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德,火雁,阿塞蘿拉,還有燃巖,四個人站在蜜拉面前,摸著下巴面面相覷。
燃巖咂摸了一下嘴巴,把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你們覺得,像嗎?”
阿塞蘿拉搖了搖頭:“沒打過交道,不好說。”
火雁回憶道:“當初我被國際刑警那群王八蛋關在…”
“注意一下措辭,燃巖就是國際刑警,還繼承了夾竹桃的職位…”路德對于火雁的冒失真的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捂臉。
燃巖尷尬地說:“請尊重一下國際刑警。”
火雁訕訕地自我糾正:“我被他們關在地下室出來之后照鏡子,基本就是這個模樣,帶點人樣,但是很憔悴,像是貧血一樣。”
燃巖思考了一下,決定重新做出調整。
“還是不要這么憔悴為好,搞得好像聯盟虐待犯人。”
被擺弄地披頭散發的蜜拉卸了妝,開始溫習路德交代自己的劇本。
原本阿塞蘿拉是打算讓她閃亮登場,用精致的妝容和闊綽的表現把當初討厭自己的人震到頭皮發麻,然后一摔杯子,揚長而去。
但是路德卻反對了阿塞蘿拉的劇本。
路德認為,首先需要確定同學們發邀請這件事。
他們是不是在得知自己的行為對蜜拉的人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后,心懷愧疚,因此真心實意地發來邀請,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從監獄里出來,參加大家的定期舉辦的聚會。
盡管路德覺得這種可能性很小,但是也不能排除這群人長大之后腦子開竅了,有過自我反省。
如果他們只是出于惡意或者調侃嘲諷的目的發出邀請,那么讓蜜拉打扮成犯人,由火雁裝作聯盟官員帶著出場,足以讓蜜拉重新感受同學聚會的“美妙”氛圍。
反轉很重要,阿塞蘿拉提供的劇本上來就是高潮,而且你這一通高潮下來,其實更像是自嗨。
既然蜜拉打定主意要玩轉聚會,那就讓蜜拉有一個能全程參與聚會的合適身份,而這個身份應該和她當年在福利院的身份差不多。
整場聚會,蜜拉都有時間去審視是否有正常的同學,為自己離開時的那一幕高潮做出對應的準備。
路德給出的劇本很完善,也相對簡單,先抑后揚,還留有讓蜜拉自己操控劇情的空間。
在蜜拉采納之后,路德便開始安排了。
一通通電話被打出,棲島的人脈也在這時被利用了起來。
在最后一通電話結束,已經是深夜時分了。
路德拿著一張聚會名單走到確認了妝容,正在和燃巖有說有笑的蜜拉身邊。
名單懟到蜜拉臉上,一只筆順著名單滑向蜜拉懷里。
“名單上,誰欺負過你,勾出來。”
“怎么欺負的,寫出來。”
“按照你痛恨的程度排個順序。”
蜜拉愕然地抬頭,路德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努了努嘴,催促她速度一些。
蜜拉笑了笑。
她回憶起了那天,那個已經說過無數次的故事。
像是有一道陽光照耀在她身上,她覺得渾身上下暖洋洋的。
蜜拉思索了很久,在聚會名單的背面寫寫停停,把名單交還給路德。
“沒缺漏?”
“沒有。”
“確認沒錯?”
“記憶猶新,錯不了。”
路德沒有再問,鼓了鼓掌,示意大家各自回房間休息,為明天晚上做好準備。
同學聚會,無非是成功人士炫耀自己,碌碌無為之人擔當陪襯的場景。
紀彥并不想參加這場同學聚會,但是他本人就住在陽心市,而且還是昔日的好友打電話相約,他也只能應下了邀請。
望著酒店門口列出的福利院同學聚會牌子,上面畫著的紅心和角落里的“重溫昔日同窗之情”的字樣,紀彥沒來由地有些反感。
紀彥被霸凌過,但是不太嚴重,因為在他被欺負后不久發生了一件事。
女生們不知道為什么討厭起了一個叫做蜜拉的女孩子,排斥她不說,還在私底下不斷地說她的壞話。
就像是一場心照不宣的游戲,原本欺負他的人轉而欺負起了蜜拉。
在那之前紀彥覺得自己受到的恐嚇與欺負便是這世界上最絕望的東西,直到他看到了蜜拉的遭遇,他才明白,霸凌有多么可怕。
沒人和她玩,吃飯吃不上熱乎的,個人用具總是會被惡作劇地藏起來,甚至是故意毀壞。
床上用具莫名其妙會濕漉漉地,晚上連睡都別想睡好。
別人考試拿了高分大家會鼓掌,只有她會被喝倒彩,被質疑作弊。
她只要一出現,周圍的人便會自動讓開,好似她身上有什么臟東西。
原本不是每個人都這么做,但是隨著時間推移,或因為好玩,或因為不這么做便不合群,總之沒人想當那個異類,于是便紛紛參與其中。
紀彥曾經起過要幫蜜拉說話的想法,但是他的朋友卻扯住了他。
老師都沒有說什么,他們出去又能做什么?
