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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想法

  在很多人印象中,1983年的央視春晚是第一屆,但許望秋知道在1979年就有了第一臺春節聯歡晚會,執導春晚的是西游記導演楊潔。許望秋喜歡西游記,愛屋及烏的翻過一點西游記導演和演員的資料,便記住了楊潔是第一屆春晚導演這件事。

  在這個時代,電視機只有極少數人能夠享用,看得起電視的絕對屬于小康之家。許望秋手里的錢給家里買臺電視機沒有任何問題,問題在于沒有電視機票根本買不到。許望秋知道秀影廠職工活動中心有一臺進口的20寸電視機,便找蘇振聲從工會借到了鑰匙。所以,他們一家早早吃完年夜飯,全家出動,前往秀影廠看春晚。

  許望秋他們一家來到職工活動中心,卻發現蘇白站在門口不住張望。許望秋趕緊走過去,用責怪地口氣道:“你不在家好好呆著,跑這里來著什么?”

  蘇白聽許望秋這么說,有點不樂意了:“要你管!我是來看望北,還有叔叔阿姨的!”說著她過去和謝春紅他們打招呼,然后拿出一塊錢遞給許望北:“望北,這是給你的壓歲錢。”

  許望北跟蘇白特別熟,在她眼里蘇白就跟姐姐似的。如果是其他人給壓歲錢,許望北會假意推辭,但蘇白給的,她毫不猶豫地收下了:“謝謝蘇白姐!蘇白姐,你是來找二哥的嗎?”

  “我才不是來找他的。”蘇白瞥了許望秋一眼,挽著許望北的胳膊,笑瞇瞇地道,“我在家里沒什么事做,想起我們望北在這里,我就過來找你玩了。”

  與此同時,蘇振聲正和兒女們收拾桌子。蘇家大兒子蘇衛好奇地道:“小妹不是說出去一下嘛,怎么這么久都不回來?不會出什么事吧?”

  蘇振聲笑道:“不會有事的,她肯定是去找望秋了。那小子說今晚上電視上有聯歡會,就把活動中心的鑰匙借去了。蘇白肯定也去看了。”說到這里老頭感嘆道:“女大不中留啊!”

  蘇衛恍然大悟:“我說小妹怎么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原來是去約會去了。”

  進入職工活動中心,打開電視機沒多久,晚會便開始了。1979年的春晚跟后來的春晚不同,是一場“茶座式”晚會,名為“迎新春文藝晚會”。晚會開創性地將香檳、交誼舞、斗牛舞等多個“洋氣”的創意融合在一起,令人耳目一新。許望秋特別驚喜的看到了趙麗蓉老師,遺憾的是老太太沒有演小品,而是唱了兩段評劇。

  “美酒飄香歌聲飛,朋友啊,請你干一杯……”李光曦的祝酒歌無疑是整個晚會的一大亮點,歡快的曲風和濃郁的時代氣息,讓許望秋一家都拍手叫好。

  蘇白激動地道:“這歌真好聽,可惜現在好歌太少了。我聽廣播里說,人家香江臺彎都有專門的演唱會,很多演唱演員輪流演唱,我們什么能組織這樣的演出啊!”

  這句話好似寧靜午夜響起的一聲炸雷,幾乎將許望秋七魂六魄都震出體了。

  這些日子許望秋除了考慮鋤奸的問題,還在修改他那構思多年的計劃。他原來對中國電影的想法是能拉一把就拉,如果真拉不動也辦法。但在北電的座談會后,他決定用盡自己的力量來改變這一切,所以,他對計劃進行了大幅調整。

  現在許望秋的新計劃大致想好了,但最大的困難是啟動資金的問題,要啟動那個計劃需要幾十萬,甚至上百萬資金。對這個萬元戶就是富豪的時代而言,私人拿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資金,可以說是難于上青天。

  許望秋為此設想了很多賺錢的方案,但這些方案難度頗大,而且有政策上的風險。搞不好到了嚴打的時候,會被當成投機倒把。

  蘇白的話點醒了許望秋,讓他找到了一條能夠賺錢,卻又十分安全的路徑,就是組織走穴。

  在80年代,中國演出市場最重要的一個詞就是走穴,只要是明星,不管大小,基本上都會走穴。劉曉慶號稱億萬富姐,而她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就是靠走穴走來的。

  許望秋聽自己的老師講過,當時北電學生也走穴,尤其是85級明星班的學生,一到寒暑假會分成兩隊走穴,一隊南下,一隊北上。場面堪比今天的巨星演唱會,最火的時候一天演七場,平均每場可以拿120塊錢左右,一個假期下來,班上每個人幾乎都成了萬元戶。

  如果能組織一批明星在全國走穴,一兩年下來,賺幾十萬絕對不是難事。倒賣貨物被打成投機倒把,判刑,甚至槍斃的都有,但從來聽過誰因為組織走穴而坐牢。

  在想到這一點后,許望秋就像被打通而任督二脈似的,渾身三萬六千個毛孔都張開了,從里到外都透著舒坦。他抓住蘇白的手,激動地道:“蘇白,你真是我的福星!你真的幫我大忙了!”

  蘇白見許望秋當著家人的面握著自己的手,臉頰微紅,用力掙扎了一下,但沒有掙開,便任由他握著,若無其事地問道:“我幫你什么大忙了?”

