不敢信啊!

  “我們是父女…為什么我竟然要去猜你的話是不是真的?”

  麻衣的哭腔讓空木徹努力抑制住的眼淚涌了出來。

  本不該如此的,到底為什么會演變成今天這樣?

  空木徹痛苦地抱住了頭,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讓我走吧…我們離得遠一點,讓我走得遠一點,也許以后我們都會有所改變,那時候,各退一步之后,我們也許能相互理解。”麻衣哀求道,“讓我們留住最后一點親情好嗎?”

  “我真的很喜歡路德,你可能會覺得我還是小孩子,還不懂什么叫喜歡…”

  “他早起時候會幫著吉利蛋弄早餐,我如果睡過頭,一起來就能吃上熱乎乎的早餐。”

  “我考資格證時候,看書熬夜不小心睡過去,也是他偷偷幫我把窗關上,給我蓋上毯子。”

  “遇到危險時候每一次他都是會先把我護在身后面。”

  “前往切鋒市的路上…”

  太多了,事到如今回憶起來,麻衣才發現自己和路德有過那么多難忘的回憶。

  很平淡的日常,想起來也不過是一些瑣碎的片段,但是偏偏讓她想要去擁有更多。

  麻衣哽咽著,輕聲說道:“爸爸,這次我想自己做決定。”

  麻衣接過波士可多拉抱住的精靈球,放進了包包里。

  把波士可多拉,耿鬼還有黑夜魔靈收入精靈球之后,麻衣爬到了沙漠蜻蜓的身上。

  空木徹頹然地轉過身,用沙啞地聲音說道:“你走吧。”

  像是解開了麻衣身上的枷鎖,麻衣身子一松,輕拍沙漠蜻蜓。

  沙漠蜻蜓撲騰了兩下,飛到了空中,然后是背著衣柜的七夕青鳥。

  麻衣朝著老管家和傭人們用力揮了揮手,直到整個莊園逐漸變成了遙不可見的一個點。

  感受著迎面吹拂而來的風,沐浴著讓人感到溫暖的陽光,頭發被風吹得飄揚起來的麻衣擦干了眼淚。

  拿出背包里的精靈球,每一個麻衣都用臉頰蹭了蹭。

  “現在,讓我帶你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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