“你也想和她一樣嗎?”
只是一句話,年少的紀彥便徹底冷靜了下來。
被欺負過的他不想再經歷一次那種滋味,于是他對于發生在面前的一切選擇了視而不見。
在離開福利院之后,他沒有回去過哪怕一次,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任何一個福利院同學。
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結婚生子,有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足以讓自己的家人們過上好生活,精靈們吃喝不愁。
忙碌總是容易讓人遺忘往事,就在他都快要忘記那段經歷時,一條消息被自己的朋友發了過來。
“你知道嗎,蜜拉貌似因為參與什么反聯盟組織被抓進了監獄。”
那一天晚上,紀彥喝了酒。
他是個不喝酒的人,但是那天破天荒地把自己灌醉了。
他很煩躁,卻不知道該怎么去擺脫,只能用這種方式讓自己的大腦放空。
“如果我當初站出來為她喊一嗓子,她是不是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面對這個事實,紀彥消沉了許久。
房間里的喧囂透過雕花木門傳到了紀彥的耳朵里,那些興奮而欣喜的聲音顯得那么地吵鬧,刺耳。
紀彥推門進入房間,房間里的人齊刷刷地望向了他。
認出了紀彥的人笑著上前擁抱了他,早就不是小孩子的紀彥也笑著用力地拍了拍對方的背,即便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當初欺負過自己的人。
紀彥默默坐到角落的一桌,聽著位于包間中心的那一桌繼續高談闊論,以及自己這桌幾人懷念往昔的無趣內容。
在紀彥之后,人陸陸續續的到齊了,每一桌都在說著不同的話題,像是要把久別重逢的喜悅傾訴一空。
在這過程中,紀彥從別人口中得知,當初欺負自己,而且還給蜜拉床鋪上倒過水的尊一郎現在竟然是聯盟下一個機構的管理。
雖然說不上有多大的權利,但是能與聯盟沾邊,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欺負過自己的人比自己混得好,也沒有受到懲罰,這種荒誕的感覺讓紀彥不屑地輕喝了一聲。
“說起來,今天聚會貌似除了那個家伙,其他人都到了啊。”
說話的人是鈴村,紀彥對他最深的印象便是他坐在蜜拉后排,不斷地往蜜拉的頭發上丟碎紙屑。
蜜拉如果用手去掃,他就會報復性地丟更多,逼得蜜拉默默只能默默忍受。
“那個家伙”,這個指代讓討論著別的話題的大家紛紛靜了下來,轉頭望向了鈴村那桌。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指代,說的是蜜拉。
蜜拉出事的消息他們通過福利院的人早就知曉。
紀彥暗中觀察著所有人的反應,想知道這些年的人生經歷能否讓他們對于當初青澀時期自己犯下的錯有所悔悟。
“說起來,她貌似說過自己要成為神奧地區首屈一指的訓練師?”一個臉圓圓的女人說完,便呵呵直笑。
“她還自己離開福利院去闖蕩了,原本還以為會在同學聚會上讓我們大跌眼鏡,沒想到卻是走了歪門邪道,被關進了監獄。”
雖然有些變化,但是紀彥還是認出了這人是日向野,也就是最開始抱團欺負蜜拉的人。
日向野這兩年貌似抱上了一個某個神奧家族的大腿,依靠著代理權賺了不少錢。
著裝極盡奢侈的她一身名牌服裝,戒指上的綠寶石自從談話開始就有意無意地提了至少四次,生怕人家不知道有多值錢。
看不得暴發戶,越看紀彥越感覺自己的血壓不穩定。
提及蜜拉,現場短暫地安靜地幾秒,隨即便是一陣正義感爆棚的譴責聲。
“以前就覺得她太極端了,現在看來,我沒有看錯。”
“可惜了,她成績挺好的。”
“可惜什么,當初她不是作弊拿的高分嗎?”
“就是,分明不在書本里的提問她都能答對,你就不覺得奇怪?”
“只能說啊,她罪有應得,參加反聯盟的組織,完全就是在作死。”
日向野適時地插了一句:“畢竟同學一場,這次聚會我也向她發出了邀請,還在信里告訴她,如果能出獄,大家會為她接風洗塵。”
表達自己善良的機會就在面前,不斷有人附和日向野,一個個都在抬高著迎接蜜拉出獄的規格,以彰顯自己的寬容大度。
這里的人似乎忘記了,當初他們曾經給蜜拉帶來了多大的痛苦。
看著這群人,紀彥連面前的美味佳肴都吃不下去了。
隔壁包間里,在達克萊伊和沙奈朵的幫助下,他們的聲音,所有人聽得真真切切。
路德沒有去看蜜拉,淡淡地宣布道:“那就算是確定了,也好…”
“火雁,帶著蜜拉去吧,我很想看看,他們的偽善能裝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