  許望秋肯定不會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只是輕笑道:“現在不能說,等以后再告訴你!不過我可告訴你的是,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蘇白也不多問,白了他一眼道:“整天神神秘秘的。”

  謝春紅見許望秋牽著蘇白的手不放,而蘇白也任由他牽著,嘴角不禁有了笑意,作為過來人,她早就看出蘇白喜歡許望秋,而許望秋也喜歡蘇白。她很喜歡蘇白,這個姑娘家世好,脾氣很好,人又漂亮,品行也沒得說,絕對是最理想的兒媳婦。她笑著捅了捅許著文的胳膊,示意你兒子牽人家蘇白的手呢。

  許著文橫了她一眼,意思是人家小年輕的事,你瞎摻和什么。

  其實許望秋真不是有意牽著蘇白的手不放,而是真的忘了。現在他腦子里全是自己的計劃,別的事根本沒怎么放在心上。

  整個晚上許望秋都在想那個計劃,并不斷對計劃的細節進行修訂。一直想到凌晨三四點,整個計劃徹底成形。秀影廠、許望川、音樂會、走穴……所有的線都連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幅完整的拼圖。這世界沒有完美的計劃,也沒有百分百成功的計劃,許望秋的計劃同樣如此,不過他對自己的計劃極有信心,覺得成功的把握至少在九層以上。

  由于睡得太晚,許望秋早上起來的時候帶著明顯的黑眼圈。洗漱之后,許望秋和哥哥妹妹,在謝春紅的指揮下包湯圓。這個時代沒有專門的湯圓心子賣,許望秋一家就用紅糖做湯圓心。湯圓包好后,放進鍋里煮,一家人坐在桌子前等。

  很快熱騰騰的湯圓端上來了,圓如珠,白如玉的湯圓漂浮在清澈的湯面上,那種誘惑真是無法用語言形容!許望北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被燙得哇亂叫。其他人都哈哈大笑,只有謝春紅心疼閨女:“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許望秋笑著對許望北道:“望北小美女,二哥教你唱首歌。賣湯圓,賣湯圓。小二哥的湯圓是圓又圓,要吃湯圓快來買呀,吃了湯圓好團圓呀……”

  許著文和謝春紅都不是蓉城人,在蓉城沒有親戚,不像很多人那樣,在過年期間會走街串巷,到親戚家拜年。不過由于他們是工廠工人,同事之間關系比較好。從大年初二開始,同事間就會互相拜年。許望秋沒有跟著父母去拜年的習慣,但許望北喜歡跟著去湊熱鬧。

  許望秋也沒有閑著,和蘇白一起去青羊宮看燈會。春節期間逛燈會是蓉城多年來的傳統,也是春節最快樂的一件事。燈會期間,各種彩燈競相展示,吊燈、掛燈、走馬燈、鯉魚燈、荷花燈,令人眼花繚亂;還有三大炮、夫妻腑片、擔擔面、龍抄手等風味小吃,對許望秋這種吃貨來說,是絕對可以飽口福的圣地。

  蓉城人有春節到青羊宮摸青羊的習俗,大家相信兩只銅羊有神力,能求福驅災。蘇白當然不信這種事,但并不妨礙她去湊熱鬧,到青羊身上摸一摸。那銅羊冷冰冰的,又是大冬天,蘇白摸完后不住對著手哈氣,嘴里念道:“好冷啊!冷死我了!”

  許望秋幸災樂禍地道:“讓你去湊熱鬧,活該!”

  蘇白瞪了許望秋一眼:“真沒同情心!”她將把冰涼的手伸進許望秋的脖頸,得意地大笑:“這是對你的懲罰!”

  許望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她。蘇白以為許望秋生氣了,心虛的把抽回手來。不料許望秋抓住蘇白右手,緊緊握住:“你的手真的很涼。我給你捂熱。”

  蘇白感覺到許望秋手上傳來的熱度,臉一下紅了,周圍都是人呢,她想要掙開,但許望秋握得特別緊,根本就無法掙脫,便輕聲道:“你干嘛呀?”

  許望秋滿臉無辜地道:“你不是說我沒同情心嗎?我發現你手特別涼,就給你暖手啊!你不愿意啊?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說著,他松開了蘇白的手。

  蘇白馬上抓住許望秋的手:“誰說我不愿意了?我又不是沒讓你牽過!”

  兩人牽著手在青羊宮里閑逛,許望秋對此非常坦然,該看的看,該手的說;但蘇白卻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有點慌張,生怕被熟人看到了。沒一會兒蘇白的手心冒汗了,許望秋便松開手,說你的手熱捂熱了。可沒走幾步,蘇白又抓住了他的手,不行,還要再捂一會兒。

  大年初七一過,許望秋便坐火車返回北平,為電影拍攝作最后的準備。蘇白本來可以在家多呆些日子,但許望秋要回北平,她也跟著一起回北平了。蘇振聲對此長吁短嘆,女大不中留啊,自己的寶貝閨女被望秋這小子拐走了。

  在北平呆了一周,許望秋和鋤奸劇組收拾好行囊,將電影拍攝需要的器材和道具裝車,準備啟程前往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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